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剑起战烽
萧念雪小声说道：“先离开这。”
随后收了鲲锋，强行稳住自身伤势，他深知此刻绝不能表现出虚弱的模样，否则保不准有人就要对他痛下杀手。
江小天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立刻点头道：“好。”
“慢着！”
就在两人准备离开之际，岳明庭忽然睁眼高喝一声，江小天立时停下脚步，捻指成咒，回头冷声道：“还有何事？”
“哼，你虽不曾败我，却总算让我多了几分乐趣。”岳明庭从腰间取下一枚阴阳玉，朝萧念雪掷去。
这阴阳玉来势极快，破空声尖锐无比，可江小天却是连动也不动，只是眉头微蹙，三尺外，阴阳玉便被无形元力挡下，随后稳稳落在他手中。
这让岳明庭眉头一挑，笑道：“方才你怎不出手？”
江小天轻笑道：“大概因为我长了脑子，不喜惹是生非，不像某些人，可能脑子里都是肌肉，思考问题也只有打和不打这两种说法。”
说罢，江小天纵身腾起，带着萧念雪化光远遁而去。
夏文澜望着消失在天边的两人，若有所思的问道：“明庭，如果生死相搏的话，你有几成把握杀他？”
岳明庭皱起眉头，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许久后，他缓缓开口道：“他的流影已炉火纯青，六百剑内，破开我的百炼不成问题，但这段时间内，我杀了他七十三次，而他却能尽数恢复，这种能力……如果没有破解之法，他先天立于不败，我没把握。”
“……恩。”
夏文澜点了点头，闭目沉思了一会，转而看向矮个子女修，道：“你觉得呢？”
穆遥清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瓜，试探性的问道：“滴血再生，不死不灭，你们不觉得很像鬼道血修之法吗？”
夏文澜摇头道：“鬼道血修之法的确可以做到，但绝没有他这么轻松，而且魔性深重，罪业滔天，即便能瞒过我们，也不可能瞒过你的眼睛，何况他若是邪魔外道，怎可能被传授道七？”
“照你这么说，他与我们倒有同门之谊？”岳明庭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肩膀，道：“下次见面直接问一问吧，我看他也不像个婆婆妈妈，遮遮掩掩的人。”
穆遥清捂着脸，道：“灵泉山脉纵横千里不止，你上哪去找他？”
“嘿，我在那枚阴阳玉上留了一丝气息。”岳明庭得意的笑道。
夏文澜略显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明庭，你……认真的吗？”
“啊？”岳明庭一脸茫然的挠了挠头。
穆遥清翻了个白眼，无奈道：“笨蛋，这么大一坨神念，你当人家是白痴啊，况且到时候这阴阳玉定然会被师叔收起来，根本不可能被带进去，你炼体把脑子也练坏了吗？”
“呃……能不能别把我的神念说的这么恶心。”
听到岳明庭的话，两人叹了口气，不约而同的扶额摇了摇头。
……
离开逐阳峰后，两人回到泷城。
“咚！——咚！”
“咚！——咚！”
“咚！——咚！”
正是一更天，时至寒冬，北风凛冽，大雪纷飞，街上行人三三两两，都将手揣在袖子里，快步而行，天寒地冻，当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寻了一处客栈，萧念雪回到房间开始调息，别看他现在身上一点伤势也没有，实则损耗极大，无论是精神还是内元皆被逼到了极限。
血魔之躯看似立于不败之地，实则每一次的恢复都是极大的损耗，且魔性也会随着一次次的恢复不断深种，即便有小铜钟护持元神，可经历此番战斗，扎根识海深处的血色已扩散至原先的五倍大小。
如若这铜钟因某些原因消失的话，自己的元神紫府恐怕顷刻间便要被魔性吞噬。
强压下心头的不安，萧念雪以阴阳之法转换道体，一道道猩红顺着经脉流转，宛如隆起的雕纹，它们迅速汇聚于眉心，最终化作一点朱红。
魔躯被完全敛藏后，他不再是不死不灭，冰冷的身躯开始回升体温。
难得平静，思绪不禁纷杂起来。
陆老与师兄何时抵达……这铜钟到底是何物……姓韩寄宿于我神魂之内，难不成已被血魔吞噬了……若继续任由魔性加深，这铜钟真能一直护住我元神吗……
一桩桩、一件件烦心事萦绕不去，对于修炼而言，这本是大忌，可对他来说却是再平常不过。
当自律变成习惯之后，修行便如呼吸一般，已不再需要刻意，而是成为了放松的状态，气机自发流转，周天自行运转。
自突破至纳海境以来，还未曾好好稳固，便是接连的险死还生，这还没开始试炼呢，回头再看，遭遇血魔一事，真说不清是福是祸。
但总算也走到这一步了，九日后，灵泉山脉试炼正式开启。
仔细想来，自己竟是在短短半年内便达到了纳海境，甚至借铜钟压住了血魔，仔细想来自己似乎已不必再进行什么试炼了。
但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他无法原谅，也绝不接受自己逃避，甘于弱小，况且谁又说得准，这铜钟能压制多久呢？
试炼他一定要去，无法反抗的弱小和无奈，体会过一次就够了。
一念至此，萧念雪从戒指中取出三枚玉简，开始参悟。
除非生死关头，他不愿过分借助血魔之力。
九日不过一晃眼，不同于萧念雪闭门修炼，江小天可闲不住，出手了那枚多余的阴阳玉后，泷城各色美食、美酒、美人，他赏了个遍。
“人生一世，当活的自在些，何必自缚。”江小天如是说过。
当所有人都在为了试炼准备之际，唯独他游历红尘独自在，金樽清酒，醉卧美人膝，风花雪月，笑谈千古事，短短九日便邂逅了七位佳人。
“天，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莲，只待我考取功名，定回来接你，这些银子你且拿好。”
“天……”
“莲……”
夕阳下，黄昏后，两人相拥而泣，依依不舍的分别了。
如此类画面，重复了七次，散尽了身上的银两后，江小天终于也喝光了身上的酒，今天他尚且还能再醉一次，明日辰时，他需要保持清醒。
湖中，薄雪纷飞，目之所及白茫茫一片。
小舟上，江小天难得喝起了茶，他斜靠船杆，翘着二郎腿，欣赏船外雪景，当真好不快活。
“天，短短九日，你分别与七人相恋，实在让我为之惊叹。”坐在船头，披着蓑衣垂钓的萧念雪模仿着那女子的语气和声调，揶揄道。
“雪，你不会明白的，毕竟你还是个……咳咳，总之我对她们的感情绝无半点虚假，看到我眼中的泪光了吗？”
这真的不是你刚才打哈欠流的眼泪吗？
萧念雪一阵无语，不再理会他，安心垂钓。
雪花不断飘落，迅速在他的斗笠和蓑衣上累起了白白的一层，一缕青烟顺红泥火炉袅袅升起，驱散了些许寒意。
小舟晃晃悠悠，顺着水流，顺着北风，飘荡于万顷碧波之上，不知要去向何方，萧念雪闭着眼，假寐般端坐船头，心神却已渐渐陷入空寂。
虚无空间，死寂是永恒的旋律，唯有身前那颗无比巨大的玄妙之树，散发着点点生机。
萧念雪坐在熟悉的竹椅上，活像一个树下乘凉的老农，把定心神，将脑子里的纷杂念头统统压下后，集中精神开始观想一物。
混沌涌动，大量的灰雾凭空而生，迅速集结，化作一人形！
此人长发高束，五官秀气，身着素衣宽袍，眼眸却是空洞无比，便如一个提线傀儡，全无灵魂可言。
坐在竹椅上的萧念雪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长得完全一致的少年，起身，右手五指张开，缓缓握紧，一柄普通的长剑凝于手中，而对面的少年，手中亦多了一柄长剑。
下一秒，两人身形同时消失。
只见雷霆闪烁，肉眼难以识别的速度结合着无影步，恍如两道惊雷交错、互击，根本不见人影，无声无息中，两柄剑以碰撞了千次、万次。
神通也好，招式也罢，若止步于理论，哪怕学的再精通，一旦投入实战也很容易出问题，唯有理论结合实际，一次次试错，一次次吸取经验教训，方能在生死一瞬之际，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而这也是他经过一次次试验，开发出来的一项全新功能。
他现在已不得不承认，这小破钟或许真值十万灵晶，捡漏一说，确有其事，手头还有五万灵晶，若是日后有机会，也许可以再去一次……
咳咳，修行最重要，外物终究是外物。
日西沉，月中天，孤舟寒江雪。
虽天寒地冻，却别有一番景色，萧念雪沉浸于修炼，江小天却有些心绪不定，但又说不去到底是为什么，这已不是第一次了，且没有一次是好事。
难不成自己是在害怕？
江小天端起茶壶，倒了杯茶，微抿了一口才发现，茶水已凉，苦涩回荡不去，已失了茶香，他只得将茶壶重新放到火炉上。
还是酒好啊，他又想喝酒了，但今日却是不行。
灵泉山脉、天道岸、极乐宗……
近来发生的事一幕幕闪回，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他缓缓闭上眼，压下纷杂的念头，享受着风雨前的平静。
还好已买足了酒，否则一年喝不到酒，那才是真正的地狱。
江小天如是想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月色渐淡，随着第一缕晨光穿透云雾，将天地间映成茫茫一片，萧念雪和江小天同时睁开了眼。
远方，一道道无比巨大的光幕冲天而起，横纵千里不止，随着光幕色彩变换，白雾逐渐散去，那盘亘于大地之上的龙形山脉渐渐显露。
片刻后，无数宝光破空而来，道道弧线拖着尾芒于天幕留痕，各方气机交汇间，暗中交锋已然开始。
只道是：
罡风横贯骤万里，潮云逆卷纵滚龙。冬至辰时初开阵，灵脉试炼启战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