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阴谋开始
浩瀚苍穹之上,光明和黑暗交界的地方,正酝酿着一场风雨。白神父一袭黑衣负手立于光明之中,神色肃穆的盯着前面那片近在咫尺黑暗,眼中没有丝毫惧意。里面漆黑得不见五指,黑雾缭绕仿佛下一秒就要喷涌而出。有低沉威严的声音不断从黑暗中传来,与白神父交谈,谈话内容似乎并不融洽,一言一语皆是针锋相对。
白神父缓缓启唇道:“你我之间的斗争,又何必牵连无辜之人。”
黑暗之中的人似乎并不服气,带着股压迫之气,声音响彻云霄:“哼!你的情识爱上了她,她是你的软肋,岂会是无辜之人?”黑暗中声音顿了顿,又继续说道:“白约翰,你以为你换了副躯壳,改了个名字还拥有了信仰,就能赢过黑暗世界?”
白神父眼中闪过一抹久违的怀念之色,这世间并无几人还记得他的名字,而那个名字,自他分化出了万千神识,就只有john一人用过。john的神识,便是情之一字,是他为了苍生大任分离出来的感情。
白神父神依旧巍然不动的立在光明之中,无喜无怒,淡然的开口道:“你我本是一体,不论是你分裂了我,还是我舍弃了你,我们都注定不会再被融合。连婴儿时期的躯壳你都未能夺走,更何况是现在。”
“哼!你别忘了!我这副腐烂的身躯,也属于你!就算你入了轮回得到了新的躯壳,样貌也不会有何变化!我的模样即是你的模样,你的模样也是我的模样!”
黑暗中传来的言辞越来越激烈,白神父蹙起眉头,过往那些记忆残片一点点的清晰起来,拼凑成一段完整的故事。原来不论他活过多少载岁月,不论他拥有了多少新的记忆,他都忘却不了曾经。
瞳孔中映出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白神父缓缓向前走去,在离黑暗界限仅有两步之遥外停住,沉声对着黑暗中说道:“你宁愿舍弃肉身与仅有的善念也要把她拖入轮回,又一世世将她灵魂染上黑暗,即便你焚烧她无数次,她的灵魂依然存在。你让她带着丑陋的胎记出生,让她在恶劣的环境中长大,变得粗鄙无知贪婪又爱慕虚荣,让一切人性劣根在她身上体现,你赐予她做假账的能力,让她学会撒谎,一点点把她变成她曾经最厌恶的模样。但,这又如何?你终究还是怕她!你毁不掉她,就把她囚禁在身边看管,一次次作弄她的命运,想把她彻底变为黑暗奴隶。不过她心中尚有光明,你,永远赢不了她。”
“区区蝼蚁,灵魂不灭又如何?不过多烧几次罢了!说我怕她,那你呢?你把七情六欲分离出来,你的情识活了千百年,即便没有关于她的任何记忆,还是会不知不觉爱上她!这不正是说明你心里还有她!而我,从始至终都是黑暗的主宰!你不过是我的一颗弃子,凭什么与我作对!”
话音未落,一阵黑雾就汹涌袭来,白神父负手立在那里身形未动,黑雾在白神父跟前停下,像被无形的结界阻隔,怎么也无法进前分毫。那片黑色瘴雾中,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宽大的黑袍笼罩住全身,戴着狰狞的面具,十指仅剩阴森泛白的骨节,气场压迫凌厉,让人不寒而栗。这种熟悉的感觉让白神父不禁想起了从前,那些快被遗忘的过往恍若隔世般从心底慢慢复苏,记忆中的画面快速在脑海里划过。
“八爷,别来无恙啊!”那女子坐在官道旁边一块平坦的石头上,手中捏着个啃了一半的面饼,脸颊上粘着面饼碎屑,听见脚步声靠近,女子抬起头来看他,表情单纯,五官精致,纤长的睫毛一瞬不瞬的眨着,眼里仿佛容纳了满天星星,清澈明亮。
除了刚出生的婴儿,他行走世间千万年来未曾见过哪个成人能够保持本心,凡人的灵魂会经岁月蹉跎渐渐蒙尘,一点点变得混浊不堪。而眼前的女子,灵魂至纯至净,宛若一泓清泉,不见一点浊物。也对……她的身份如此特殊。
“白丫头,你为何一人在此?”看了眼她身后那一排装满官银的马车,他不以为然的问道。
“八爷在这,我又哪儿敢去其他地方啊!”水汪汪的大眼睛对他眨巴眨巴,语气带着几分抱怨。
见她识趣的挪了身子,给他空出一块地方,他也长袍一掀在她身旁坐下。
“听说你跟着女娲去了其他凡界,事情结束了?”
“哟!八爷好记性,我还当您已经忘了这事儿呢!要不是您手欠在镜像之术中偷偷注入了黑暗力量,害得数百个凡界都充满黑暗瘴气,我又何须耗时耗力亲自去净化一番,这不是在替你善后,以免苍生覆灭嘛!”女子说完,对他扁了扁嘴表示委屈。
“如此说来,应是净化完了。”
“当然净化完啦!本来女娲只需在一方凡界创造生灵,利用镜像之术便可以让生灵同镜像折射般同时覆盖上千凡界,可你倒好,利用镜像之术把其他凡界弄得乌烟瘴气。神界仙界又不敢找你麻烦,只能迫于无奈联手封印了镜像之术,女娲也只能劳心费神的挨个凡界去创造生灵了。”
“哦?那你为何不帮他们?”他眼神注视着空中那只来回盘旋的老鹰,淡淡问道。
“其一,他们没有找我帮忙。其二,考虑到镜像之术虽然方便,但若是镜像源头的生灵被你毁灭,其他凡界镜像折射的生灵也会跟着消亡。所以还不如让女娲辛苦一场,每个凡世都去创造一些生灵。”
“你倒机灵,可惜那群自诩清高的老家伙可不会领情,他们只会记恨你没有识趣的帮忙护法,害他们担惊受怕不敢使用镜像之术。”
“你叫他们老家伙,那我们又是什么?”她咬了一口面饼,含糊不清的说道。
“我们不属于六界,但又和苍生万物息息相关,世间有白必有黑,有善必有恶,有正必有邪,只要万物俱在,就有善念恶念存在,我们不死不灭,凌驾万物之上,他们有所忌惮也是理所当然,可六界对我们这般排斥,你难道不恨吗?”
她歪着头看他,噗嗤一笑,忍不住调侃道:“这有何好恨?终是立场不同罢了!再说那些个开罪八爷的仙家,画像不都被你挂在承天阁了,还摆了个法阵好生伺候着。”
“哼!没想到那些老头竟连区区法阵都破不了,还敢大言不惭的颠倒黑白搬弄是非。”
“人家那是不跟你一般见识,你真以为区区一个法阵就能把仙家困住并沾染黑暗?你别忘了他们可是会经常闭关清修摒弃杂念。再说事有两面,人家也可以通过仙像看你在承天阁做些什么。”
“那他们也得有这个本事偷窥才是。”他轻轻抬手,拂去了她脸颊几粒面饼碎屑。
“那我天天跟你作对,怎么不见你把我画像挂在承天阁啊?”推开他的手,自己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残渣,她才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嗯……此言道理,下次试试。”
“……”
坐在石头上,慢吞吞啃完一个面饼,伸手接过他递来的一方丝帕,认真把脸擦干净,才转头望向他。
”八爷,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说。“
她歪着头想了想,组织了下语言,轻声问道:“你另辟空间开了这么多号当铺,从其它几界及无数凡世收取各不相同的东西。可为什么你最先开的是第八号当铺而不是第一号当铺呢?这般看来,你最重视的,应是人界。而针对其它几界,每界对应的都不止一家当铺,可偏偏无数凡世,却只对应了一家八号当铺。这其中到底有何隐情?”
他望着天空那只老鹰展翅越飞越远,没什么情绪的回道:“无甚隐情,生意人,图个吉意罢了。这么多当铺中,也就只有八号当铺生意兴隆。果然,这蝼蚁般的凡人,欲望才是最多。”
他淡漠的勾起唇角,六界之中,乃无数凡世内生灵最多,收取人类灵魂,不过是个同她争斗的游戏罢了,越是像她一样纯洁的灵魂他就越是要收,届时光明衰败,黑暗将会充斥整个世界,他倒想看看这丫头哭泣求饶的样子。
闻言,她抽了抽嘴角,没有再继续问。想了想,转移话题道:“没想到八号当铺那般诡异的风格居然会有凡人懂得欣赏,八爷经常在东方待着,怕是不知您那当铺风格被西方的凡人效仿了,做得还有模有样,可比八号当铺美观多了。”
“哦?看来改日应去西方走走了。“
”话说八爷您不论在哪个凡界,为何都只喜欢在东方游荡?是西方不属您意吗?“她歪着脑袋,好奇的睁大了眼睛望他。
这世间能和他这般谈话的人也就这么一个,虽然聒噪了些,但他也未曾嫌烦。
”西方人烟稀少,不如东方热闹。“
”八爷可不是喜爱和平热闹之人,是因西方人太少,不够您祸害吧?“
”对我这般了解,不做夫人可惜了。“
”我可无福消受,看您当帝王那次,后宫三千无人宠,全都被你活活气死,你既然不喜欢女人,就别让她们进宫。“
”别人送的,为何不让。“
”……“
”那些个女人怎能同你相提并论,你,不一样。“
”嗯,我知道,黑白一体两面,我不一样的原因是因为你赢不了不了我。“
”不试试又怎知道。“
”八爷怎么还不明白,邪不胜正,你是赢不了我的。“
”你有这般自信,可是有神灵庇佑?“
”小女不才,孑然一身无神庇佑,也无需神灵庇佑,我是六界善念凝聚的力量,我便是苍生万物的信仰,我,只信自己。“
”哼,口气倒是狂妄。“
”没有八爷狂妄。“
浩瀚宇宙,苍穹无尽,黑暗和光明注定永远敌对。她没有具体的名字,来人间时只给自己随意挑了个姓氏,白,是她的姓,亦是她的名,象征着光明。他叫她白丫头,而她则随世人唤他声八爷。他们都拥有永恒无尽的生命和耗之不竭的法力,相同的命运却注定互相厮杀。她乐于助人,以普度众生为己任,而他杀伐无数,以戏弄凡人命运为乐趣。他们一白一黑一柔一刚相生相克,代表着正和邪的力量。六界之中,神魔抗衡,妖物作祟,仙家维护着各个凡世不受影响,定下了条条戒律。凡人身死入冥界,饮下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复入轮回转世新生。而自天地未开之时就已孕育的清浊两股力量,也随着六界的变化而不断增强。他的力量多数来源于魔界、妖界和冥界及各个凡界,还有部分是神界仙界摒弃的杂念。苍生万物,万物有灵,不论是谁,只要起了恶念,便会化为黑暗力量为他所用。而他,是邪恶黑暗的主宰。反之亦然,一切善美正义的力量都能为她所用,神界、仙界和许多清修之人都是她的力量来源。他们不死不灭,与世同存,即便被六界排斥在外,也活得肆意洒脱。他们凌驾于苍生万物之上,有着永远不被消灭的力量,六界也不敢贸然前来打扰。这世间能让他与之酣畅淋漓大战之人,唯她一人,偏偏她又非常厌恶战争。他以前总是找着各种借口和理由一次次去挑衅于她,不惜毁灭生灵,只为激怒她与之交手一战。
自她跟来了这处凡世,就天天厚着脸皮上门蹭饭。这日正午,他坐在书房提笔写信,要将那笔被劫的官银数目上报,而罪魁祸首,却翻了墙没有直接进来,而是坐在后院墙头悬空着双腿一摇一晃的正在等他。
“这么爱来我府上,不如择个吉日拜堂成亲,以后都住这里如何?”他进了后院,一身玄色服饰衬得他威严肃穆,目光淡淡的注视着坐在墙头那个女子。
她手里拿着两串冰糖葫芦,红润的色泽,糖色隐隐反光。抬起一串轻咬了一口,她吐字不清的回道:“八爷请自重,我天天盯着你,不过是为了阻止你干坏事罢了。别以为你那点小心思我会不知道,世人都说感情就像毒药,只要尝了一口,便会为爱疯魔。你想让我对你动情,然后你就可以赢我,对不对?”
说着她就动作轻盈的从墙头一跃而下,走至他跟前,将另一根没有吃过的糖葫芦递给他。
接过糖葫芦,垂眸看了两眼,他沉声问道:”哪来的?“
她虽有无边力量,却从不乱用,无非关系苍生的事情,她都不愿动用法力,活像个没有半点能力的凡人。她刚来此处不久,应该没有赚到银两才是。
又咬了一口冰糖葫芦,她含糊不清发声:“唔……是我今日帮了人家,人家非要送给我的。”
他轻笑了下,言道:“看来你离了我,竟连温饱都成了问题。”
“多谢八爷厚爱,那我便不客气了,快传膳吧,我都饿了……”
说着她就毫不客气绕过他身侧,向着主院走去,那里是他住的地方。转过身,玄色衣角飘荡在风中,微风扬起他墨色的发丝,嘴角勾起个冷冷的弧度,眼中温度骤减了几分,目光冰冷如霜的盯着她的背影,随她一路进了主屋。
午膳过后,外面日头尚好,他姿态悠闲的半靠在软榻上,目光注视着蹲在榻边摆弄着竹罐里两只蛐蛐的女人。随手执起她披在身后的一缕长发,放在掌心捏了捏,又用手指轻轻勾住,一圈圈缠绕在指间。他忽然想起某处凡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叫做“相思难断绕指柔”,他不屑的笑笑,手心忽然生起一团黑色烈焰,将那缕发丝燃断,化作一阵青烟飘散在空中。
蹲在榻边的人没有回头,也没有制止他的举动,只是动作轻柔的收起那个装着蛐蛐的竹罐,抱在怀里似宝贝般的护着,然后起身同他道别。
她带着竹罐出了门去,气息却没从府内消失,片刻后,他感应到她去了后院,放飞了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八爷您就别再祸害生灵了!谁跟你在一起久了,都会折寿!今日我就替天行道,放这只可怜的鸟儿一条生路!”
听到她隔空传音过来,他亦明知故问的在心中回道:“那你天天同我腻在一起,为何从无有事?”
“我要有事,那除非苍生覆灭,世上再无光明。”
“嗯……如此这般,大可一试。”
“八爷您太痴心妄想。”
来而不往非礼也,次日一早她再来的时候,就见他给一间屋子设下了结界,里面关着的,是一群快挤满屋子的金丝雀和满地乱逃的蛐蛐,里面乌压压的一片,气氛闷沉。
她眉头一蹙,凭空劈出一道白光打破了他的结界,放出屋内所有鲜活的生灵。
他们纠缠了千千万万年,却始终都没有个输赢,而他虽擅长攻于心计,但她也非常聪明从未上钩。
直到……
他们再一次交战,他从空中将她逼落地面,他们缠斗着坠落在一处山坳,青青绿草铺满山坡,她被压在坚硬的盔甲之下,眼神冰冷的注视着他。
知道她不想再斗,他也并未起身,只是化去了身上的盔甲和手中的长剑,俯视着身下的女人,她白皙的皮肤上并未染上半点红晕,眸子清澈,冷冷的盯着他的眼睛。
近年多灾多难,路上经常有成群结队的难民经过,碰巧刚才他们落在此处,有一些行经此处的路人拐过弯道看到了他们的身影。远远的,只见一对男女光天化日躺在山坡上,一白一黑衣料相映,在众目睽睽之下举止亲密,实在太过伤风败俗。于是山坡下的难民开始对着他们这边指指点点,入耳皆是难听的污言秽语。
见他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她急忙伸手攥住他的衣领,却还是迟了一步。
“住手!他们只是无辜的难民!”
不过瞬间的功夫,他就移动到那群难民眼前,在人们还未来得及惊讶的时候,已然挥出一剑,黑色的雾气以他为中心喷涌而出,眨眼间便覆盖了方圆十里。整条大路和所有难民皆被化为灰烬,连带后面的几座山峦都被夷为平地,狂风肆虐,整个画面飞沙走石宛若炼狱。
这一次,是她的疏忽,没能及时阻止他残害生灵。愤怒的拖着他换了处空间继续打斗,一招一式带着滔天怒火,而他却故意失手受了重伤,被她砍得鲜血淋漓站不起来。偏偏她又是个善良的性子,哪怕是敌人性命也不会轻易剥夺,于是她把他带了回去,在她暂住的地方好好修养,那也是他生命中最安稳的时光。
虽在外面给他面子称他声八爷,但这人实际非常幼稚和无赖,外表多数时候看起来淡漠疏离,偶尔也能体会到他城府极深,但二人相处的时候,这人对她又是一副痞里痞气的模样。
“小白!我饿了!”他躺在不大的木床上,浑身缠绕着白布条,被裹得像个粽子,但却轻松的翘着二郎腿,对着屋外喊了一声。
“你是猪吗?你不才刚吃过!”她蹲在院子里远远的回答,手里正磨着劈柴用的斧头。自从这人在她这里住下后,灶台的火就没熄过。
“那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前了,我现在饿了!小白!我想喝鸡汤!”
“喝孟婆汤吧!”
随着一声怒喝,一把磨得锃亮的斧头从院子里朝着他劈了过来,在离他半米开外的地方被结界挡住掉落在地。
“小白!我的胸口好疼!你快来帮我看看……”
他开始蜷缩着身体,在床上扭动起来。院里的人听闻便风一般的跑了进来扑到床边帮他检查伤势,却没在他身上看到什么新添的伤口,地上的斧头也没有半点血迹。
“伤到哪里了?”她邹着眉头严肃问道。
“我心痛……你这是谋杀亲夫啊!”
听到如此不正经的言论,她嘴角抽了抽,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终于怒不可遏的抄起斧头对着他劈头盖脸的一阵乱砍,他急忙在床上翻滚了几圈,才险险的将那几刀躲过,床榻木板已经断裂,可以清晰看到床底的地面。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丢下斧头转身去了厨房给他煮地瓜汤。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他突然觉得她凶起来模样是这般可爱,只是不知她消亡的模样,是不是也能这般可爱。
她端着汤进来的时候,床榻已经空空如也,那重伤的人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小八!幼稚鬼!你躲哪儿去了?快出来!喝汤了!”
屋里屋外喊了几声没人答应,她进屋把汤放在桌上,正准备出门去找,刚跨出卧室门槛,就撞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他裹着一身布条,把她拥入怀中,在她放松紧惕毫无防备之际,他得逞的勾起嘴角,目光阴沉,汹涌的黑暗灵力将空间生生撕裂,强行在她身后打开一道黑暗的口子,里面漆黑无比。
她嗅到危险的气息,反应过来后伸手就要将他推开,力气却不如他,被困在那个结实的怀抱中使不上半点力气。
破裂的空间充满了黑暗,那是他的地盘,她属于光明,黑暗世界她无法踏入。一柄利刃凭空化出,在他快要把她拖入黑暗之际,她从他腰间举起双手握住剑柄用力朝他背部刺去,哪怕他瞬间换上一身冰冷的玄色盔甲,还是没能抵挡住她的利刃。他闷哼了一声,剑身没入他的身体,从背后刺穿到胸膛,就在她以为他要放手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从他身体里突然分离出来一团人形黑雾,抓住她手中利刃的剑柄用力一击,剑身突然变长,将她身体一并贯穿,一柄利刃将他俩连在一起,一同跌进了无边黑暗。
“你输了!哈哈哈哈哈……”人形黑雾虽然看不到脸,但狂妄的笑声却回荡在整片黑暗空间之中。
虽然二人平时相处看起来极为融洽,但二人气场相冲,每次见面,实则都是一场无形的交锋。他利用她的善良,把她的本体和强大的灵力封印在黑暗世界,又怕她有朝一日卷土重来,所以干脆把她的灵魂和之前被她度化的那份善念,一并丢进了轮回。
那份被摒弃的善念再有意识的时候,他已经投生成一个婴儿,还是被海边渔民丢掉的弃婴。他漂浮在大海里,一层金光包裹着他,他觉得骨骼没有什么力气,就真的像刚出生的人类婴儿般,柔嫩的连脖子都抬不起来。他又困又饿,却始终看不到大海的尽头,期间有鲨鱼将他吞下,却消化不了那层结界,最后被一阵黑雾破开肠肚将他放了出来,他知道那团黑雾是这次计谋的赢家,也是他另一半黑暗的灵魂。而现在的他是被小白感化过后的洁净灵魂,就那么一点儿洁净的灵魂重新投胎拥有了完整的七情六欲。他本来的肉身已毁,黑暗的灵魂把他丢进轮回,为的也只是等他投胎再夺取他新的肉身。想想那落入黑暗之中的丫头,恐怕下场十分凄惨。
最后他被大海另一边长相怪异的人类捡了回去,他们惊奇于他的结界,就像是裹着一个透明的蛋壳,食物也喂不进去,用尽方法也敲打不开,难怪渔民将他当做怪物丢弃。他饿不死,但饿着总会难受。他生来自带神力,在他觉得手脚稍微能控制一些的时候,收起了围绕着他的结界。
捡到他的人说着与东方种族完全不同的语言,他的养父有着属于西方人的信仰。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教派众多,不论信奉的是谁,所有属于光明的神灵,都如白丫头那般圣洁纯粹,目的也都是为了救赎世人。潜移默化下,他开始学习养父的信仰,而他另一半灵魂经此一战也是元气大伤,几次想要夺取他的肉体都是无功而返。自那以后,他与另一半灵魂共同成长,也相互争斗,他的法力虽不及黑暗灵魂,但黑暗灵魂本体已毁,又要时刻封印白丫头的光明灵力,所以仅凭一个虚无的投影也奈何不了他。
养父过世百年后,他带着他的信仰,再次踏足这片东方大陆,而他另一半灵魂还被关在那片空间只能投出个黑暗的身影,肉身全部腐化,仅剩一具白骨,宽袍大袖盖住了身体,狰狞的面具后再无昔日容颜,声音也变得闷沉低重。
白丫头的灵魂转世成为凡人,已不记得前世过往,她的肉身及法力和记忆被封印在那片黑暗空间再也见不到光明。黑暗灵魂将她一点点染上黑暗,甚至让她长了块奇丑无比的胎记被受人耻笑,即便是她作为凡人百世躯壳被焚毁多次,灵魂依然完好,这才是永恒不灭的天敌。
他已重生,八爷不是他,他也不是八爷,他在另一片西方陆地那边有了新的名字,大家都叫他john,翻译成东方大陆的语言就是约翰,结合了白丫头的姓氏,他如今的名字叫做白约翰。
他回来了,继续为她守着光明净土,永生与黑暗为敌。因正邪永存的缘故,黑暗不灭,光明亦不会消逝,他原是被黑暗灵魂抛弃的善念,本应与她融合,成为她力量的一部分,现在她被封印,他则成为世间善念最甚者,又有着超越六界的特殊身份,所以正义的力量都朝他身上汇聚,也将代替她成为光明的主宰。
他把她拖入轮回,他另一半灵魂生生世世折磨于她,他只能生生世世救赎于她。人本有七情六欲,为了不让自己有受人拿捏的软肋,他以同一身体分化出了无数神识,众神识自分化之日起就有自己独立的思维和记忆,互不干扰共同存在于这副躯体之内,而那些神识并不知道他的过去,也不知道白丫头的存在。他如今法力也强大到可以独立出自己这份神识,与本体同存。
黑暗灵魂使用的那副躯体困在黑暗世界,又要镇压着白丫头的本体及灵力,作战时束手束脚施展不开,所以重新投胎有了肉身的白约翰法力就更胜一筹,他分化出的万千神识,每个神识都积攒了万年千年不等的法力,此时所有神识融为一体,他的法力比以往更甚。
眼前黑雾泛滥,快速蔓延至脚下,染黑了光明净土。白神父胸前的十字架承载着他高深的修为,又有天主相助,既然黑影不肯把阿精的东西归还,那他也只能硬抢,但这也不算毁人约定,毕竟当初阿精签订契约之时,她写下名字的地方,已被他用法力保护,署名会自己消失,所以那纸契约,作用等同无效。
黑白交界的地方,充斥着汹涌的灵力,一白一黑纠缠在一起,画面宛若一幅巨大的八卦图。
阿精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柔软的土地上,但泥土的颜色却像漂染过般的洁白,周围白雾缭绕,云朵近在头顶,仿佛伸手可摘,似是误闯了仙境。浩大如火的太阳也挂在空中,阿精眯了眯眼睛,阳光十分刺眼。她觉得这是自己有生以来离太阳最近的一次,可是明明距离这么近,却感觉不到半点炎热。
“阿精,你醒了。”
听到有人喊她,她慢慢爬起身来转了一圈,看到不远处一扇关闭的大门前站着个人,阿精盯着他看了一阵,才确定那人正是john,不过他今日穿的衣服有些奇怪,胸前开了几粒纽子,露出一片肌肤和一条银白色的十字架项链,耳垂也上戴着一个小小的十字架耳环。他手里捧着东西,笑看着她。阿精觉得john今天的笑容中似乎带着一抹忧伤,这是她从未见过的神色。
“这是哪里?韩诺呢?我刚刚有听到他在叫我!”阿精蹙眉问道。
果然不出所料,她醒来第一个关注的人,始终都是韩诺。
“阿精,欢迎回来,这里是属于你的世界!你放心,韩诺没事。”
阿精有些不解:“什么叫属于我的世界?你不知道我属于黑暗吗?你们为什么要把我骗来这里?万一被主人知道了……”
“他已经知道了!”john打断了阿精的话。
阿精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john,她知道白家从不骗人,也瞬间慌了神。
“韩诺呢?他在哪里?我要去找他!他答应过我今世要生死与共的,我不允许他食言!”阿精担心她被白家所救,而韩诺却要遭受惩罚,黑影的手段,她很清楚。
“你冷静点,先听我说!韩诺也在这里,他人没事!”
“真的吗?”望着正在向她这边走来的john神色认真,阿精也强迫自己冷静一些,至少先听他把话讲完。
“我没骗你,他就在花园中。”
“花园?”阿精转头左右张望,除了白色的土地和朵朵白云,并没有见到什么像花园的地方。
“对,向你身后一直走,有一片花园,他就在那里等你。”
“知道了,谢谢你!”阿精迅速转身,超着花园的方向跑去。
“阿精!等等!”john语气无奈的叫住阿精,生怕她一时冲动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还有什么事吗?”阿精转头问道,
john走上前去,把手中的玻璃罐交给阿精,阿精看了一眼,知道那是储存典当物的罐子,里面有团粉色的雾气正在打转。
“这是……”阿精愣愣的接过瓶子,不确定john给她这个做什么。
“打开看看,这是给你的礼物。”
john叫她打开,阿精下意识轻轻摘开盖子,里面泛着粉光的雾气却快速飞进她的身体。阿精感受着那段丢失的记忆袭来,画面清晰无比,那些事情就好像刚刚发生在昨天。阿精头疼欲裂的丢了罐子抱住脑袋蹲在地上使劲摇头,想哭又哭不出声音,john本想上前扶她,却捏了捏掌心垂下了手臂。
“阿精,我答应过你,会为你找回爱情。现在,属于你的记忆和爱情,全都回来了,恭喜你重获新生!”
脑海中翻滚的画面,是她曾当过恶魔,协助韩诺管理第八号当铺,也曾入过白家做过天使帮助世人,现在她的记忆,全部完整的回来了,可她却痛苦不堪。沉默良久,阿精情绪崩溃的哭泣起来,摇着头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一句话:“对不起……对不起……”
john知道阿精心里愧疚,觉得她背叛了白家重入八号当铺,可这一次,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意外。
“这不是你的错,不能怪你,要怪……就怪我们没能保护好你,让黑影有机可乘。”
阿精十分痛苦,john蹲在她身边安慰了一阵,见她情绪渐渐稳定,才又劝她去找韩诺。阿精想起从前和韩诺相处的一点一滴,以及她对韩诺近乎疯狂的爱意,韩诺,是她毕生的执着。这次,她绝不负回来前的约定。
“john,谢谢你!”阿精擦干眼泪,努力平复心情。
“去吧!”
john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给她一些鼓励。阿精站起身来,看了john一眼,转身朝花园跑去,跑了一段距离,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称呼。
“亲爱的!”
阿精侧过身来,两人遥遥相望,阿精心中泛起一阵刺痛,想起她和韩诺因为孙卓闹矛盾那些年,是john陪在她身边,她最痛苦的那段日子,是john陪她熬过来的,她和john在一起的几年,确实过得很开心。john把她带向光明,可她却一次次辜负了他的期望。
“亲爱的,祝你幸福!”他和从前一样,真挚的祝福,洒脱的放手,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可以这样叫她。
“谢谢你!对不起!”眼泪从脸颊滑落,滴入洁白泥土中,瞬间消失不见。
他远远的望她,笑看着她,画面静止如同一幅油画。
“我这次的任务,只负责照顾你一人。”那是他初见她时的承诺,现在,任务似乎就快要结束了,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宿。而他,也要去执行另一个任务,只是那里,永远不会有她。
“谢谢你的照顾,谢谢你的陪伴,谢谢你的放手!对不起!我始终回应不了你的感情!”阿精在心里默念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就这样跑向他,扑进他的怀中,这最后一次,也仅能还他一个拥抱。john张开手,回抱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亲爱的,你一定要幸福!”
“我会的,谢谢你!”阿精用力点头。
john推开阿精,让她去找韩诺。看着阿精远去的背影,john敛起笑意,眸中变得深沉,转身时,就已一袭黑衣。白神父背对着阿精,侧脸用眼角余光注视着阿精的背影,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容。
韩诺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花丛中,空中骄阳刺眼,一群带着荧光的蝴蝶在他周围飞舞嬉戏,还有一只落在他的鼻尖,仿佛是在等他醒来。远处传来微弱的呼喊声,韩诺蹙了蹙眉头,急忙起身,也顾不得打量周围的环境,对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大声回应。
“阿精!我在这!”
二人立在花丛中远远注视着彼此,阿精捂着嘴笑了,泪痕却流了满脸都是。顺着最近的路,他们跑向彼此,在花海中神情相拥。
“韩诺……我……回来了!”
“我是说,完整的我,回来了!我爱你,韩诺!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
阿精在他怀里,双手紧紧攥着他背后的衣服,情绪激,身体也在不停颤抖。听到阿精的话,韩诺动作僵硬了一下,鼻头开始泛酸,眼中闪着泪花,没有只言片语,用力点了点头,将她紧紧拥抱。
等了这么久,他的阿精,终于回来了!
光明和黑暗的交界处,又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白神父占了上风,手里捏着一把钥匙,那把钥匙是汇集她飘散在世间的灵力所铸,可以开启和封锁各个结界大门。趁着合适的时机,白神父启动了钥匙,将黑影那团投影和溢出空间的黑暗力量一起封锁了进去,同时用钥匙把各个空间结界一同封锁,切断了各界与人间的联系通道。
黑暗世界和光明净封锁之前,韩诺和阿精站在花海中还没结束那个漫长的拥抱,脚下土地却突然崩裂,二人身体也极速下坠,慌乱间,阿精抓住韩诺的手,韩诺也与她十指相扣,坠落中,在看到那片熟悉的陆地时,他们动用法力瞬移到了地面,二人都未受伤。
“韩诺,你看到了吗?”阿精抬头惊讶的看着天空,天现异像,必有事端。
韩诺也看着那片像是将要裂开的天空,心中一片哗然。
“韩诺!白家……消失了……他的气息消失了!”阿精望着天空,睁大了眼睛,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觉。
韩诺正要问什么,突然发现那片天空真的裂开了一条缝隙,有什么东西快速往地面坠落。韩诺蹙眉牵着阿精瞬移到那条天空裂缝下面,待二人看清正在掉落的东西后,瞬间脸色煞白,韩诺亦是露了从未有过的震惊之色。
空间动荡,格局变迁,大事将至。
击退黑影后,白神父首先封锁了黑暗世界,又切断了各界与阿精所在那个凡世的联络,将她彻底保护起来。就算有朝一日黑暗力量凝聚成黑暗之匙再次开启黑暗世界的大门,黑影也不能第一时间打开那个凡世的结界,也能给他留些时间再次将黑暗世界封锁。除非黑影动用他原本的力量来和他抗争,那他确实会必输无疑。但……封印着白丫头的力量一旦被动用,白丫头那股汹涌的光明灵力定会搅乱黑暗世界,届时,光明重现,白丫头也将重新归位,黑影苦心设下的局和那么久的努力,也就全部功亏一篑。无论怎样算,黑影都会吃亏,所以他宁愿被封锁在黑暗世界也不愿动用原有的法力,至少黑暗世界重启之日,他还能有机会打败白神父而让黑暗重现世间。
光明净土无边无际,一片净白之中遥遥只见一抹黑色缩影,白神父立在净土之上,一袭黑衣神,色淡漠的望着远方。
各界与那个凡世的联系通道都已切断,所以韩诺和阿精感应不到黑暗或者光明。而第八号当铺是另辟空间开设的,并不在六界之内,此时,那处空间应该处于崩塌状态,而离八号当铺最为接近的空间便是人间,他封锁结界前,顺手打开了八号当铺与阿精所在那处凡界的连接通道,他相信以韩诺和阿精的能力可以处理那些本就属于人间的东西。那些东西回归原来的世界后,第八号当铺所在的空间也会彻底消失。
从今以后,那处隔绝的凡世无神无魔,阿精和韩诺会是唯一拥有法力之人,众生轮回和引导凡人向善之事,将是他们最大的责任。
空间动荡,格局变迁,光明与黑暗的斗争永远不会结束。无数凡世,他只是单独隔绝了一处用于保护阿精,神界仙界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继续守护其他凡世。
白神父望着周遭的云朵从身侧缓缓飘过,脸上终于扬起个淡淡的笑容。无数神识融为一体,他拥有了其他神识的记忆。他想起了john当街对阿精那场万众瞩目的告白,john拿着喇叭站在车顶,当着众人的面,向阿精求婚。一字一句还犹在耳畔。
“阿精,你听着!我,白约翰!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我要向你告白!认识你,好像已经超过了一个世纪。虽然我们总是为了立场不同,看法不一,有些争执,有些冲突,但是绝对不会影响我对你的关爱!我感谢上天的安排,让你不会排斥我。终究,我们能够走在一起,让我越来越能够感受到你的创痛,也越来越能够感受到你对我的爱!我有一个感觉,感觉自己来到了人间,经过了漫长的岁月,等待了千年、百年,都是为了一个目标去做准备,而这永恒的目标,就是为了你。阿精,请你答应我,我向你求婚!阿精,天上地下,没有人能比得上我配得上你的!答应我,嫁给我吧!”
回忆的画面渐渐褪去,虽然那场告白终是以阿精的恶作剧收尾,但john至少曾经有过机会亲口对阿精表明心意,也算不枉他一片痴心。
将手负在身后,向前踱步而去。此后千年万年,他会继续守护其他凡世,普渡众生,开化世人。只是那里,终不会有她。
被隔绝的凡世内,韩诺和阿精震惊过后,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向那片天空,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天空就已崩裂开来,像是承受不住重量般破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无数或大或小的东西都从那里面掉了出来。那些掉落的东西,韩诺和阿精都万分眼熟,那是第八号当铺有史以来从世间收取的各类典当物,有形或无形的东西在掉落的过程中脱离了储存罐散落得到处都是,还有灵魂四处逃散,有的飘入了生前本体,复活后在空中拼命挣扎。
韩诺和阿精没来得及沟通,只是匆忙交换了个眼神就心有灵犀的开始了善后工作。关于点典当品的数量,他们盘点时早深有感触,现在需要很大的地方才能勉强放下这些东西。韩诺和阿精分别瞬移到附近的山头,耗费法力张开一个庞大的结界,将下坠的各种东西统统容纳其中。
自韩诺选择回到当铺后,他原本的法力也都恢复如初,不仅如此,黑影还让他保留着收取客户典当物的能力,足以看出对他的重视程度。但韩诺做事自有分寸,他的身份只是助手,便不会动用老板才有的能力,所以一直以来收取客人典当物的事情都是阿精在做。
他的法力一直都比阿精深厚,在张开结界后,偌大个结界就由韩诺一人支撑着,阿精则进入结界内解救那些灵魂逃进本体复活的人。自古以来八号当铺收取的灵魂不计其数,客人生前的肉身也都留存在当铺供掌管之人驱使,若让这些来自各个时代的人员全部复活,那必会扰乱现在世界的秩序。只是略微思考,就快速下了决断,阿精发挥老板的优势,像收取客人典当物般把他们的灵魂取出,至于肉身掉落何处摔成怎样她也暂时没有办法解决。
结界就像透明坚硬的墙体从地面直通天际,那些物品掉落了很久,才重重砸在地面扬起一阵尘灰,而除了他们,凡人根本无法看见结界内的景象,所以也不会造成恐慌。结界里沙尘漫漫,掀起阵阵狂风,沙尘席卷得到处都是,但都被阻挡在结界之中飞不出来。里面那么大动静,外面却安静得听不到半点声音,灰尘太多也看不清里面的具体状况。阿精还在里面,韩诺不禁有些担忧,刚想在心中呼唤,就听到阿精的声音隔空传来。
“韩诺!地方好像不够!我们需要再将结界扩展一些!”
“好,你注意安全,若是不行也不要硬撑。”
阿精连回话的时间都没有,就去了更远处的山头,二人法力融合,将结界一扩再扩。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空间中的东西似乎才掉落完毕,天上那道惊人的巨型口子也快速缩小恢复如初。结界中尘土喧嚣,灰尘扬得很高,那些具有实质的典当物品,比如人体四肢、内脏、器官以及没有灵魂的躯壳和一些物品一层层堆叠在一起,场面触目惊心。而像灵魂、光阴、气运、感情等一些无实质的东西则泛着颜色各异的荧光飘荡在上空打转,被关在结界里出不去。在太阳落山前,他们终于将结界稳固住,险险的松了口气。
韩诺瞬移到阿精那处,牵着她的手站在夕阳余晖下望着结界中的场景,心中惊叹不已。也不知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八号当铺为何会突然崩塌,导致千万年来堆积的典当物品都尽数落入人间。而最让人头疼的是第八号当铺没有时间,不怕这些肉体腐烂,所以现在这些东西掉落人间处理起来也是非常棘手。
今日消耗了太多力量,阿精脸色苍白,额角还挂着豆大的汗珠,韩诺看她太累,就同她商量明日再来处理这些东西,反正一夜的时间也不足以全部腐烂。征得阿精同意后,韩诺带阿精回了他在上海的住处。
太阳不过落山没有多久,阿精神情厌厌的吃不下东西,洗漱好就挑了间屋子先睡下了。韩诺坐在书房里,蹙眉望着天边缓缓升起的那轮明月,月华清凉。
他刚才试着感应过,不止感受不到一点白家的光明气息,就连与他们纠葛至深的第八号当铺,也都消失了。黑影一直没有寻找他们,那说明他那边也出了事情,只是光明和黑暗一夕之间突然消失,而他和阿精却还保留着法力,这让韩诺十分不解。
韩诺想起了他此前那段记忆,他发现阿精像是中了什么牵引独自去了教堂,等他追去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他顾不得身体难受,一路从教堂门口向里狂奔,只想要叫住她,可他灵魂偏向黑暗,最终还是没能坚持多久就晕了过去失去意识。等他再醒来的时,就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花海之中,阿精也在焦急的四处寻他。
将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韩诺突然明白过来阿精当时确实受了牵引前去教堂,而他所受的牵引,则是阿精。白家事先计划着什么,他们也只是计划中的一步。白家将他们保护起来,然后光明和黑暗就全都消失了。
或许……这只是光明和黑暗的一场较量,同时也成功将他们从黑暗中拯救出来。如若世间再无白家,那他和阿精也会尽自己所能继续为白家守着芸芸众生,引导世人向善。虽然他和阿精都没有什么信仰,但也愿为了天下,将白家的宗旨和信念坚持下去,也算是一种自我忏悔,为以前赎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