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崔将军虽然年近半百，但在身体上看起来就跟三十多岁的男人差不多，甚至可能体魄比一般人的还要强劲，毕竟他天生神力，又勤于锻炼，在军中素有“战神”的称呼。
他经历的战役大大小小无数，北域因为有他守着，周边列国才不敢过多来进犯，在十数年前还顺利签订了和平条约，朝吴国称臣纳贡。可以说，吴国有一半的疆土是由这个男人守着的。旁人听了“战神”的名号，总以为他是个狠厉嗜杀的人物，话本里也常常描述他的性格为冷酷、冷漠、冷情，说他连笑容都吝惜，对待属下也极为严格，稍犯错误便是军棍伺候，更严重一点的便是砍头，是个虽然受人崇拜但异常血腥的人物。
但事实上，崔丹的性格很温和，十分温和。若单看他的人，能感觉到他身上冷冽的气息，可一旦跟他接触，便会发现，他在平时是非常平易近人的一个人。高嘉禾还年幼时，也被话本里的那些形象给蒙骗了，第一次见到崔将军，心里异常忐忑，于是便笑得更甜。
过后才知道，他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仅好接触，甚至对高嘉禾来说，还有点好欺负。
毕竟崔丹太纵容她了，甚至是宠溺她。他对高嘉禾的态度总比对旁人还要柔和几分，像是怕声音大一点就会吓着她一样，总是对她笑，还会伸手很温柔地揉她的头。
总是说：“小公主开心就好，小公主喜欢就行。”
不过他那时候还不知道母后同他的渊源。后面才知道，他们原来是一对旧情人，还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几乎到了要成亲的地步。只是后来听说父皇不干人事，对母后一见钟情，不顾君臣情谊将母后娶进宫，两个人这才分离。
听到这些事的时候，高嘉善还未去世，高嘉禾便对崔丹充满了同情，倒没有想到后来自己会被母亲送到他的床上去。
他每次都会说：“这辈子都希望小公主开开心心的。”当初高嘉禾把他当成敬爱的长辈，后来才知道她不过是长相似母，让崔丹狠不下心，寻找安慰罢了，那些个温情不过都是把她当成母亲而已，都是假的。
人人都以为辅国大将军力保高嘉禾这个女子上位，是因为跟当时皇后再续前缘，有了见不得人的私情，却没想到，真正跟崔丹有了私情的是高嘉禾。
齐斌下去了，明明还是两个人，但马车内的空间却比之前逼仄得多，全是因为崔丹身材高大壮实的缘故。他从小习武，长得高壮，坐起来头颅几乎要顶着马车顶，手掌跟蒲扇一般大。
高嘉禾从他手上接过热气腾腾的甜油饼，放在嘴边满足地咬了一口，等将食物咀嚼吞咽下肚之后，才道：“崔将军，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吃这个？”
崔丹看着她，有些不满，“你怎么不先问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高嘉禾没说话只是专心再咬了口油乎乎的饼，闭着眼睛满足地品尝着食物的味道。她眼睫浓密纤长，像小扇子一样，看得崔丹眼热，
崔丹见她这样，笑了笑：“嘉禾，这个就这么好吃？”
“你自然不懂。”
崔丹倒也不恼，只是将高嘉禾手中只咬了两个月牙形状的油饼抢了，顺手扔出窗外，再将她往怀里一捞，危险地逼近他，道：“是我不懂，我千里迢迢先行赶回来，来见你之前特意买了给你，结果你高高兴兴地吃上了，看都不看我一眼，还说我不懂？嘉禾听说你封了一个探花郎？”
油纸上浸了油，被手指一捏，就沾在了指腹上。高嘉禾可惜自己难得品尝到的街头美味民间小食，才吃了两口就没了，只能探了舌尖去舔指腹上的油味，仍没朝崔丹看上一眼。她的反应终于把崔将军惹怒了，猿臂一紧，牢牢将她箍在怀中，“嘉禾，你还没回答我呢！”
他力气极大，长相端正中带着一抹常年混迹于军营的凶狠，再加上晒得黝黑的肌肤，更是让许多人见了便觉害怕。
高嘉禾瞥了他一眼，看着他别有风情，“崔叔，你知道的，没有探花郎也会有其他人的。”
“这不都是拜你所赐吗，现在问我这些做什么？”
崔丹软了声音：“是我的错，可嘉禾你是我的女人，你是我的。”
高嘉禾笑出了声，像是听到极好笑的笑话，“你是觉得我是你的，还是认为我这张脸是你的？或者你认为太后，我的母亲也应当是你的？崔叔你的心未免也太大了。”
这句话仿佛说中了崔丹心中所想。高嘉禾确实长得很像太后年轻时候的样子，他当时的确犯了邪念，这么些年为了惩罚自己，他驻守边关几年，回京的日子寥寥无几。
他想见高嘉禾，又怕见着她。
她以前看着她会笑的，现在却全是冷嘲热讽。
一切都是拜他所赐，拜他心中龌龊的念想。
崔丹张了张嘴，没能说出口。
高嘉禾却自顾自的解开衣裳，脸上并无表情，嘴里说道：“来吧，你来不就是为了这？”
崔丹正要拒绝。
高嘉禾眼睛了水汽氤氲，却笑着说：“也到日子了，不是你也会有别人，你难道不是算准了来的吗？或者说你来是想见太后？”
“不……是。”崔丹嘴上否认着。
“走吧！”高嘉禾无所谓的说。在要被母亲送到这个男人床上前，高嘉禾也很挣扎，也很恼怒，伤心得放声大哭，难得鼓起了勇气质问母亲，“您为什么不自己去？你们、你们不是旧情人吗？毕竟人人都说崔大将军还恋着您。”
太后当时盯着她看了许久，然后轻轻摇头，很平静地道：“他早已不喜欢我了。”高嘉想不明白，为什么就会不喜欢了呢？若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还愿意扶持她上位？这明晃晃的是在帮她啊
齐斌公公在女子书院门口守了一个时辰，看到崔将军终于带着高嘉禾回来了，顿时松了口气，连忙迎了上去，待要将主子接下来，崔丹却先将高嘉禾抱了下来。因为是打横抱起的，所以齐斌和一干侍卫都能看到高嘉禾□□的双腿，白到几乎要反光。侍卫们连忙都挪开目光，齐斌连忙掀开帘子，崔丹将高嘉禾抱了进去，自己却未上马车。
“有劳公公！”崔丹深深的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去。
高嘉禾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裳，对着齐斌笑了下，问道：“避子丸带了么？”
齐斌道：“带了的。”他从马车暗格里将一个小瓶拿了出来，“圣上现在吃么？”
高嘉禾道：“吃一粒保险些，我可不想在生下一个孩子，任人摆布。”
齐斌便重新给他她沏了杯温茶，再倒出一粒褐色药丸服侍高嘉禾吞下，眼里全是怜惜。
行人进了女子学院，侍卫只在外围就被留了下来，只有高嘉禾带着齐斌一起进去，齐斌捧了一堆内务府为太后准备的礼物，多得要拿不下，高嘉禾还替他分担了两样。
学院占地比较大，收从六岁以上到十六岁的女学生，按年龄分成十几个阶层。来就读的人没有富贵与贫穷的标准，贫苦人家不收钱也能来读，富人会多收一点。
吴国虽然学风盛行，但在此之前也是在男人中间盛行，主张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女性能学习的机会极少。吴国别处也不是没有开设过女子学院，但就读的人员稀少，哪怕是不收费，也甚少有人家愿意送女儿去读书。
但是自从高嘉禾登位，这吴国都有女皇帝了，大家的思想也就开放了许多，再说这家女子学院是当朝太后主办，太后甚至亲自参与教学，一传出去，自然有官宦商贾之家趋之若鹜，想攀关系也好，想找门道也好，都愿意将女儿妹妹送来，所以这学院里收了不少的人，甚至因为人员太多，还在计划办理分学院。
而且有了这个开头，吴国对于女子读书的事再没那么多偏见，各地官府还在学习起来，光是去年一年，整个吴国就多增加了二十座女子学院，虽然规模有大有小，但总归是个不错的现象。谢
高嘉禾自然对于女子读书是支持的，所以她在朝堂之上对这件事也赞不绝口，偶尔有臣子提出反对的声音，她还会很认真地辩驳两句。
太后早已知道高嘉禾要来，特意叫贴身侍女在门口等着他们。那是一个看起来就有些凶悍的嬷嬷，高嘉禾觉得她就没年轻过，己五六岁的时候看她，她也是这副中年妇女的模样，现在看她也还是一样。但就是这么个人，手上武功却非常了得。
老嬷嬷一板一眼地朝她行礼，道：“娘娘恰好下了学，在等圣上一起用午饭，等了有小半个时辰了，圣上也来的太晚了些。”
高嘉禾道：“是朕来迟了。”
老嬷嬷带着他们绕了路，一路上也就没碰到女学生，进了一片竹林里，便是太后现如今的住处。太后是书香门第出生，年轻时就好诗文，喜欢的东西自然雅致。她极爱竹，宫里她的殿院就种了一片金镶玉竹，来了这里，便干脆在竹林里修了一套房屋居住。此时春季，新竹嫩笋刚破土而出，走在其中能闻到一阵幽幽的香气。
太后年轻是被誉为吴国第一美人，现在已经半老徐娘了，却依然貌美动人，一张精致的脸庞上看不出年龄感。端庄、大气、贵气，还有一股让人难以逼视的威严。
曲径通幽，他们到了太后的住处前，那里只立着三名侍女，房屋也只有两进，比起皇宫内苑，实在是简单许多。太后的午饭也很简单，只摆了三个碟子，一盘时蔬，一盘嫩笋，还有一大碗汤，里面泡着紫菜虾皮和肉丸，实在清淡得很。
太后住在宫外，连衣服也穿得平常，头上饰品甚少，只有一根碧绿的簪子，却反而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感觉，显得利落又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