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试炼开始
一位面色冷峻的中年道人走在初晨的大街上，他忽然抬头，望向灵泉山脉，眼中闪过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又是一步迈出，他的身形如烟云飘散。
……
数十里之外，碧绿色的池水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天蛊老人坐在摇椅上，身旁点着暖炉，一个面色呆滞的少年站在他身后。
他喃喃道：“林明，却不知这次，你还能赢我吗？”
……
灵泉山脉外围十里处，最后一根石柱被缓缓钉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
无数宗门弟子和散修，如流星般落在灵泉山脉的东面，此处是历年来山脉的入口，除此之外，其他地方是万万进不去的。
今天，是一年以来，禁制阵法最薄弱的时候，参加试炼者可凭借阴阳玉从东面入内，相应的，上一年的参与者，也将会从东面出来。
那是一个无比庞大且玄妙的环形石门，它悬于空中，嵌于东面阵法之上。
石门下方，是一方白玉台，长宽难以估量，而且似设有玄妙之法，不管多少修者落在上面，总是能站的下，就好像它也在随之变大一般。
而就在这一方白玉台不远处，悬停着另一方黑玉石台，其上却只有一位身着青墨相间衣袍的青年道人。
他躺在躺椅上，手中拂尘散乱于膝盖之上，闭着眼睛，似睡过去了一般。
萧念雪此刻正和江小天立于台上，两个人在偏边缘的位置，看着不断有人从云头落下，玉台上的人越来越多，眼下大家都还是客客气气，彼此摆着笑脸，互相恭维。
“等着看吧，到时候最快翻脸的也是他们。”
江小天也不知从哪变出一把折扇，大冬天的给自己扇起风来，扇子上犹能闻道一些脂粉香，想来是哪个姑娘赠的定情信物。
萧念雪则四处张望着，找寻陆老和师兄的身影，可看来看去也找不见，此地人实在太多太杂了，粗略一眼，数万人不止，如何找得到？
没来吗？
他此前没有回去与白灵汇合，故意营造出已死的假象，一来是为了独行，以免自己被魔性控制，伤害白灵，二来，便是为了借白灵之口，告诉陆老和师兄当时所发生的之事。
以师兄和陆老的推演手段，想来能得知自己无恙。
如果师兄为了救自己而错过灵泉山脉试炼的话，便是最好不过了。
越是北上，他越是明白灵泉山脉试炼有多恐怖，对于金丹以下的修者而言，此行说是十死无生也不为过。
自己死也就死了，可师兄的路还长着，完全可以等金丹之后再来，没必要现在就陪自己冒险。
萧念雪转头瞥了眼摇头叹气，不断吐槽各大宗门的江小天，不禁失笑，说起来，自己似乎总能交到一些真性情的朋友。
就在此时，圆形石门中忽然被一抹深色覆盖，它迅速扩散，填充了整个石门。
也就是这个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了。
浓重无比的血腥味刺激着每个人的鼻腔。
另一边。
青年道人把衣摆从脸上扯下一些，露出半只眼睛，瞥了眼渐渐升高的日头，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的从躺椅上坐起来，拍了拍脸颊。
如狐狸般狭长的眸子，扫了在场的人一眼，他撇了撇嘴，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咳嗽了两声，正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的时候。
这个青年道人却伸出手，迈开腿，做了一套活动身子的运动。
“不好意思啊各位，年纪大了，身子骨总是要多活动活动，久等了。”
活动完身子后，青年道人拂尘一摆，朝在场之人行了个道揖。
那些个仙风道骨的宗门师长也是连忙回礼，毕恭毕敬齐声道：“不敢，有劳前辈开阵。”
“他谁啊，这么大的脸？”有的散修显然不认识这个青年道人是谁，觉得此人装模作样，心中有些不爽。
“白痴，连扶摇子前辈都不认识你还敢来参加试炼？”
“扶摇子，百年前一人镇压妖域动乱的存在，纵观北胤玄境，何人敢对其不敬？我看你修为不高，胆子倒是很肥。”
萧念雪也从窃窃私语中听到了些许关于扶摇子的传闻，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若是自己体内寄宿的血魔被发现，这道人会不会将自己当场格杀？
“那么多余的话我就不再说了，给你们一刻钟，想走的现在就可以走了。”
扶摇子说着话又打了个哈欠，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不过敢来到此处的，几人不自傲，多是天骄，如何会走？
扶摇子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他转过身，对着半空中的环形石门一挥拂尘，那深紫色的光幕顿时呈现顺时针螺旋状。
这一刻，随即，十来个身影从石门内狼狈掉了出来。
如果说，人是野兽进化而来的，那么这些人就好像再度退化成了野兽，他们眼中带着奇异的光，警惕着周遭的一切，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出来了。
就在他们出来之后，环形石门忽然震荡，只见一头无比庞大的虚影狠狠撞了上来，掀起阵阵涟漪，尖锐且断断续续的声音透过石门传了出来。
“饿……饿……吃……”
看不清是什么，但扶摇子显然并不在意，他转过头对白玉台上的人道：“最后一次机会，现在想走的话，赶紧走。”
说话的同时，宛如装满水的气球被扎破的声音响彻天地，那庞大的虚影被劈成了两半，将天空中的云都震散了，所有人都能听到那光幕内，血液奔涌的声音。
随后，他们在血液飞溅中看到一个消瘦的身影，他朝着环形石门冲来！
单论他爆发出来的气机，近乎达到了玉清修者的强度！
他手持长戟，对准石门狠狠劈落！
本就刻意留的出入口，自然要比其他地方薄弱上许多，全力一击之下，他的长戟竟是生生从紫色光幕中冲了出来！
出来了！
九十九枚……他妈的……就差一枚老子就要死在里面吗！？
不可能！
今天老子就是要出来！
但下一秒，长戟寸寸碎裂，他从光幕中破出的身形，如瓷器般遍布裂纹，扶摇子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嘴唇微动，不知说了些什么。
却见他拂尘一挥，这位企图逃脱的玉清修者便散作了满天血雾，随风飘逝。
一点反抗之力也没有。
所有人都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尤其是岳明庭，主修炼体的他，看到这一幕当真是打了个寒战。
穆遥清见他脸色难看，拍了拍他的背，开玩笑道：“别担心，师叔要杀我们，根本用不着帝宪，实在不行，到时候我们可以先自杀。”
“……哈哈，说的也是。”岳明庭压下心绪，勉强笑了笑。
“入山后，切勿激进莽撞，自保为主，我们三人若不离散的话，争三十枚星石应该问题不大，如果离散，便按计划行事。”一贯轻松的夏文澜此刻也是面色凝重了起来。
面色凝重的同样还有江小天，他虽修为说不得多高，却是朋友遍天下，自认也有几分见识。
但如扶摇子这般，为了规矩，轻描淡写诛杀一位玉清修者的行为，他还从未见过。
天道岸的规矩，就好像是另一重天，压在整个北胤玄境之上。
无人敢破，更无人能破。
扶摇子右手一招，那离开的十余人身上，竟飞出了莫约五六百块星石，而后石门内，又飞出三四百块星石，于他掌中拼凑成了一个圆盘，其上所雕刻的，正是阴阳之图，与阴阳玉一般无二。
一千块星石，最多只有百人能顺利离开，可纵观玉台之上，站着数万人不止，这其中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死在山内。
为何敢来？
唯两字而已，自信！
天骄奇才，金丹圆满，宗门内同阶无敌！
不知多少人，他们满怀热血，斗志昂扬，自认天地之主角，压根没把所谓的试炼放在眼里，区区十块星石罢了，能有何难？
区区一年罢了，有何可惧？
可是……
当所有人都这么想的时候，当人群基数足够庞大的时候，那些本不该被当回事的难题，也将被无限放大。
不少人心中早已动摇，尤其是扶摇子出手，抹杀那位试图逃出来的修者时，更如冰水浇头，让他们心中的热血凉了大半。
终于，有人放弃了，他们朝扶摇子做了个揖，面带羞愧的飞离了玉台，而他们身上的阴阳玉在离开玉台的刹那，碎裂飘散！
这些人，再无资格进入灵泉山脉。
扶摇子挑了挑眉，并不在意，转而看向其他人，眼神似乎是在问：“还有人吗？”
显然，恐惧是会传染的，起初还只是三三两两个人离开玉台，可随后却越来越多，甚至几十个人、上百个一块离开，毕竟人多了，总归理直气壮一些，也没那么难堪。
除去带领弟子的宗门师长外，这短短一刻钟的功夫，玉台上竟离开了三分之二的人。
可即便如此，也有近万人依旧站在玉台上，其中就包括了萧念雪和江小天。
扶摇子显然见怪不怪了，他拂尘一挥，那环形石台内顺旋的光幕陡然逆转，随后那托着上万人的白玉台竟是迅速上升，朝着石门飞去，嗖的一下，没入了光幕之内。
随后他的右手轻轻抹过那阴阳星盘，星盘再次碎裂，不多不少正好一千块，大袖一挥，星石尽数射入光幕之中！
做完这一切后，扶摇子躺回了椅子上，阖上了眼眸。
当然了，每个人的立场不同，扶摇子属于被迫营业，这试炼在他眼里，根本无足轻重，哪怕一个人都没有，他也全不在乎。
不过对于另外一些人，这场试炼却是无比重要，甚至比自己的命还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