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手滑把杯子摔了
六个大男孩挤在一辆车里叽叽喳喳，一路还不断和其他步行的同学们显摆自己的座驾。吸满了仇恨值就扬长而去，他们领先所有人找到了一处格外僻静的小凉亭。
亭子在这座小山的山顶，几个人车一停就着急忙慌的窜下来，一个二个喊着看谁后到谁叫爸爸。肖祁还得拔钥匙锁车，一时间落在了后面。
“他妈的，这帮孙子……”他笑骂了一声，回过头去摸钥匙的时候，侧脸忽然被从右侧伸过来的手托住了。
亲吻来得猝不及防，他指尖一抖钥匙被他摔到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呼吸交缠了数秒才分了开，余鸣松了手，俯身去他脚边捡那串钥匙。
“……我操，你今天吃错什么药了？”肖祁不自在的收了收腿，视线往那边正在往山上跑的几人那边看了一眼。
“怎么？我男朋友，不能亲吗。”余鸣的语气淡淡的，就像说着今天天气不错一样。他捡起钥匙，顺手塞进了他的裤兜里，“忍一上午没找到机会，就这人少。”
“操……你他妈的。”肖祁的声音明显低了点，“……我不下去了，跟这歇会，你跟他们上去吧。”
“不去。”余鸣居然往椅背里一仰，在他面前开始耍赖了，“亭子有什么好看，没男朋友陪着我不去。”
“……哎呦哥哥……”肖祁当即抱着方向盘蜷缩身体跟他哭上了，“我今天没惹你吧，你干嘛啊给我找这么大罪受。”
“我也委屈，我就想亲一下男朋友。”
肖祁抱着方向盘长长地哼唧了一声，“听你的，你说得对，我的副驾也永远只给你坐……虽然某人不是只坐我的副驾。”
“你什么时候见我坐别人的副驾了？”这话可不能糊弄，余鸣甚至直了直后背，“我哪回不是挑驾驶位后面的座位坐。”
肖祁挺刻意地呵呵了两声，“盖拉多也有后排？“
“啊……你看到了啊。”余鸣视线漂移开了，多少带着点心虚。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也就你，班群加了跟没加一样。”肖祁撇了撇嘴，“菜菜她们骂了一个下午，什么什么捕风捉影的臭傻逼。”
“那你给我狡辩的机会吗。”余鸣侧身过来，看着肖祁。
“我不听，不听不听。”肖祁把耳朵捂上了。
余鸣多少有点失笑，“那是我姐，虽然我俩长得一点都不像。”
“说了我不听，我们帅哥都是很有原则的。”肖祁还是捂着耳朵，不过显然他什么都听见了。
“你的原则难道不是我吗。”余鸣说。
肖祁盯了他一阵，然后把手放下来，转而去托住了他的下巴，长长地哦了一声。
鹿鑫何几人一路闹上了亭内，才注意到肖祁余鸣二人没跟上来。刘烽还试图回头叫一下他们，被鹿鑫何一巴掌拍灭了行动的苗头，“行了，他们交流同桌感情，我们就别问了哈。”
四个人玩闹着拍了一堆照片，也就下了小山去找他们的游览车了。肖祁把车停在了树荫底下，他们回来的时候，这人正靠在副驾的座位里翻着一本书。
“我靠祁哥，你有毒吧？出来玩还随身带着英语单词？”看封面就知道是什么内容，柳泽不敢置信的惊疑出声。
“这就叫学神的自我修养。”肖祁啪的把书阖上了，伸手推了推趴在方向盘上的余鸣，“睡醒了同桌。”
游览车没有可以借力趴下的小桌板，余鸣刚刚就一直趴在驾驶位的方向盘上。大概是真的睡得很熟，被肖祁推起来的时候他还迷迷糊糊反问了他一句，“什么？”
“把位置换回来吧，该转移阵地了。”
“嗯。”余鸣应着声起身，低头捏了捏鼻梁，整个人幽灵一样的下了车从车前绕了过来，重新坐上了副驾的位置。
简昕明看着只觉得眉峰一跳，压低了声音推了推身边的鹿鑫何，“我是不是疯了？我怎么觉得，鸣哥刚睡醒的样子，显得那么……娇弱？”
“你是疯了。”鹿鑫何白了他一眼，“娇弱鸣哥能一口气锤翻五个你这样的傻大个。”
“操……”简昕明当场倒抽一口凉气。
晚上终于到了酒店下榻，两人随意收拾了一下行李，肖祁就先去浴室洗澡了。等他走出浴室才准备喊余鸣的时候，发现这人居然又靠在沙发里睡着了。
酒店的电视还开着，声音不小，但余鸣愣是抱着个靠垫睡得安稳。他半张脸都藏在校服立起的衣领里，手腕倒是明晃晃露着。肖祁又想起他先前看着这双手弹琴的样子，忍不住滚了滚喉结。
“哥。”他上去推了推余鸣，“别在这睡啊，洗个漱，来床上睡。”
余鸣甚至第一时间没被他叫醒，等他真的上手去推才有动静。他应声的音量挺轻，像是睡梦中的呓语，起身还揉了揉脸才彻底回了神。
肖祁忍不住皱了皱眉，“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我要说我现在特别想无理取闹该怎么办。”余鸣低着头，多少带着点郁闷的揉了揉自己的发顶。
“你、不会真的吃错什么药了吧？”肖祁反应了一会，随即准备去余鸣的行李箱里翻找他的药盒，“你把药放哪了？”
“我吃过了。”余鸣说，“所以困到睡着了。”
肖祁一下子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了，站在原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啊对了，你棒棒糖呢？”
他想起今天上动车的时候余鸣还叼着棒棒糖，但下午逛公园的那段时间里他嘴里一直是空空如也的。
“吃完了。”余鸣回着话，顺手也一模自己的衣兜，“没带那么多，公园也没看到有卖的。”
余鸣吃棒棒糖其实一直都挺有耐心的，这玩意的作用类似安抚奶嘴，一根能老老实实在他嘴里待上一个小时，按理说哪怕他只是随便抓上一把塞进兜里也不至于一个上午就全报销的。
他大概连好好叼着一根棒棒糖的耐心都被消磨干净了，没几分钟就给咬碎了吧。
“没事，我去洗个漱，一会睡过去就没事了。”即使如此，他仍然没事人似的冲肖祁摆了摆手，随即走进了厕所。
……肖祁有点后悔。
他觉得他大概不应该硬生生把余鸣拉出来陪他去什么春游。
余鸣一直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连班里吵起来的时候他都会生理性不适的趁所有人不注意溜出后门去。虽然这人平常也不怎么笑，但今天不论他怎么耍宝，余鸣都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耐着性子的回话里听不出任何的语气，显然他完全不开心。
洗漱间里忽然响起一声哗啦的碎裂声，肖祁的思路被打断了。他连忙冲了过去，打开门就看到余鸣正低头捡着地上的玻璃渣。
“没事，手滑把杯子摔了。”看到走近过来的肖祁，余鸣没抬头，说话的声音也轻轻的。
“别捡了，一会我收拾就行。”肖祁忽然在他面前蹲下来了，“对不起，我不应该非要你来的。”
他抱住了余鸣。身前的人儿骨骼原来那么硬，肩膀顶在他的心口，他感觉自己心脏都被扎得生疼。
“……别对我道歉啊。”肖祁听到余鸣的声音，他语尾抖得厉害，“是我没法控制情绪，我没法给你更多正向的情绪反馈，我就是脑子有病，我甚至没法共情你的感受，我也不想这样，可我试着努力却好像也没有用……对不起啊，肖祁，对不起……”
“先别说话了，哥，你该休息了。”肖祁搓了搓余鸣细软的发尾，退开来才发现这人虽然情绪失控，可竟连眼眶都没怎么红。他想伸手拉着余鸣去床上躺下，摸过去才发现他两手的五指都紧紧的握着，指缝里渗出湿哒哒的触感。
“你把手松开！”他都不用低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把余鸣的手拉起来的时候果然看到他两手都死死地攥着数块玻璃渣。锋利的断面刺破掌心，血淋淋漓漓的顺着掌纹一路流到了手背。
“你干嘛啊！”肖祁连忙拉着他的手腕拖他站起来，打开水龙头冲洗他手上的血污。挨上水流的瞬间余鸣指尖一抖嘶了一声，却老老实实的任他摆弄没有其他声音和动作。
“你是不是带着碘伏棉签？在外套里吗？”肖祁捧着他的手冲干净血污，仔细检查过没有玻璃碎片残留，又抬头接着追问。
“没事，伤口不深，过会自己结痂了就……”
“别再说没事了！”肖祁一时间没收住声音，捏着余鸣手腕的指尖大概也不自觉发力了。他看到余鸣同他对视过来的视线怔了一下，随后又低垂下去了。
肖祁当下当真想给自己一拳。可出口的话已覆水难收，他只能咬了咬牙根，拉着余鸣出了厕所，“走，睡觉……睡着了就没事了。”
他硬生生把余鸣按在床上盖好被子，又关掉了电视和房间的大灯。床头的小夜灯撒下柔和的光来，他坐到了床的另一边，凑过来贴了贴余鸣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