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心愿
温彦晖心里不仅害怕,老者说的话还让他摸不着头脑。
他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问:“你说这些话做什么,还说的这么神神叨叨,让人听不懂。”
老者见点不透他,摇摇头也不再纠缠,他转头看向夏婉,一张枯瘦的脸上露出难以掩饰地笑容:“老朽不喜说胡话,我想,这位小友方才应该看到我了。”
夏婉点点头,平静柔和地回:“看到了,您是从左边的屋子走到神像前的。”
老者转过身,咯咯笑了几声,他背影苍老消瘦的不成样子。
“小友说的不错。”他伸出像木柴一样的左手指了指左边的屋子,“这里的屋子的确是有一扇门连通着的,方才那位小友不够细心,不曾看到过我。”
听了夏婉和老者的话,温彦晖依旧不死心地问徐南山:“你看到了吗,我怎么觉得他在说谎?”
徐南山点点头,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温彦晖,然后反问道:“你不相信夏婉的话?”
“不是。”温彦晖急忙摇头,“我只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徐南山垂眸思索一会儿,没再说话。
初晨的空气中泛着淡淡的泥土腥味,以及丝丝凉意,曲悠秉持着报团取暖的想法凑到夏婉身旁,她鼻尖微微泛红,而后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她搓搓手轻声说:“婉婉,我好冷啊,你冷不冷?”
夏婉摇摇头,将自己的左手搭在曲悠肩上,上下摩擦着:“这样可能会好一点。”
“婉婉。”曲悠侧了侧身子把头埋进夏婉怀里,“你可真好。”
看着面前和自己撒娇的人,夏婉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怎么这个人这么喜欢跟自己撒娇,偏偏自己还真忍不住。
老者走进屋子后跪到蒲团上,他望着神像,低声询问:“几位小友今日来此是想做什么,求姻缘还是求前程?”
听了这话,曲悠心里有些着急,老者只说了姻缘或是前程,难道不能求平安吗?
她从夏婉怀里退出来,转过身上前一步,她问:“要是求平安呢?”
听了这话,陈吟洲紧紧合上的眼皮微微颤动,所有的一切他都心知肚明,徐南山之所以选这里,就是为了他,而曲悠之所以会这么问,也是为了他。
他心道,她们两个倒是有默契,都能为自己着想,一时间,陈吟洲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自嘲。
“小友是想为他人求,还是为自己求?”老者扶着拐杖站起身,“我们这庙里供的是金花姑娘,姑娘是天神,不管你们求什么,只要心诚,只要你们肯信这些,那便都能应验。”
温彦晖心里疑惑,寻常寺庙里供奉的神,只能求她所掌管的那一方面,偏偏到了这里,不管求什么都能应验。
他忍不住又问:“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吗?要真是如你说的那样,那这庙里不早就挤满人了,地上又怎么会生杂草,墙上又怎么会挂着蜘蛛网,又为什么会看起来这么荒凉,你不是在唬我们吧?”
他往神像那边看了一眼,发现神像上也挂着蜘蛛网:“这神像上连蜘蛛网都有,更别说落上去的灰尘了,你真不是骗我们的吗?”
老者笑了笑不再说话。
徐南山见状,伸手将他拉到自己身后,他心道,温彦晖今天这嘴怎么这么快,往常他是话多了些,但也不会这么口无遮拦,今天他怎么这么反常?
“你今天怎么回事?”徐南山疑惑地扯了扯他卫衣的袖子,“怎么这么反常?”
因为夏婉与自己持反意见,他本就不太高兴,温彦晖没想到徐南山也会这么说,他反问道:“你不信我说的话吗,要真有他说的那么神,这里的人早就多到咱们挤都挤不进来了。”
“若是不信。”老者笑着拄着拐杖走到门前,“各位请回吧。”
说完他就要关门。
见状,一直没有说过话的陈佪急切地越过人群,走到前面,用手扶着木门,他说:“我来求前程。”
老者打量了他一下,终是用着柴火一般的手重新将门打开,放陈佪进去了。
见他进去,众人也不再犹豫,都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进门后,曲悠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那尊神像和两扇小门,这间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她记得自己曾在电视上看到过,一般求神拜佛都是需要上香的,可这里却什么都没有。
她扭头看向瘦骨嶙峋的老者,柔声问道:“需要上香吗?”
老者点点头,转身开了左边那扇小门,里面放满了烧香所需的燃香,他怀里抱了一摞子,正颤颤巍巍的往这边走。
曲悠摸了摸口袋,却发现自己没带现金,她没带,徐南山就也不会有。
她有些焦急地扭头去问夏婉:“婉婉,你带现金了吗?”
夏婉低头在自己包里摸索几下,摇摇头,她们经常坐公交车,所以是有公交卡的,要是哪天兴致来潮或是零钱没地方用,就都用在公交车上了。
“我带了。”陈佪跟自己在学校里回答问题一样,高高举着自己的右手,“出门时我妈拿给我的。”
说完他就腼腆地咽了咽口水,抿唇从自己上衣口袋里拿出五十块钱。
陈佪拿着那张纸币,漫步走到老者面前,轻声说:“把大家的都算上。”
老者点点头接过去。
曲悠跪在蒲团上,看着那尊神像,神像前燃着香,熏烟袅袅如同雾气一般往上飘着,神像前以及四周都飘着烟气,从她的角度来看,神像看起来云雾缭绕,她们就好像是身处仙境一般。
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紧闭着双眼,曲悠满怀期待的在心中暗自呢喃着:“愿姑娘保佑,保佑我父母和徐伯母徐伯父平安顺遂,保佑我和南山哥哥考上同一所大学,长长久久地待在一起,保佑吟洲哥哥病情好转,早日康复,让他重返校园。”
之后,她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然后站起身走到一边。
林妍霏跪到地上,她只看了那神像一眼,眸色就亮了起来,她有些欣喜地闭上眼睛,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深知自己的平庸和无能,可我又是个争强好胜的人,不甘于自己的平庸和无能,但我又总是安于现状,不肯做出改变,永远活在过去,又时常麻痹自己已经逃离了之前的生活,甚至有时还乐在其中,也就是这样,当我回过神细想这一切时,才让我感到自己的不堪。金花姑娘,您是神,求您保佑或是怜惜,保佑我就此渡过难关,怜惜我不被困于过去。”
再睁开眼时,她眼前已经蒙上了一层雾气,她敛了神色走到曲悠身旁,冲她笑笑。
夏婉站在蒲团前面,她盯着那尊神像看了一会儿,然后眨眨眼才跪到地上,她在心里说:“愿我能考入自己理想的大学,还有,愿我能和温彦晖走下去。”
一想起温彦晖的笑脸,她站起身后就忍不住勾唇轻笑,然后也走到曲悠她们身旁。
徐南山想也不想直接跪到神像前,他不动声色地扭头看了一眼曲悠,然后缓缓眨眨眼,在心底呢喃道:“愿姑娘能保佑我们两家四位长辈友谊长存,在欧洲身体健康,保佑悠悠平安顺遂,做她自己想做的事,过她想过的生活,去遍天南海北,至于我,就请让我一直跟在她身后陪着她,永远追逐她的脚步。”
他睁开眼,满怀期盼的对着神像笑了笑,然后漫步走到曲悠身旁,紧挨着她。
陈吟洲将喉咙里的痒意强咽下去,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走到神像前,跪到蒲团上,他神色没有太大变化,张了张嘴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愿奶奶能够永远安康,愿…愿悠悠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待在一起,愿我爸妈可以和和睦睦的生活在一起,也愿我能好起来,远远看着她幸福。”
他还是希望自己能看着她幸福,希望自己能看到她开心,希望自己能远远陪着她,哪怕她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顾子煜跪到神像前,呢喃道:“只愿自己母亲能够平平安安,霏霏也能好起来,陪着自己。”
温彦晖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还是跪了上去,他说:“希望自己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也希望夏婉能够陪着他,让她们永远待在一起。”
陈佪悄悄看了夏婉一眼,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然后走到神像前跪下,他在心里说:“愿父母平安健康,愿夏婉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考取自己喜欢的学校,我也要好好努力,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
走到屋子外的檐下时,曲悠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很轻松,她忍不住伸了伸懒腰。
她们一行人出来后,老者也紧跟在她们身后。
看着满院子的杂草,曲悠心中疑惑,她问老者:“姑娘好歹是神,这里这么多杂草,就连神像上也挂着蜘蛛网还落了许多灰尘,这样是否对她不敬?”
老者摇摇头,一脸慈祥地走到杂草前伸手摸了摸它们的头:“庙中荒凉,姑娘最喜热闹,又喜欢看顽强的生命,它们虽然看上去是杂草,却有着很强的生命力,即便是被风吹弯了腰,被雨砸折了枝也都能重新活过来,至于蜘蛛网,那也是蜘蛛为了捕食结下的网,它们都是在生存,姑娘是神,看万物,感众生,心地仁慈,即便是些不起眼的小动物或是小植物,也值得怜惜,更何况它们不需要怜惜,仅凭自己就能活的很好。”
听完这些,曲悠心中是说不出的震撼,她脑海里一直飘浮着“神爱众生”这句话,众生不止是人,它们也可能是小动物、小植物,地上的泥土,空中落下的雨滴,或是一砖一瓦,或是一叶一木,万物皆是众生。
曲悠回:“姑娘不愧为神。”
老者点点头送众人离开。
夏婉离开时,老者叫住她,用苍老沙哑的声音说:“小友,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不要被凡尘所牵绊,要往高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