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水俗
原本早就应该启程的商船，足足延误了一个时辰才起锚。
船只在宽阔的河道中航行。白清站在甲板上，看着周围来往的大小船只，颇有一种“沉舟侧畔千帆过”的感觉。
白清上辈子都没坐过这么大的船，没想到这辈子反而坐到了。这让他倍感兴奋。
这种船名叫福船，首尾高昂，侧有护板，船舱为水密隔舱结构，不仅气派，而且站在甲板上视野极好。
“顾大人你看，那艘小船好精致啊，是做什么的？”
“这运河上居然还有渔船吗？”
“这些船看上去都比我们这艘小啊……”
白清一个人在那里兴奋地嘀咕半天，一转头却发现顾伊月脸色苍白。
白清吓了一跳：“顾大人，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不知道……自从上船之后就这样，”顾伊月秀眉紧蹙：“而且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白清心中一惊，下意识道：“船上不会有邪祟吧！”
顾伊月捧着胸口，表情凝重：“有可能……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白清用望气术看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顾大人，我并没有发现邪祟的踪影！”白清语气紧张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有点喘不过气来……”说话间，顾伊月已经气若游丝了，“越来越严重了，好像……”
突然间，顾伊月猛地俯下身子，朝着甲板外面呕吐起来。
白清大惊失色，还以为顾伊月受到攻击了。
他赶忙凑过去一看，却发现只是普通的呕吐物，没有血，没有脏器，更没有邪祟的气息。
他从来没见过顾伊月如此狼狈的样子。
吐完之后，顾伊月感觉好一点了。再转头一看，发现白清居然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饶是顾伊月这般不矫揉造作的女子，在白清面前露出这份丑态，也不由得有些羞赧，赶忙拿袖子遮住脸。
“别看了！”顾伊月瓮声瓮气地回道，语气中竟也带着几分嗔娇。
白清却没有转过头去，而是眉头紧皱，似乎想到了什么。
“顾大人……你不会是晕船吧？”
顾伊月疑惑道：“何谓晕船？”
“额……就是你耳朵中的耳蜗特别敏感，受不了颠簸，所以……”白清说到一半，看着顾伊月那张懵懂的脸，他还是换了个说法。
“顾大人，你之前坐过船吗？”
“没有？”顾伊月摇摇头，“南唐国不临海，这内陆航道也是近几年才建成的，偶尔过黄木江，我也都是御剑飞过去的……”
顾伊月说到这儿，白清就明白了：“也就是说，你这也是第一次坐这种颠簸的大船咯？”
“是……”
白清点点头，他现在基本可以确定，顾伊月就是晕船。
他也感到有些无奈。这位顾大人上天入地，御剑飞天都不会晕，居然会晕船？
顾伊月难受地努了努鼻子，表情倒是比平时多了几分生动：“我到底怎么了？”
“没事，晕船就是这样，会难受一会儿，”白清安慰道，“你先回船舱里休息一下吧。”
顾伊月点点头，清寒似雪的脸上多了一抹难以察觉的潮红。
自己刚刚那么狼狈的样子，都被他看见了……
白清自然地走上前，用袖子帮她擦了擦身上的污渍，然后扶起少女的胳膊：“走吧顾大人，我扶你回去。”
顾伊月出乎意料地没有拒绝，只是默默将半边身子撑在白清的肩上，任由他把自己带回船舱中。
回到船舱后，白清还贴心地帮少女脱去鞋袜，盖上被子：“顾大人，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找船主问问有没有晕船药之类的。”
“嗯……”顾伊月轻轻应了一声，不再作答。
白清看着躺在床褥上的少女，突然想到什么事情，咧开嘴笑了笑。
“你笑什么？”
白清挠挠头：“之前在罗嘉城，还有清泉县的时候，每次都是我晕倒了躺在床上，顾大人在旁边照顾我……”
“今天总算有个机会，可以让我报答顾大人了！”
少女在床上轻轻哼了一声，把头转向里面，不去看他。
等白清离开船舱后，她才转过头来，脸上已经是俏红一片了。
“油嘴滑舌……”
……
白清沿着船舱来到航室，找到了正在督航的船主。
“船主，船上可有缓解晕船的药物？”
船主却疑惑道：“晕船？”
白清解释了一下，船主才恍然大悟：“这个情况很常见，在我们这儿叫‘中水俗’。”
“中水俗？”白清不解。
“是啊！”
船主解释道：“这河底啊，有不少‘水俗鬼’，都是一些落水之人的冤魂。”
“如果有人长时间站在甲板上，被那些水俗鬼看见了，就会把冤魂附在那人身上，也就是我们说的中水俗。”
“中了水俗的人，就会和你说的那样，出现头脑发昏，呕吐之类的症状！”
白清心中猜测，这估计又是什么不靠谱的民间传言。
不过他也没打算纠正，而是问道：“那这些中了水俗的人该怎么办呢？”
船主摆摆手：“还能怎么办，只能祈祷咯。不过也没事，反正水俗也死不了人，这些水俗鬼都被河婆囚禁着，出不了河。”
“只要下船了，水俗鬼自然就消失了！”
白清翻了个白眼。这不就等于硬扛吗？那编出这个故事的意义在哪里啊？
他还不死心：“那就没有解决的办法吗？像你们这些船上的船员，如果中水俗了怎么办呢？”
船主想了想，还是不愿意放弃这个结交锦衣卫的机会，干脆一拍大腿：“得！我也给您透个底吧！”
他小心翼翼地从兜里掏出一块玉石：“大人您看，这是我从一位高人那里求来的玉石。”
“这玉石中蕴含着不少道法灵气，可以驱邪化鬼。”
“不管你是中水俗还是其他什么的，只要佩戴这枚玉佩跳进水里，什么水鬼怨灵都能解决！”
白清挑了挑眉，看着船主手中那块墨绿的玉石，心中有些惊讶。
他可不是愚昧的古代人，他知道晕船的原理是原来于每个人不同的体质。
莫非这个玉石有能改换体质的效果？
船主谄媚地递上去：“大人若是需要，这块玉石就借给您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白清一边客套，一边用望气术观察这块玉石。
就在这时，白清忽然感觉玉石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注视自己！
下一秒，他体内的黑腕虫竟然微微颤抖起来，好像是受到了某种鼓舞！
白清心中大惊。
这块玉石中，居然藏着邪祟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