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零星小雨
还没等薛灿张口说些什么,沈蜚语就径直推门进了病房,嘴里还不忘念叨,“我就跟我亲爱的大侄说了,最好给你换个房间,瞧瞧这穷酸的模样,用了八百年的热水壶居然长的跟我姥姥家的古董”
然后,他看见屋里的一大帮人,就识趣的闭上了嘴。
屋里的一帮人看到他,同样按下消音键。
说到底,沈蜚语是个住豪宅开超跑的超级富二代,虽然他还小且口无遮拦,但是腰板挺直,举止得体,骨子里培养的富人气质仿佛土星环一样环绕在本人身上。
当然,原因也可能是手腕上的罗杰杜彼跟架在鼻梁上的造型亚逼的巴黎世家墨镜。
薛灿机械的跟着进门,本想问他你为什么穿的这么浮夸,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你不用上学吗?”
“上学?我上什么学,别听我侄子瞎说哈,我早就打算出国了,”沈蜚语一口一个侄子,仿佛很喜欢强调这点。“今天来是照顾你的,沈炔支付了费用的。”
说完,他摘下墨镜晃了晃,给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
薛灿感觉世界仿佛颠倒过来,像是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沈炔居然主动花钱请人来照顾她,而且这人还是寒假见面的小叔叔。
“哦对了,你刚才出门是想干嘛?上厕所?看你这么着急。”沈蜚语又想起来这事,一脸认真的看着她,“你不方便,用保镖扶你去吗?或者我也行。”
他的话说完,背后的保镖也走了进来。其实除了一米九的身高和腱子肉以外,这人的穿着还是比较朴素,除了看上去不好惹之外,一般人猜不到他的职业。
“不用!”薛灿赶忙道,这个插曲让她差点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只是眼前的无理蛮横一家人已经全自动调小了音量,虽然还在有一句没一句的小声聊着天,但几乎是可以被忽略的水准。
但,除了无知无畏的人类幼崽。
小男孩很皮,他看大家都安静觉得非常不爽,七八岁的世界需要喧闹和爆炸的滋养。
于是趁人不注意,他快跑着过去,重重的一脚,踢翻了沈蜚语辛苦拎着来的袋子,里面的东西不受控的撒出来。
其中,滚落到地面上的一只银色包装的盒子被迫敞开盖,内容物凄惨的滚落到了地面上。
薛灿低头一看,像是几只红色的龙虾,肉色透亮,根根饱满,她一下就心疼起来。
在剧组这么多天,她吃的最好的就是昨天那顿火锅,龙虾这样的上等美味已经三个月没有相见,谁知见到的第一面是开始也是结束。
小孩看了更兴奋了,在原地直蹦尖叫,“哈哈哈!!龙虾洒出来了!!不能吃喽!”
站在背后的家人没料到这一出,几人本想假装没看见,结果矮个妇女跟高大壮保镖对上了眼,只好想了想说,“这,孩子不是故意的,你别跟他计较啊,这六七只龙虾也不多,赔你二十块钱行么?”
床上的大姨赶紧把小男孩叫回来哄着,“小孩就是爱闹,你以后要是有孩子就知道了,哎呦宝贝儿孙子刚刚吓着了吧,没事啊奶奶等会给你买冰激凌”
沈蜚语喝着水往地上淡淡的扫了一眼,“什么龙虾,这是我给我家病人买的西班牙红魔刺身,一盒一千八。”
一家人先是一惊,然后露出明显不信的神色。
其中的男人硬声说道,“净瞎说,什么虾能几百块一只,别想着捞人!”
沈蜚语从口袋里慢悠悠拿出小-票,“要不是我得找人报销费用,也不会留着这玩意。”他递给男人,“您自个儿看看价格吧,看着给点。”
男人大步走来接过,一张脸顿失血色,不可置信的念出“怎么会1000多一斤啊!”
下一秒,他就听见小男孩屁股上挨了狠狠的一巴掌。后者自出生起还没挨过这么重的打,讶异了一秒钟后,扯着嗓子哭的撕心裂肺。
前者大姨打完孙子开始嚎丧,“哎呦喂我这把老骨头真是命苦哎!一把年纪了住院,还遭这命苦的劫,你这小赔钱货啊坑死奶奶了!”
一家子都哀戚戚的,如丧考妣。
沈蜚语从没见过这阵仗,受惊的同时已经被道德绑架了,一盒虾子而已嘛大不了再买,正准备说要不算了吧,结果被一只手按住。
脖子被紧紧箍住的薛灿,狗仗人势的说:“必须全价赔偿。”
见对方呆愣,脑内不停重复小孩刚刚赠予她的辱骂,自我洗脑鼓劲儿,又怂怂的说,“不然我们报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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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一家人走后,大姨不再外放视频,转而看后宫女频小说,安静如鸡。
临床女孩终于得空安稳睡一觉,呼噜声反倒将大姨一军。
而薛灿,看着某人微信上的收款通知感到十分满意,自认功德无量。
但另一方面,她实在是很想把地上的传说中一千块的虾捡走,送去洗洗说不定还能吃,被沈蜚语坚决的拦住了。
高中生再一次对她使出嫌弃脸,轻声斥责:“大姐,这里是医院,你在这里的地面上捡东西吃是不是还想蹭人便宜,多住俩月?”
薛灿想想也是,但光看着更心痛,下床凑合把地扫了,眼不见为净。
同时她也很不好意思,“为什么买这么贵的,来看我的话,以后只带个吉野家也很不错。”
沈蜚语冷冷一笑,“那敢情好,是沈炔说要给你买最贵的,这个小城市,老子算是尽力了。”
“主——沈炔他现在应该很忙吧,还会管这些?”薛灿不可思议的转了转眼珠,“还有那个,你刚刚说到的,沈炔他看上我是什么意思?是他跟总监商量好,让我给他专职做永久助理吗?想一辈子奴役我?”
虽然主子这个时候显得格外温柔体贴,但是这种拿香蕉勾引猩猩的做法实在不可取吧!
沈蜚语气结,这个人是怎么联想到这一层的,永久且专职助理,再加一个奴役。就凭沈炔那么个人,蠢女人这么理解似乎也没错。
只是这个女的脑回路也是在过于奇特,好在在他第一次见面就领略到了不少,现在也没那么惊讶。
“是。”他干脆的说,“沈炔想让你调岗,去给他当保姆。”
薛灿脸色发青,“这怎么行,我的工作只是看上去像助理,不能真的去当助理啊,要是真调岗了,那我的基本薪资岂不是也——”
但,她的话没说完,被沈斐然剥好的蜜桔堵住了嘴。
面前人被迫沉默。沈蜚语幽幽做剥橘子工作,
沈炔你,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哈。
沈蜚语从下午呆到傍晚才走,走的时候顺带叮嘱薛灿自己明天还会来,他人就住在距离最近的五星级酒店,有什么事情先找保镖。
保镖解决不了的,再在早10点和晚8点间打电话,过期不候。
薛灿感觉自己不会有什么事,好声气的把17岁的大佛送走了。
沈蜚语一走,旁边床上的女孩就凑了过来。她似乎睡的很好,眼睛里的疲惫也消失殆尽了。
女孩很有礼貌的跟她主动搭讪,“你吃晚饭了吗?”
薛灿把眼睛从播放的视频上移开,轻轻摇了摇头,“我下午吃的太撑,还不饿呢。”
“是吗。我有个问题,”女孩想了想,小声问道,“刚刚下午来的是你男朋友吗,长得好帅啊。”
“不,他是我——”
薛灿半天想不到对沈蜚语的形容词,只能找个最省事的,“朋友吧。”
女孩听后嗤笑一声,“瞎说,男女之间哪里有好朋友,你肯定是不好意思,才不讲实话的。”
薛灿赶紧否认,“不,他今年才17岁,还在上高中呢!”
“厉害。”结果女孩似乎更羡慕了,“搞一个高中生,还那么有钱。”
薛灿感觉自己完全解释不清,好脾气的从袋子里掏出一个沈蜚语从进口超市买的荔枝递给她。
女孩接过,连声道谢。
然后她告诉薛灿,自己的名字叫蒋羚,是一个电影专业的大三学生,回老家看病的第二天就倒霉被车撞了,之前她要看的病是腰疼,但现在除了腰哪儿都疼。至于腰为什么好了,医生的解释是:活动开了。
以车祸的形式把腰活血化淤开,这等说法讽刺又好笑,蒋羚说到一半自己也乐了,笑完,又问薛灿住院的原因。
薛灿不好直接回答,笼统的说自己是附近影视城剧组的群演,昨天吊威亚摔伤了,才来紧急入院的。
蒋羚听后眼前一亮,“哎,你也是我们这行的,真是缘分。不过说实话,你看上去有点眼熟,我看你男朋友挺有钱的,你其实是不是个知名演员啊?然后,被什么大佬包养——哈哈哈我开玩笑!你千万不要生气哦!”
薛灿募地想到了一周前上过的热搜,心脏抖了抖,“我没有,群演只是爱好,你实在是想多了。”
蒋羚笑笑没再说话,两个人转而聊起了其他话题。
很快到了深夜,两人洗漱完毕后约好一起去热水房打水。
现在已经是九点五十,大部分房门都关闭准备休息,走廊上只亮着一排小灯,值班的护士正在电脑上敲敲打打,走廊上显得很静谧。
两人走到半道儿,薛灿突然听到背后护士站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608号床,外面有人找你,在大门口,注意时间,马上宵禁。”护士的警告四个字的蹦出来,有些奇特的押韵。
一旁,蒋羚好奇的问,“这么晚了,会不会是你那个‘男朋友’从学校偷跑出来见你呀?”
“你想什么呢。”薛灿干笑两声,拎着水壶走到门口处,抬眸,却看到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虽然天气很冷,但那人穿的很少,帽沿下的一双眼神犀利又明亮。
接下来。她的脸被迫贴到一个被风吹的冷硬的胸口上,熟悉的香气和男人本身的味道突兀的钻进她的大脑。
沈炔似乎等了很久。
他看到她出现,很霸道的揽过穿着病号服的姑娘,就像他深更半夜去一个乱七八糟的地方去接她一样,就像从南岛机场到她家门口一样,动作充斥着不情和深情。
薛灿还没来得及挣扎,便听到身后空暖水瓶掉到地上的声音。
完了。她心想。各种意义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