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这是怎么回事?”这话一出口,李德志便知不对,现在不如以前,他是个能屈能伸的。立刻改了语气。“还请周兄弟为弟弟解惑,弟弟如今这个样子,没有心力,都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周里正本不想瞒着他,且也没有理由瞒着他,便将杜氏如何受伤两个孩子如何求助,都细细说了。
除此之外,又特意说了村里人的帮助,张大娘拿出为自己准备的棺材给杜氏用等事。
“多谢周里正,周兄弟张罗,也多谢张大娘,您放心,我定会补上这钱,不让大娘吃亏。”李德志随口说到,他对这些事根本没放在心上,此时他正琢磨杜氏之死。
杜氏是他发妻,也是贵妃的丫鬟。但因为做下那事,贵妃也不全信她。杜氏死了也其实没什么紧要。
只他现在的情况,没有杜氏就很不方便,再从外面买一个,到底不放心。若让贵妃派人来,就是引狼入室,他绝对不能冒这个险。
如今只有女儿能够依靠了。
但女儿又被杜氏宠成了草包,光靠她可成不了大事,看来他不得不带伤料理了。
想到这,李德志不由皱眉,脸色非常不好看。
“烦请周兄弟帮帮我,抬我出去看看,我实在放心不下两个孩子,也想再去看一眼娘子。”
周里正见他不在意钱,愿意出钱办丧事,也愿意给张大娘的棺材钱,这事便没什么难的,其他要求都好说。况且这灵堂要搭在正屋,棺材也要摆进来,李德志若不出去也要往旁边移。
李德志对此也无异议,他还愿意搬到杜氏原来睡觉的屋里住。
这不由让刘家村的年轻儿郎佩服,李德志毫不在意摆手,“这不算什么,以前我也杀过许多贼人,何况那本来就是我们夫妻的屋子,要不是娘子病了,怕过了病气应要我搬出来,我也不会睡到正屋里。”
这话又让人对他惧了三分。
刘家村的两个小伙子出力气,将李德志抬出了屋。
李德志一出现,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这让李德志很满意,他就是残了,这村里人依然还怕他。
于是他便指使着人抬他去看了杜氏。看到她脖子上的伤,想到她死的窝囊,顿时怒火升腾。
左右看了看没找到女儿李妙妙,正疑惑时,被人告知李妙妙跟着张大娘回家取白布了。
他并不担心李妙妙,说那丫头是草包不是说她蠢,只是嫌弃她只在享受上下功夫,为了那些东西她可精明的很,这点倒是和他非常的像。
他更关心的是“他的儿子”。
李妙妙原本想带赵煜一起去张大娘家,赵煜拒绝了,因里正去了正屋他便不能离开了,留在家里也好看李德志的动静。
此时他知道李德志在找他,他非但没有躲开,反而在众目睽睽之下跑李德志面前,“爹,娘是怎么了,怎么不起来?”
李德志一把将赵煜推倒,骂道,“还不是你这个不孝子淘气!若不是你让你娘摔倒,她能就这么死了吗?你过来,看我不打死你!”
李德志的椅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藏了一个鸡毛掸子,他拿出后挥的虎虎生威,让人胆寒。
“使不得,李兄弟。”钱氏撞着胆子叫道,“你娘子死了,现只剩两个孩子,这还是个儿子,打坏了以后谁给你养老送终?”
李德志听出了钱氏的意思,这是说他残废,那方面也不行了,无法再娶,让他掂量着。
好,很好。
原本他也没想打这个儿子,现在却一定要打了,不只打,还要狠狠打,他要让他们看看,即使他残了,他也不是没有力气的。
“你给我过来!”
赵煜上前一步,眼看那鸡毛掸子落下。
此时一只手伸了过来,赵煜心中一跳,抬起头。
这手的主人并不是他想的那个人。而是周里正的儿子。
“李兄弟,消消火,这事和这个孩子不想干。”
“是啊,消消火,我媳妇不会说话,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李兄弟,你家小子在你和杜娘子病时忙上忙下,没有调皮,这事真是意外。”
李德志不是糊涂的杜氏,他很快认清形势。
他的脸上立刻没了怒意,笑道,“多谢大家点醒了我,不然就错怪了好孩子了。哎,也怪我,平日只让我那婆娘管孩子,见她常常打骂,只道是孩子顽皮。我如今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从来不舍得打他。”
李德志将话说的很好听。
众人对他的话还是相信的,李德志是厉害,大家都惧他三分,但也确实没见过他打孩子。
赵煜心中嘲讽,面上乖巧与平日无异。
李德志果然没有怀疑。
李德志腿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又吃了让人瞌睡的药,不一会儿便坚持不住,刘家村的小伙子将他抬进了杜氏死的那间屋子休息。
这屋子是赵煜收拾的,在李德志闭上眼之前,还听到村里人夸奖赵煜。
因这事平息的很快,大家又还在李家,便没有人闲话,李妙妙回来后也并未听说。
忙碌到深夜,灵堂才搭好,大家烧了一炷香,便要告辞。
张大娘见李妙妙和赵煜,两个小孩子乖乖巧巧跪在蒲团上烧纸,颇为不忍,拒绝了儿子的劝说,陪着两人守灵。
张大娘陪着守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二夜终于坚持不住,回家休息了。
其他媳妇婆子,没有她这么好心,更忌讳杜氏死得邪门,并不敢留下守夜,天还未全黑,纷纷告辞而去。
灵堂里只剩下李妙妙和赵煜,他们昨晚守了一夜,今天白天睡了一天,两人现在都没有睡意,分别跪坐在两个蒲团之上。
这描述并不准确,跪坐的是李妙妙,而赵煜则是有跪没有坐。
他身子小小的,背却挺的很直,若李妙妙见过这个世界的世家大族子弟,再看到赵煜现在的样子,定会觉得自己的崽比那些世家大族更像世家大族。
现在的李妙妙,只觉得自己崽崽坐有坐相站有站相,格外的好看有气质,莫名就让她更喜欢了。
刚刚有外人在,李妙妙其实跪的也很规矩,为了让自己和崽不难受,她还用了异能。此时没外人了,她可不耐烦跪了,从跪变为跪坐,又变为盘腿坐。
突然有凉风从屋外吹进来,掀起了灵堂上的白布,桌上的蜡烛也跟着晃动,黑漆的棺材是杜氏的尸体,鬼气森森。
赵煜身形未动,一点也没有被吓到。
李妙妙对此更是无感。有没有异常,小妙第一时间就能察觉,这只是一股自然风而已。
只是这风怪冷的,她怕崽冷,更不想崽崽继续跪着,于是慢慢移动到崽身边,伸手抱住了他,让他跪坐下来。
赵煜一僵。
李妙妙以为吓到他了,连忙说,“不怕不怕,姐姐在,什么事都没有啊。我们坐下来,别跪着了,人都走了。”
赵煜满头黑线,这女人刚刚挪动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感觉,他没有被她吓到,而是不习惯被她从背后抱住他,这女人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早知道她这么得寸进尺,就该任由她胡来。
此时此刻,东屋。
李德志今日没有喝药,到了这个点依然精神的很。
屋里没有点灯,他望着窗外的月亮,细细回忆当年。
如何暗中结交贵妃娘家的下人,如何认识杜氏,他与杜氏的儿子又是如何被选中,自己是如何偷偷瞒着贵妃存下证据,如何与贵妃的人周旋保住自己和杜氏的命。
之前的事,他都做的很好,直到他受伤落下残疾之后,事情越来越脱离他的掌控。
如今杜氏居然死了,这无疑让他坐立难安。
他反复回想受伤前后的事,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虽然他找不出证据证明如何不对劲,但以他武人的直觉判断,这里面就是不对劲。
这些事若只发生了一件,那还可以说偶然,但这些都连着一件件的都发生,那就太奇怪了。
李德志最先怀疑是贵妃动手,但最后又否定了这件事。
之后他细细想了家里的每一个人,杜氏,李妙妙,以及他的儿子。
特别是他的这个儿子,这个假儿子真皇子,他没有发现他有不对的地方。但他直觉认为,不对的肯定是家里这三个人。原本最可疑的杜氏已经死了,而他的女儿他再清楚不过。
反而是这个假儿子,有的时候他都忍不住感慨,这孩子为何不是他亲子。若这孩子是他亲子他必不愿交换,而是用心培养他读书做官,可比交换皇子稳妥多了。
是不是这个聪明的孩子发现了什么?
这么一想,李德志便坐不住了。
他要做的大事,容不得有丝毫的疏忽,若那孩子真发现了什么,他就不能由着那孩子这样活下去,必要和他一样才好控制。
想到这,李德志便大声叫李妙妙到他屋里来说话。
古代的屋子并不隔音,李德志一叫,李妙妙和赵煜都听清了。
赵煜心中一沉,知道李德志是起疑了。
“来了。”李妙妙则应了一声,这个父亲从她来到现在就一直在睡觉,这还是他第一次叫她。
这让她不由有些好奇,这父亲是个怎样的人,也好奇他要说什么。
若这父亲是一个好父亲,那就继续让他当崽的父亲,崽这么小还是很需要父爱的。
李妙妙对赵煜说,“我们一起过去。”她可不放心把崽一个人丢下。
赵煜没有拒绝,他也想听一听李德志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