第23章 亚特兰蒂斯5
不知材质的地板上躺着一根孤零零的软鞭。
程五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才稳住自己的身体,她抬头朝场上的第三人望去,没有苦情的去质问暴躁老哥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攥紧被自己藏在袖子里的刀把。
双眸如鹰隼,死死盯住距离自己几步之遥的凶兽。
程五一边平缓着自己的呼吸,一边脑海中飞速思考脱身的办法。
现在场面上的局势对她很不利,三角的趋势,她的身后还是一堵高墙,近乎被堵死逃生的道路。
凶兽倒是对这样的场景满意的不行,步步逼近。
他活动了下自己的手腕,发出骨头摩擦的咔嚓咔嚓声,笑的得意洋洋,“臭/婊子,你倒是继续跑啊,我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四步。
三步。
二步。
在俩人间隔一臂之遥的距离时,程五眸光一定,手指翻转迅速出刀却慢了一拍,被凶兽后撤的脚步躲开,只是在胸口处划开一条不深不浅的口子。
程五见一击不成,匕首在半空中抡出飘逸的扇形,再次朝目标刺去。
同时,脚下抬腿猛踹。
可是,凶兽很好的向程五展示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技巧一文不值。
匕首在腹部几厘米近的距离下,直接被大掌抓在手里再也前进不得,至于下半身原本能把成年男人踹飞的力度,凶兽也只是闷哼一声,硬是纹丝不动。
“接下来,该轮到我了。”
危险的预警如同一道电流穿进大脑,程五连忙想要退开,然而还是晚了。
咔嚓。
右手的骨头被掰断。
随即,匕首笔直的砸落地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剧痛袭来,程五狠狠咬住后槽牙才没叫出声,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无声的诉说着她正在遭受的折磨。
又是一声咔嚓声,左手手臂也无力的垂下。
凶兽狰狞的狂笑着,闪电般的伸出右手,直接掐住程五的脖颈,在那只大掌下白皙的脖子纤细又脆弱,唯有那双漂亮的眸子依旧清亮的盛满斗志。
他咧开嘴角,上排的牙齿缝里还残留着不知道从谁身上咬下的血色残渣,随着嘴角的弧度上扬,手中的力度也一点点增加,雪白的肌肤上透出绯色。
几秒后,程五的双脚开始离地。
人鱼的歌声又响了起来,穿过幽蓝色的海水,回荡在场内。
“海神降下旨意,方舟坠入海底。
地狱门大开,卑鄙的人类投入熔炉。
死亡!消失!毁灭!”
程五不知道这些歌声的意思,眼皮似有千斤坠重,与之相反的灵魂愈来愈轻。
——你要死了。
“你妹妹是不是能看到未来?”
青铜房内,沈砚在听完陈青酌的遭遇后彻底冷静下来,他想起被人鱼卫兵带走的程五,时间倒流再蓦然回忆起陈然然说过的话,忍不住脱口而出的询问道。
陈青酌的眼中顿时浮现戒备之色,喉头滚动,低沉的嗓音中含着些许的沙哑,“你想做什么?”
“你放心,我并没有想做什么,”沈砚将昨天发生的事描述了一遍,省略掉程五的那段,“所以我才想来问问你。”
旁边,陈然然也摇了摇自家哥哥的袖子,安抚性的露出乖巧笑容。
陈青酌这才稍稍放松下紧绷的肌肉和神经,“抱歉,我妹妹的能力比较特殊,所以我不得不”
“理解你,”沈砚拍了拍他的肩头,“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妹妹的预言未来肯定会发生吗,有没有出错的可能?”
“不可能。”陈青酌语气肯定,“我妹妹的预言次数虽然不多,但是每一次都应验了,绝不可能出错。”
“真就没有出错的可能?”
“无一例外。”
陈青酌敏锐的察觉出古怪之处,眯起眼,“你为什么这么问,是不是我妹妹还预言了其他事情。”
沈砚嗯了声,这个向来高大挺拔的汉子佝偻起身躯,下巴处是新冒出的青色胡茬,让他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她说,程乌会死。”
陈青酌沉默不语。
敞亮的没有半丝阴霾的房间里,三人只感受到透彻心扉的冷。
斗兽场上。
在人鱼歌声到达最高点的时候,程五的耳中忽然传来金属刺破皮肉的声音,宛如天籁之声中插进一道杂乱的音符。
她的眼前浮现一丝的清明。
定睛一看后,程五发现自己刚刚并没有幻听,凶兽的胸膛中被人从后由前刺入了一把唐刀。
刀身过半,刀尖上还滴着鲜红的液体。
“吼!”
凶兽双眸赤红,发出震怒的吼声。
她还没有上过大学,死在这里可太不划算了。
程五拼尽身体里仅存的最后一份力,腰部发力,提膝猛踹。
“啊!”
凶兽再次发出喊叫声,不过相比之前的愤怒,这一声里还藏着些不可言说的疼痛。
程五被盛怒之下狠狠砸在了墙上,胸腔中五脏六腑好似被移了位,吃痛下喉咙中更是猛得咳出一大口血,整个人虚弱又狼狈。
努力撑起自己,转过头,程五表情讪讪,因为自己的最后一击估算错误,那一脚不偏不倚,正好踹在男人最脆弱的部位上。
这尴了个大尬的。
凶兽怒气冲冲,很想直接搞死程五,但是衡量后显然还是发觉身后的小虫子更难缠,于是周身携带着暴戾的凶气,转身和暴躁老哥战斗到一起。
即使暴躁老哥手里有一把武器也没有讨到好,凶兽不愧是从斗兽场里厮杀出的胜利者,一拳砸下去,唐刀应声而断。
暴躁老哥眼中的错愕一闪而过,丢掉短刀,同凶兽赤手空拳的战斗到一起。
发现自己什么都干不了的程五干脆当起看客。
耳边尽是拳拳到肉的声音,凶兽半点不顾及胸口撕裂的伤口,任由鲜血自由流淌,挥拳踢腿,招招都是冲着人身上最薄弱的地方而去。
暴躁老哥知道自己各方面的能力都不及对手,索性就各种下黑手。
两人都有伤在身,不可能长时间的战斗。
所以在几分钟后,落于下风的暴躁老哥被抓住头发按在地上,整张脸鼻青脸肿,不过他也牢牢挟持住了凶兽的一条腿。
俩人被对方都牢牢绞在了原地。
程五见此,手肘拄着墙壁,一步步踉跄靠近。
在凶兽愤怒又惊恐的眼神下,微微一笑,然后居高临下的将他的头颅套在自己的手臂内,形成一个三角锁喉的姿势。
三人呈现一种怪异的姿势叠加在一起。
程五忽略掉手腕上的疼痛,在额角的青筋根根暴起下,左右臂齐齐施力。
成败在此一举!
终于感受到死亡威胁的凶兽开始猛然挣扎起来,他收回手将要将背后的小虫子抓出来,暴躁老哥眼一狠,张嘴咬住他的半个手掌。
人鱼停止了歌唱,纷纷贴在白色的屏障上,俯视着底下的一幕。
用力!再用点力!
程五心里有道声音在呐喊。
“万一呢?”沈砚先是很轻的声音,然后越来越肯定,“你也说然然只是预言了几次,说不定只是这个百分百还没有被人打破,说不定程乌就是那个无一例外的意外呢。”
沈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反驳。
大概是人在绝望之下总想相信点什么东西。
梦幻又神秘的海底下。
凶兽的脸被桎梏到深红透出一股紫红色。
暴躁老哥拼着牙齿崩裂定住口中软肉。
在程五额角的汗珠顺着眼皮滴落进瞳孔中,刺痛袭来。
“啊!”
程五保证将自己小时候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在凶兽的喉咙中发出一串不明的咕噜声后,终于卸去了全身的力。
程五犹豫的松开手,凶兽砰然倒地。
暴躁老哥翻了个身,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现在他们是这场上唯二活着的人。
程五踉跄两步,才发觉到自己的双腿都在发软,手臂上的皮肤残留着挥之不去的黏腻感。
程五咽了口唾沫。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还没等程五回过味来,暴躁老哥突然仰头咳出一滩又一滩的鲜血,脸上、掌心上、衣服上。
程五呆愣在原地,她对这个人的感官很复杂。
“咳咳。”暴躁老哥却仿佛很开心,把脸上的血一抹,“果然故事里都是骗人的,说什么人鱼的歌声最动听,我看是最难听才是。”
说着,他还冲天竖了个中指,张扬又轻狂。
他就像个回光返照的病人,在做完这个动作后手就径直垂了下来,脸上带着解脱的笑意。
他的呼吸渐渐平稳,到最后趋近消弭。
程五坐在一旁目送他的离去。
周围是七零八碎的尸体,有风拂来,吹不散鼻翼下浓郁的血腥味。
整座海底静悄悄的,直到人鱼卫兵再次出现。
到最后,程五是自己走回房间的。
打开门时,除了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和无力的双手,脸上依旧笑眯眯的,“surprise!”
陈青灼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你居然没死啊。”
程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话说的,怎么,我死了你要给我鸣炮烧香吗?”
陈青酌神色讪讪,“抱歉,嘴太快了。”
“哈哈哈,”沈砚大笑上前,张开手臂。“我就说那预言是错的。”
“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