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修者之道
风卷尘沙，血融薄霜。
在独属金丹修者的战场上，一个异端再度闯入，他不主动进攻，可若有人逼他出手，他手中的剑却是凶暴无比，全然不以内元为依仗，妙之毫巅的剑法，往往能在顷刻间找到对手的破绽。
而最古怪的是，即便他受了伤，也能迅速恢复，好似全无损伤一般，面对这样一个怪人，自是没几个想去招惹，何况他更像是在找人，而不是找茬。
一触即走，若是对方纠缠不休，便已雷霆之势将其击退，这是萧念雪此行的准则，眼下他以魔躯为根基，只要血气未干，就很难被灭杀，而这战场，最不缺的就是血气。
此前，他被心境所困，对自身产生怀疑，觉得自己或许控制不住魔性，将要堕入魔道，根本不敢全力施为，更不敢借助血魔之力，但现在，他仗着铜钟护持，几乎感受不到魔性的影响。
不惧生死加上几近完美的前三剑，让他一时间纵横捭阖，竟是无人敢挡！
但他并未因此狂妄自大，莫看此处是金丹战场，谁知道那白云之上，那一双双注视着战场的眼睛，有多少境界远超金丹，他可还未曾忘记，天蛊老人翻手间天地倾覆的威能。
那绝不是自己现在所能抵挡的，即便有血魔之躯，大抵也是十死无生！
……
“哼，难不成你们就这点本事吗？这么多名门大派，到头来却养出一群废物！全不能让人尽兴！全都给我滚！”
双指扣住剑锋，锋锐的剑气甚至连他的皮肤都无法割裂。
褐色的眸子斜睨着面前的剑修，手腕翻转，轻轻一拧，法器品阶的宝剑如麻花般卷起，随即寸寸碎裂，同时一脚踹在剑修的丹田处，毫不留情的将其踹飞出去，同时也废掉了他的金丹！
“歹毒的小子！受死！”
“诸位道友，此子如此凶狠，我们不如先拿下他！”
“好！”
满天宝光闪烁，剑气纵横，可红发男却看也不看，嘴角一扯，露出森白牙齿，冷笑道：“上一次我这么反胃，还是师妹做菜的时候。”
一拳轰出，无比可怕的罡劲呈环形爆发开来，竟是让这片被布置了不知多少禁制的石台，下陷数丈，乱石横飞，逆卷而起的狂风将四周的攻击尽数打散！
周遭的金丹修者根本抵不住这般狂暴气机，还没来得及运起护体元力，便已被震飞了出去，不同程度都受了内伤，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不敢再上前了。
“就这种程度吗？”
红发男子全身被一股蒸腾的气劲所包裹，他神色冷漠且狂妄，目光投向半天的云层，带着些许挑衅，方才他打裂禁制的时候，不知有多少目光朝他投来。
且不论这群太虚境的修者不愿拉下脸出手对付他一个小辈，纵然出手了，他背后的那位可不是吃素了……不对，好像是吃素的，应该是偶尔吃素吧？
说起来，今天晚上该吃什么呢？
希望师妹不要一时兴起……
咳咳，不重要。
红发男强行终止了自己的无端联想，自从吃了师妹做的菜之后，自己总是注意力不集中，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吃出了什么奇怪的后遗症。
冷汗又一次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而此时混战已持续了快半个时辰，不少修者已是打的气空力尽，纷纷罢手，开始调息养伤，一些被废掉修为的则面如土色，心理承受力差的，直接昏厥过去，被同门抬走的也不少。
还在继续交手已是寥寥，莫名其妙开始的混战，莫名其妙的接近了尾声，但身为惹出这场祸端的红发男却并失望之极，他望着天边火烧般的红霞，感叹道：“难怪老东西总说，这玄门大世似盛实衰，看来……”
恩！？
忽然，他感受到了一股极为不同的气息，从不远处一闪而过。
这股剑意是……
来不及思考，身体率先做出了反应，红发男右脚一蹬，脚下地面登时碎裂，流星般冲了出去。
而此刻隐于云上的高挑道人和矮个女修也注意到了红发男的异状，不约而同的以神念扫视，下一秒，两人的脸色都是微变。
这是道七独属的剑意！
混战濒临尾声，萧念雪也乐得省力，他虽能凭魔躯不败，可若是被人看出跟脚依仗，恐怕要遭人打杀，但好在这群金丹修者，从未接触过真正意义上的魔，平日里对付的大多是妖、鬼或者自诩魔的邪修。
故而，他身上散发的气息虽诡异无比，却并未被看出破绽，只当是什么玄妙功法，居然能修复血肉之躯，叫人大呼无赖。
但真正的问题在于，江小天不知去了何处。
此方石台说小不小，毕竟能让这么多金丹修者混战一场，可说不大也就百丈方圆，真要扫视一遍，花不了多久。
但江小天显然不在此处。
难不成……
忽然，一抹红色映入眼帘，萧念雪眉头微皱，不退反进，一剑出，无声无息，却又疾如雷霆，吞噬一切的杀意带动着他的身形。
一式昙花，一剑之杀！
超乎了境界的剑意，穿透风霜而来，不知何时，落雪了……
雪花飘散，好似要落在萧念雪的身上，却又在最后被一种十分诡异的打了个转，落在了他身后，没人能追上昙花的剑势，所以也没人能追上他。
红发男只觉浑身如坠冰窖，这是他第一次明确感受到了威胁，杀意刺骨，剑临身，而他已没有退路！
“昙花一现，来得好！”
红发男大笑一声，同样不退，周身气机愈发凌厉，昙花所攻的是自己的破绽，无论怎么变化招式，只要破绽存在，便是命门所在，心有顾忌的话，面对这毫无保留的绝杀一剑，势必陷入被动，甚至必死。
可是……
你知道我的命门所在，难道我自己就不知道吗？
花开自然花落，必杀的一剑，若是不能有所成效，那就是最大的破绽！
剑锋带着无可抵挡的寒气与锋锐，点向红发男心口下方三寸处，但却并非固定，随着红发男的靠近，出拳，身形的腾挪，鲲锋也随之变化，宛如掐住了蛇的七寸，无论怎么动弹，都死死锁住了对方的破绽。
而红发男就好像根本察觉不到一般，毫无顾忌的一拳打出，赤色罡劲透体而出，右臂上的肌肉一道道鼓起，好似一条破天之龙，朝着萧念雪的胸口轰去！
没有言语，唯有拳剑决胜！
交错瞬间，拳锋贯穿而过，鲜血喷洒！
可剑锋却是……
被震开了！？
这必杀的一剑居然只是在对方胸口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便被强行震了开来！？
红发男的夹衫被割裂开来，而他衣衫下，坚如钢铁般的肌肉上，遍布着一道又一道数不清的疤痕，相对而言，这浅浅的白痕竟是如此的不显眼。
单手持剑的萧念雪，强忍着被打穿腰腹的疼痛，身形扭转，一脚踢向红发男咽喉，同时三道符箓从他袖中飞出！
红发男却不闪不躲，任由萧念雪一脚踢在自己的咽喉处，但他那可怕的肉身，却是丝毫不伤，仅仅只是退了半步，随后而来的三道雷咒，打在他身上也好似挠痒痒一般，全不能起效！
萧念雪面色微变，迄今为止他还从未遇到过，有人能将肉身修炼到这般地步的，居然能硬抗鲲锋一剑，还能强吃雷咒不伤。
“就这种程度吗？”
一声冷笑，红发男扣指成爪，抓着萧念雪的伤口将其猛地砸向地面，烟尘尚未落下，他左拳高举，对准萧念雪的脑袋，轰然砸了下去！
……
“师兄，你说这百炼对道七，谁更胜一筹？”矮个子女修跌坐在云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百无聊赖的扯着高挑道人腰间的丝绦。
“形而上学谓之道，形而下学谓之器，强弱之别，不外如是。”高挑道人盯着下方战局，有条不紊的说道。
“修为也好，法宝也罢，皆为器，诚然，它很重要，但学会如何驾驭器，却更加重要，若能使一分力，得十分果，纵然器略差一筹，也未尝会败，反之，纵然器强大，可如果不能驾驭，亦有反伤自身的可能，此谓之术。”
矮个子女修翻了个白眼，暗道自己多嘴有此一问，又引得师兄开了腔，也不知何时他才能自己去收个徒弟，也好叫这一肚子的高谈阔论都倒个干净。
“然术亦非吾辈修行之重点，归根结底，术不过是驾驭器的手段，可如果前路弯弯绕绕，兜兜转转，甚至原地徘徊打转，任你手段再强，也是落了下乘，而这路径的不同，是选择所致，亦称之为法。”
“而这法之上，便是道，往简单了说，道是灵魂，是方向，是坚持的原则，往广了说，道森罗万象，囊括天地自然，实非我所能解释。”
“纵观天下修者，不知多少人，只关心修为高低、资质强弱、法宝好坏，殊不知船再坚固，驾船的经验再丰富，若是方向错了，最终也是无法抵达彼岸的，落得一场空梦。”
“修者，先立道、后寻法，有术却不止于术，方可成器。”
高挑道人看着下方那愈发激烈的战局，瞥了眼根本没注意自己说了什么的矮个子女修，嘴角勾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