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竹湘馆（2）
那来的小倌生得甚是俊俏。不，应该说，竹湘馆中的男子皆容貌清秀。
上茶时，举手投足之间，隐隐端着些贵家公子的气度，看得程姎姎二人啧啧称奇。
“这位小哥，我与我阿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免需要小哥介绍一番，”萧蔷说着，拿出一两银子放在桌上，往桂青的方向推了推，“这是给小哥的辛苦费。”
桂青望了一眼，又细细将程姎姎二人打量了许，捻起银子揣入袖中，冲萧蔷笑得更真诚了些，“两位客官放心，在下定会将这竹湘馆介绍得明明白白，知无不言。”
“这竹湘馆的布局分为上中下三层楼，这一楼呐，便是客官现在所处的大厅。大厅之中，常常会选些有名的美貌小倌来抚琴吹箫。”
程姎姎远远望台子上的人一眼，点了点头。台上之人确实美貌。
“而剩下的小倌，便是让老鸨分配，分去哪桌便是哪桌。”
萧蔷开口，“正如你现在？”桂青点点头。
“这儿二楼，便是一个个独立的房间，”桂青望她们一眼，“用来做什么的，客官应是能猜到。”程姎姎和萧蔷对视一眼，有些尴尬，齐齐点了点头。
“三楼的话，往往提供给一些达官显贵。比起二楼的房间来说，三楼更为宽敞些，设计了外间和里间。外间是茶室，常常供给那些客官赏乐评茶，里间嘛，同二楼房间的作用差不多。”说罢，躬身行礼，“客官，这些便是桂青知道的全部了。”
程姎姎扯了扯嘴角，“这说了和没说一样。”状似无意地环顾四周，问道，“这些一楼的房间是何用处？”
“是我们这些下人平常住的房间罢了。”
萧蔷忽然心念一动，“刚刚那落水少年唤甚？我瞧他样貌不错，定是颇受人喜爱，为何那般想不开，自寻了短见？”
桂青愣了愣，半晌才开口，“他啊。”
“他在此处虽待了三年，却与我们并不相熟。貌似听他是哪个家族的旁支，因惹怒了主家，全家的下场都不太好。尤其是他的姐姐，被卖去了京中一家窑子里，活活受欺辱而死。”
听到这里，程姎姎蹙起了眉头，心头有些不适。
“自寻短见？这个我想我知道得更是清楚些。”
萧蔷好奇地往桂青那边凑了凑，“展开说说，愿闻其详。”
“自三年前来这个地方，他便与所有人都十分疏远，”
说着，桂青苦笑一声，“他见不得我们为了几两银子做这种行当，我们也看不起他以沦落风尘里，却还要故作清高。
他来时年纪较小，见他样貌出众，老鸨不愿在他年纪轻轻时便折了他，便又多等了两年。今年来，老鸨让他接客，他屡屡拒绝。”
说着，桂青轻笑一声，“这是妓馆，又不是什么做善事的地方，哪儿能白养着他呢？”
程姎姎沉默，确实如此，现今只能叹他命运多舛，其他的，旁人也无能为力。
“跑了三回，哪次不是被捉回来打个遍体鳞伤？许是觉得人生无望，才会自寻短见罢。”桂青轻叹一声，“不过老鸨怎会轻易放过他？”话音刚落，便自觉失言。
礼貌笑道，“在下一时嘴快，说多了些，客官就当听个乐儿罢了。”
说着，便拿起空了的茶壶就要离开，“我再去给客官添点茶来。”
程姎姎和萧蔷望着桂青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郁闷更甚，“把苦难当乐子来看，我可做不到。”程姎姎轻嗤。
暗处。
桂青刚过转角便被之前的落水少年拦住，“她们可有说什么？”
桂青无奈，“就我目前来看，两人都没太大反应。”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
桂青忍不住劝他，“阿辰，别再闹了，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不好么？”
付辰抬头望他一眼，“不好。我要的，不是这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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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青很快填满了茶壶上来，程姎姎试探道，“敢问小哥可见过一位面色黝黑，长着络腮胡，身材健硕的男子经常来此？”
桂青冲两人笑道，“不好意思客官，客人的信息我们不便透露。”
萧蔷见桂青不愿说，脸色一变，捂着脸呜呜哭起来，顺带还拧了旁边的程姎姎一把。
程姎姎疼得龇牙咧嘴，偷瞄萧蔷一眼，转瞬也呜呜装起来。
“我阿妹与我……今日是来寻父的。阿父近日来行为举动甚是诡异，还对阿母动了手，我们气不过，偷偷跟着阿父，便发现阿父进了竹湘馆……”
桂青听到此话，脸色变了变，下意识以为面前两人是来闹事的。
觑见桂青变了脸色，萧蔷立马又说道，“阿母太过于相信阿父，我们只需知道此人来过几回便好，回去给阿母说罢，阿母也好死心……”
说着悄悄拍了拍程姎姎，程姎姎连连点头。
桂青扯了扯嘴角，心里有些好笑，绕过来绕过去还是在套话。
萧蔷又狠狠心，加上了一两银子。
等任务完成了，一定要叫沈老头将这些钱款报销。
“麻烦小哥了，告知我们这一丢丢消息，你就能挽救一个不幸的家庭。”萧蔷伸出手指比了比。
桂青迟疑地拿起桌上的银子，看了一眼又放回了桌子上，“两位客官，恕难从命。”
程姎姎无奈地望向萧蔷，眼神里写着，“怎么办？”
萧蔷摊手，“这小倌油盐不进，我也没办法。”
二人刚交换完视线，一人便向她们桌跌跌撞撞而来。
撞来的少年面色潮红，腿上划出了一道大口子，皮肉翻滚，鲜血顺着裤摆流下。沿着那个少年的来路，地上满是血痕。许多客人被吓得仓皇躲开，大厅内瞬时一片狼藉。
“阿姐，我可是将所有赌注压在你身上了，莫要叫我失望啊。”
付辰离程姎姎不到一步远时，轻轻唤她一声“阿姐”，接着便轰然倒下。
与他料想的一样，迎接他的不是坚硬的地面，而是温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