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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他就是个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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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玉在这件事上帮不上忙,他只能转述给余鸣以前的医生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总之是没有严重到会影响他上课的地步,吃了药他还可以假装自己是个正常人照常出勤。

    “你真不告诉你男朋友啊。”温玉在某次对话结束之后,不知道多少次又说起同样的话来,“可能对你而言说不说都一样,但是对他来讲,我觉得值得考虑。”

    “……再说吧,等我好点了再告诉他。”余鸣说,然后收拾好东西就准备告辞了。

    温玉说这的话他当然想过,而且是每一次被提及他都会认真再想过一遍。但每一次他都给了自己相同的答案。

    他从来没想过把肖祁当做救命稻草。

    不是肖祁不够资格,而是他不能这么做。

    他的病只有他自己扛过来才行,其他人的关心也好担心也罢,顶多当做他为此努力的动力。

    没有人应该替他担负着什么。

    “哦还有,最近别再熬夜了。”温玉也没抬头,一边整理笔记一边跟他说话,“睡不着就来片降火药。清热解毒的中药,吃多了也不死人,对你来说好像比褪黑素什么的好使。”

    “嗯,好。”

    看着余鸣走出去又带上门,温玉挑了挑眉梢,冲着门口喃喃了一声,“太标准的摩羯座了吧。”

    固执、孤独、过分的独立自主。他总是不相信依靠他人这件事本身的,在对话中温玉深有体会。尽管他自己都对这件事有自知之明,却无能为力改变某些铭刻进造血干细胞的东西。

    还能怎么办呢——温玉从书架里抽了本书出来——因材施教呗。

    出了门余鸣才翻起手机,看到肖祁约莫十分钟之前给他来了一条消息。

    男朋友:聊完了滴我,我点单

    鸣:1

    男朋友:好嘞!云吞面我来了!

    男朋友:虽然你第一次云吞面不是和我一起吃的,但是你最近一次云吞面是和我一起吃的,我原谅你了

    鸣:谢祁哥不杀之恩。

    云吞面很好吃,男朋友也很可爱,今天本来应该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如果不是有某些不速之客的突然出现的话。

    吃完了饭他们没回宿舍。余鸣下午这节课有空,肖祁也正好在上个周结了这个时间段的课程,他们不着急回去赶时间午休,就无所事事的在街上溜达了一小会。就在这个时候,猝不及防地忽然有人喊了肖祁一声。

    “祁祁哥!”少女的声音清清亮亮,从不远处街对面的人行道传来。肖祁下意识回头,就瞅见了肖天竞正拽着夏未清,从人行道横穿马路而来。

    小姑娘又长大了不少,两个小辫子不见了,这会只高高的扎了个马尾,露出额头的样子格外精神。

    肖祁讶异了一声,“哎?阿姨天竞,你们怎么会在这?”

    “来帝城看病的。”夏未清笑了笑,说的含糊,“我身上长了个东西,要切一下。小手术。”

    肖祁应了一声,却并没信多少。倘若真是个小手术,她又何必特意跨越半个国跑来帝城呢。

    “祁祁哥你呢?来玩的吗?”肖天竞插了一嘴。

    “哦,我现在在帝城上学。”他笑了笑。

    “哎,你都没跟我们说过你考到帝城了。”夏未清也回以了微笑,“读什么的啊。”

    “法学,我们俩都是。”肖祁不动声色,张嘴就来。

    余鸣低垂着眼睑这会眨了眨,不过没做声说话。

    “你们考到一起了啊。”夏未清也转向余鸣对他笑了笑,“真好,在这帝城人生地不熟的,你们俩还能有个照应。”

    余鸣也和夏未清打过了招呼。小天竞仍然和上次见面时一样,扬着脸神采奕奕地叫他余鸣哥哥。他下意识摸了下口袋,庆幸自己今天穿的这件外套里装了棒棒糖。

    “余鸣哥哥是不是很爱吃甜食啊?”捏着手里一颗橘子味的棒棒糖,肖天竞问了一句。

    余鸣一时之间竟不知该点头还是该否认。他是挺能吃甜食没错,但与其说是喜欢吃,不如说只是习惯了罢了。

    “别笑话你余鸣哥哥。”倒是肖祁,这会弯腰捏了一把肖天竞的小脸,“他今年三岁,没有棒棒糖会哭的。”

    ……当着夏未清的面,余鸣没好意思踹他,只是眼刃狠狠的戳上了他的脊梁骨。

    肖祁只觉得背后一阵毛骨悚然。他抖了抖肩膀背过手去搓了搓能够到的腰下,回头对余鸣补了一串讪笑。

    “爸爸来了!”肖天竞忽然晃了晃夏未清的手,指了指远方开来的一辆车。

    肖程昱停好车走了下来。看到肖祁在场,他明显眼神闪烁了一下。不过面上他未曾表露,而肖祁也仍然像先前一样微笑着。

    高考完后他就抽空搞定了继承的手续,那间老房子终于名正言顺写到了他一个人的名下。而那之后他就再没同肖程昱联系过,从高考出分填报志愿一直到录取通知书发下来再到他启程来到帝城,肖程昱都对他的近况一无所知。

    这是时隔四个月他们第一次见面。

    “爸。”当着肖天竞和夏未清的面,肖祁总是会给肖程昱面子的——给,但肯定不多。

    “我们俩下午还有课,就先回学校了。”胡扯了个借口,肖祁一一向他们三人道了别,转身格外顺手的就拉了一下余鸣的手。

    其实肖祁当真是手上动作快过大脑了,触感传进大脑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这岂不是对肖程昱明晃晃的挑衅吗。可这次余鸣居然也就这么任由他拉着,跟在他身后格外老实的和三个人道了句再见,亦步亦趋地走了。

    ……管他的,反正牵都牵了,这时候松开只会更显得刻意。男朋友都没意见,那他肯定是要牵个爽的。

    就这么牵着走出去了一小会,几乎是意料之中的,肖祁听到肖程昱喊他名字。

    “不好好陪着老婆孩子?”肖祁回了头,笑眯眯的看了过去,“阿姨要动的手术应该不是什么小打小闹吧。”

    肖程昱的视线明确地落在他们交在一起的手上,而后又盯上了肖祁的脸,“我以为你只是跟我赌气,没想到你还真的……”

    “真的什么?”肖祁歪了歪头,笑容扩得更大了一点,“你要是还想骂我那大可不必,毕竟你又说不过我。”

    “就算你是……”这几个字眼当真烫嘴,仿佛宣之于口都会沾染上什么病毒,肖程昱抬手,恨铁不成钢似的指着他,语调也顿了顿,“可你知不知道,这是不正常的,是变态。而且你还……”

    他突然晃了晃手臂,这一次指尖转向了余鸣,“你知不知道,他就是个神经病。”

    ……倘若只是针对他自己,肖祁大可忍得住就斗一斗嘴忍不住就上手打到自己解气——但肖程昱说到了余鸣。

    他不知道肖程昱是从哪里了解到这件事的。可能是陋巷那些嘴碎的邻居,可能是一中的校吧。他当下便有些慌了阵脚,忙叨叨回头想看一眼余鸣此时的神色,但在此之前——余鸣,紧紧的拉住了他的手。

    “叔叔,我确实很多方面都有不足,很多地方都需要肖祁的照顾。”余鸣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但我不会在这种场合指着他的鼻子数落他,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难堪。”

    “因为我是他的家人。”

    “还有,不速之客,永远只在告别之后才受欢迎。”

    余鸣说着话,只是与他肩并肩站着。没有刻意领前一步做保护的姿态,却紧紧的、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我是你的家人,是此后将与你并肩同行之人。

    “爸,我们上课快迟到了。”肖祁心情不错,因而在私下里也没有对肖程昱直呼其名,“先回学校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应该以后也不用再联系了。”

    他回握住余鸣的手,然后干脆利落的转身了,不管肖程昱几番变化的面色。

    “你又帮了我一次。”肖祁说。指尖在他的掌心里轻轻打了个转。

    “没办法,自己找的男朋友。”余鸣看起来分外无奈的耸了耸肩,“而且还是个狗皮膏药,仗着年轻气盛欺负我老弱病残。”

    肖祁低垂了眼睑,又捏了捏余鸣的指腹,“……我爸说那话、你就当个屁就行了,别往心里去。”

    “当然没往心里去。”余鸣抬起头,看向头顶枝桠萧瑟的树冠,“大实话我要是还听不了,那我这几年的药也就白吃了。”

    没往心里去,这话算是真的,也不能全算没有撒谎。肖程昱在说出这话以前,他心里早就被类似的心情给装满了,再塞不进更多同类。

    最一开始得知这是病的时候他的确是如释重负的,他庆幸这只是病,庆幸那些没有来由的负面情绪原来都有迹可循——可治疗持续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没有特效药,疗程没有准确的期限,他就像是精卫,不知多久才能填满名为生活的海。所有人都说他确实有在一点点变好,只有他自己知道,究竟多少是真实,多少是虚妄的伪装。

    他逐渐觉得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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