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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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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思回家的时候蔫的很,一度有些抑郁。

    摸了摸腰间怎么去怎么回,连银子味儿都没闻见的两个钱袋,他心疼得差点哭出声来。

    要是当初自己脸皮厚一点,直接说要银子就好了。

    让人家作主,让人家作主,这下好了,银子全飞了……

    林思走出刑部大门,一路往南而去,他一路走一路哀戚,只觉得平日里井然有序的街道今日格外的吵闹。

    抬头往上看了一眼,一下子和墙头上趴伏着的一只脏猫对上了眼,脏猫见林思看他,对着他“喵喵”叫了两声,见他不理它,于是生气了,张大嘴巴,一脸凶相的对他哈气,见他还是不为所动,大概觉得没趣,溜溜的沿着墙头跑了。

    顺着墙头往上,是一棵叫不出名字的大树,粗壮的枝桠向着四面八方伸展开来,一个篮子大小的鸟窝就稳稳的架在树杈中间。几只喜鹊叉着脚站在树梢上,正在那里“嘎嘎”乱叫。

    原来这就是吵闹的根源。

    这不长眼的,好事坏事分不清,只会瞎应和。

    林思一时火气上来,想从地上找个石子,奈何负责这段路的差人十分勤快,他转了一圈,半个石子都没找着,只找着了一截掉下来的干树枝。

    树枝只比手掌大一点,分了好几个叉,带着秋冬未落的叶子,摇起来“哗哗”作响,林思拿着树枝比划了一下,然后攒足了力气,奋力朝着喜鹊扔去。

    他这个小身板能有多少力气?喜鹊别说飞走了,连个正眼都没给他。

    力气不足,树枝向上飞到一半就掉了下来,恰在此时吹来了一阵风,林思被吹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还不等风过去,头顶上突然一重,有什么东西掉到了脑袋上,还带着窸窸窣窣的声响。

    抬手摸了摸,好家伙,刚才扔出去的树枝竟然飞到了自己头上……

    “这是干什么呢?”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思忙转过头,见来人正是刚才咒骂了一路的人。

    像是背后做了坏事,偏偏又被事主逮了个正着,而且还是如此尴尬的局面,林思一下子慌了,“大……大……大人。”

    他的样子有些狼狈,头上插着半截树枝,神情又惶恐又紧张,像个插了草标要自卖自身的小可怜。

    李坚心里涌出笑意,忙抬起手背堵着嘴轻咳两声,把溢到唇角的笑意压了下去。

    “刚才忘了告诉你,咱们这儿上值的时辰和牢房里不一样,你明天可以晚一点过来。”

    “是,多谢大人提点。”

    林思一边捂着脑袋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一边用手在头顶上拨弄着,想把树枝给摘下来。

    眼睛看不见,全凭一手的蛮力气,李坚见他头发和树枝越缠越紧,越摘越乱,不由的道:“你站着别动,我来帮你。”

    林思哪好意思让上司帮忙,连忙拒绝。

    “那你是打算戴着这根树枝一路走回去?”李坚笑了,揶揄的问他。

    林思:“……”

    李坚也颇费了一把劲才把树枝摘下来,扔掉树枝,又抬手把比自己矮了一头的毛脑袋理了理,完了才拍拍他的肩膀,“行了,早点回去吧,路上不要贪玩。”

    贪玩?刚才用树枝打喜鹊反被砸的糗事全被他看见了?

    林思一阵惊恐。

    -

    京城衙门众多,但负责案件审理的,除了京兆府,就只剩下刑部。

    刑部是六部之一,负责全国各地重案要案的审理和复核,与大理寺和都察院并称三法司。

    刑部原本是没有督中司这个部门的,只是有一些百姓搞不清楚状况,有时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来刑部报案,刑部不好推托,只能接到案子后再把案子转交给京兆府。

    来来回回的麻烦不说,还被老百姓私底下称为“不管事的”。

    这哪儿成啊?名声都被败坏了。

    刑部尚书程冲禀报了皇帝,在内部新辟出一支来,就叫督中司,和刑部司、都官司、比部司、司门司并列,专门负责京畿范围内的各种案件。

    刑部的这一手是从隔壁的京兆府嘴里抢食吃啊,京兆府能答应?

    两家从朝堂上打到朝堂下,可没少干仗,最后还是刑部尚书棋高一着,把铁面阎罗李坚提上来,坐了督中司司官的位置,这才把场子给镇住。

    即便如此,两家私底下还是谁都不服谁,日常最常见的就是“抢客源”。

    林思初来乍到,哪哪都不熟悉,李坚并没有放他出去,而是让他留在司里,做个跑腿的。

    事情不多,闲待了一个上午,到了吃饭的点,刘民叫他,“一起去呗。”

    刑部有自己的食堂,供应中午和晚上两餐,量大实惠,花上一点点钱就能吃饱。

    林思还是第一次过来,一进门就被满屋的人声鼎沸给惊着了。

    穿过涌动的人潮,两人来到窗口处。

    打饭的师傅眼睛利,一见林思就笑了,热情的道:“新来的啊?想吃点什么,随便挑。”

    刘民挤过来,还没看清里面的菜色,就在旁边支招道:“要鸡,这儿的红焖鸡肉是一大特色,香得很。”

    师傅白了他一眼,“咣咣咣”的敲了敲空盆,“早没了,再选选别的。”

    刘民哀嚎一声,“不是吧,又没了,您老就不能多做点?”

    “不、能。”师傅重重的翻了个白眼,“就这么多灶头,上哪给你多做去?你想吃,下次早点过来。”

    林思不理会他俩的官司,要了一个素炒三鲜,又要了俩馒头,

    刘民探头看了一眼,诧异的问:“就这么点,吃得饱吗?”

    “我一上午没动弹,还不饿。”林思忽略不争气的肚子,坚强的嘴硬道。

    师傅看了一眼林思的小身板,叹了口气,半大的小子,正是能吃的时候,肚子就是个无底洞,所谓的不饿,无非是兜里没钱罢了。

    大铁勺在一个荤菜盆里刮了两下,刮出来大半勺菜来,上面还有几片肉,把这些统统扣在林思的素菜上面,“免费赠送的。”

    林思脸红了,结结巴巴的道:“这……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好不好的,我的地盘,我说了算。”师傅霸气的回应。

    “哎,不对不对。”刘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在一边嚷嚷道:“为什么没送过我?”

    师傅瞪了他一眼,看着他粗糙的脸和拉拉杂杂的胡子,“这是对新人的优惠,你是新人吗?”

    刘民无语,我是新人的时候,您也没送过我啊!

    趁着吃饭的工夫,林思问出了他一直想知道的事情,“就是那个赈银案?怎么样了?到底是怎么判的?”

    “山匪那个?”

    林思点点头,“原来在牢里,山匪便是由我负责看守的,所以比较好奇。”

    “这样啊?难怪!”刘民看了林思一眼,往嘴里塞了口肉,一边嚼一边道:“说起来,也算是侥幸,都快放弃了,突然又来了新的证据,多管齐下,一下子就把这帮人给弄趴下了,说来也险,差点就被这群贼子给蒙骗过去。”

    咽下口中的东西,又端起碗来喝了口汤,“银子除了花了的,剩下的全都找回来了,这帮人也判了,连带牵扯进来的那个世子爷什么的,一个都没跑,全都等着秋后处决呢。”

    林思那天只模模糊糊的听到匪道叫他“庆大少爷”,却不知是哪个庆大少爷,于是开口问,“这世子爷是哪个府上的?”

    “安平伯府的,这孙云庆是庶长子,一直觊觎世子的位置,偏偏安平伯嫡子只比他小两岁,年少英才,比他强出百倍去,又得安平伯看中,这孙云庆便生出了毒计,打算除掉嫡子,自己上位。”

    刘民扒了两口饭,见林思眼巴巴的看着他,又道:“想杀人,又不能脏了自己的手,只能买通别人。这可事需要的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孙云庆拿不出银子,又恰巧偷听到了运送赈银的路线和官兵布置,于是……”

    剩下的不用他说,林思自己就想明白了,这孙云庆勾搭上了山匪,截了这批赈银,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又用这得来的不义之财买通贼人,害了嫡子的性命,自己坐上了世子的位置。

    刘民唏嘘的长叹一声,“可怜老伯爷一生英雄,偏偏走了眼,养了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这下,百年世家算是烟消云散了。”

    林思之前看到熬刑的山匪浑身浴血的模样,还有些可怜他们,此时听到了案子背后的故事,一颗心顿时冷了下来。山匪熬刑可怜,那些受了灾,嗷嗷待哺,却等不到银子的灾区百姓可不可怜?

    那些小心翼翼的护送着赈银,一路跋山涉水,只为早点把银子送到灾区,却踏入贼人圈套,落得身死魂消的官兵可不可怜?

    那个什么错都没犯,只因为投胎到正室肚子里,就无辜枉死的嫡子可不可怜?

    还有安平伯一大家子,就因为一个庶出儿子的野心,便被牵连了全家,害得百年世家名誉受损、烟消云散……

    这一切都是谁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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