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天黑下来，钱氏心里毛毛的。
她以前怎么没觉得害怕呢？都是那杜氏害的，自己还生着病，打什么孩子？没想到却害了自己，这便是报应吧。
钱氏对李妙妙改观了不少，但对李德志夫妻依然很厌恶。她不是个乐于助人的人，刚刚那么折腾完全是看在两个孩子的面上。
现在她倒是不想管了，无奈这会儿的事是里正的吩咐。
钱氏没有先去找张大娘，而是挨家挨户地敲门，将发生的事一说，村里顿时热闹起来。
这让钱氏心安了不少，更有一堆媳妇跟着她一路去叫人。她们一路走一路说闲话，钱氏便不怕了。
“杜娘子在自己屋子里还能自己把自己摔死？”
“是她自己摔了茶壶，摔倒时脖子磕在了上面，这就划破了。”
“这可真倒了血霉了。”
“她这是报应，好好的茶壶摔地上？哪家的媳妇像她这样败家？这么糟蹋东西，不怪老天收了她。”
“再说，她无缘无故摔什么茶壶？还不是打她儿子，好好的孩子被她那样虐待，这么狠心的人，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就是，那李家小郎君我看着都心疼，她一个当娘的怎么下得去那么重的手。”
“这便罢了，爹娘要打，做儿女的也只能受着，但这李家那么富裕，东西随便糟蹋，怎么连饭都不给自己儿子吃饱？瞧那孩子，八岁长的跟六岁差不多。”
“要说那孩子害了自己哥哥，这杜氏埋怨，但那大的终究是去了，她也只剩小的这一个儿子，就是再大的怨气，也该放下了。你们说，这杜氏是不是中了什么邪？”
“谁说不是，她死得也够邪门。”
钱氏走在人中间，听闻此话，便拉着人道，“可不是嘛，那院子里还吹阴风呢。”
“可是真的？若是这样我可不碰那杜娘子了。你们谁的胆子大，就去帮忙，反正我不敢。”
“我倒是不怕这些，可杜氏如此失德，我纵使再胆大，也不想帮这样的人收殓。”
这话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同。
很快，刘家村人就到了李家的院子，院子里闹哄哄的，有说帮忙扯白布的，有说挂白灯笼的，还有说帮着做棺材的。
就没有一个人说要帮忙给杜氏穿衣收殓。里正看过去时，村里小媳妇老婆子都别过脸，就怕被叫到。
周里正暗叹一声，李杜氏名声太差，生前也没一个要好的，除了自家亲人谁会帮这个忙呢？李家丫头还这么小，总不能让她去，就是让她去她也不知道怎么做，少不得一个懂这事的婆子去做。
李妙妙见人越来越多，又听他们说的那些事那么麻烦，觉得不能再等了。
她走到周里正面前，开口说，“里正叔，不用这么麻烦大家，让我去山上挖个坑，娘就可以入土为安，不过我也不会让大家白跑这一趟，明日我便准备几桌菜感谢大家。”
【说得好！这段话意思明确，语气委婉，还兼顾了古代丧葬习俗的人情世故。】
赵煜
赵煜一直跟在李妙妙身边，就怕她做出奇怪的事，听闻这些话，恨不得将她的嘴堵上。
可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他也不该懂这些。还好这话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出口，不然还不知道别人怎么议论她。好些的说小孩子不懂事，严重的就要说她不孝了。
周里正被这话给噎了一顺，斟酌了一会儿才说，“这坑是要挖的，只这里面的事不只这一件，你小孩子不懂，这些事周伯伯会帮着你们料理。再一个，这么大的事，也只有你们父亲能做主。”
李妙妙还想再说，赵煜突然出声说，“张婆婆来了。”
周里正莫名感觉松了一口气，总觉得再待下去，李家丫头还会语出惊人。
“张大娘，今日要劳烦你了。”
“事情我都知道了，可怜这两个孩子，这么小就没了娘。”张大娘一脸慈爱看着李妙妙和赵煜。
李家两个孩子模样都极好，不管去哪里，看到他们的模样都没有不喜欢的，可恨这当娘的喜欢作怪。若不是里正发话，她也不想帮这个忙，她是善心，却也不是不分是非。
张大娘一个人进了杜氏的屋子，她并未动手，而是先观察。
发现杜氏看着瘦，实际重量不轻。她年纪又大，一个人掰扯不动，若是将人给摔了，可就范忌讳了。
张大娘想叫一个人来帮忙，院子里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答应。有说害怕的，有说自己来癸水不能的，还有的人什么事也没有，但就是不愿碰杜氏，虽然没直接说她失德，但大家心里都明白。
甚至还有人提议直接裹被子埋了，一切从简。
这可说到李妙妙心里去了，她刚想站出来投票赞同，被赵煜一拉，“姐姐，娘亲需要一个棺材。”
杜氏是他的仇人，若是可以，他也想直接一只草席将尸体给处理了。但现在，这些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他事，这关系到他下一步的谋划。
崽崽开口了，李妙妙立刻不坚持了，麻烦就麻烦吧。
于是她开始关注起张大娘来。
“我那媳妇怀了生孕，今日才知道，老身不敢让她出来。”张大娘为难道，没人帮忙，能帮忙的却又帮不了。
事情推进不下去了。
李妙妙将众人的之前的话，拿出来在脑中，从头到尾仔细分析了一遍，终于猜出这是要干什么了。
“大娘，我可以，我力气也大。”
不就是给杜氏穿寿衣嘛，早说啊，这事对她来说可太轻松了。
“对啊，妙妙可以，就是她将受伤的杜娘子扶到床上的。”钱氏赶紧接话，就怕里正乱点人。
“她还是个孩子，这何况那时杜娘子还没死吧。”
【不，那时候杜氏已经死了。】
“丫头，你”张大娘也皱眉，孩子这么小，现在答应得好，一会儿进去又害怕不敢做了也是可能的。要是因此让人说道就不好了。
但确实无人愿意，张大娘深吸一口气，她慢一些小心一些也可以，这事还是不能让孩子去。
怎料这时候，吴婆子插了一嘴，“是该这丫头去，那是她亲娘，若她不去就是不孝。”
其他人都瞪向她，吴婆子不甘示弱的回瞪，“我说错了？”
因之前丢鸡的事，吴婆子得了没脸，心里生气，今日难得遇到这个热闹，她定要说些公道话挽回一些颜面。
“李家丫头还这么小。”
“那只能怪她自己没福气。”吴婆子撇嘴。
“吴婶子，话不能这么说。”
“怎么？我说错了？那你进去啊。”
“你我这身上不行。”
李妙妙完全理解不了她们的纠结，她六岁时就出过任务，那时就杀了许多丧尸，学校也专门教过如何处理丧尸，论起来她比这里所有人都专业。她也从来没觉得不能动的尸体有什么可怕的，末世也没有人害怕这个。
天全黑了，大家点了灯笼提在手中，没点灯的屋子就显得格外阴森。
有人提议明早再来料理。
李妙妙没管其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屋。
张大娘愣了愣，也急急跟了上去。
寿衣就放在床边，李妙妙没让张大娘插手，一个人就将杜氏的衣服给换了。
把张大娘看的目瞪口呆。
“大娘，这样可以了吗？”
“啊可以可以，你做的很好。”
“然后呢？”
这时，张大娘的儿子和村里的小伙子一齐将棺材抬来了。
杜氏屋里放不下棺材，正屋还没有收拾出来，棺材只能放在院子里。
尸体需要人抬出去。
李妙妙不想等她们商量半天没结果，所幸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杜氏。
出了房门，也不让其他人帮忙（也没有人帮忙，其他人都吓了一跳，不自觉退后一步）
李妙妙一个人，轻轻松松地将杜氏的尸体放入棺材。
这下不止张大娘目瞪口呆了，所以人都吃了一惊，不约而同的想着，这丫头以后可不得了。
赵煜此时一句话都不想说了，随她去了。
钱氏僵硬的笑了笑，“我就说妙妙是个好孩子，那是她娘，她怎么会不管，呵呵。”
“是啊，李家丫头是个好的，以前都是我们误会她了。”
“这有什么，这是她应该做的。有什么好夸的。”吴婆子又被打了脸，心里极其不痛快。
“刚刚在屋里，她都没让我动手，自己就替她娘换了衣裳。”张大娘瞪了吴婆子一眼，让她不敢在乱说话。“她是个孝顺孩子，谁要再乱嚼舌根，我可不依。”
……
李德志是被周里正的儿子唤醒的，一睁眼他就想发火，见是周里正，心中一惊，再听闻院子里的动静，顿时发现了不对。
毕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侍卫，即使现在残了，也没有乱了阵脚。
“周里正来我李家是为何事？”
周里正笑着没说话，他大儿子开口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明白。
听到杜氏死了，李德志漫不经心搭拢的眼皮，终于全部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