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朕的囡囡高兴就行
父女两人出了垂拱殿，在一棵婆娑挺拔的楸树下站定。
秋雯与蓝香知趣地在三丈之外等候。
苏瑶抿抿唇，劝道：“爹爹，此事已成定局，你就莫要再犟了。”
轻柔的声音，安抚了苏旭的情绪。
他垂下嘴角道：“瑶儿，叶如的年纪就是喊我一声‘爹’也不为过。这事太过荒唐，委实是叫人难以接受。”
苏瑶如何不明白爹爹的为难，但陛下那边水泼不进，自己除了劝慰爹爹，也别无他法。
“叶小姐是承恩公从扬州带回来的，应是各方面都考察过了，不会是个刁钻的。爹爹不如把她当作女儿看待，让她代替我陪伴你。她一个人从扬州来到汴京，背井离乡的，也是可怜。”
女儿的脸上声音里都流露出淡淡的哀愁，苏旭胸中沉着一口气，将她仔细打量，才发现她脸色隐约有些憔悴，“前几日病了？”
“嗯，不过已经好了。爹爹不用担心。”苏瑶避重就轻地回答。
苏旭看了她一会儿，调整目光，眺望重重叠叠的屋脊良久，妥协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你在宫里亦要保重自己。”
苏瑶心口一酸，险些儿掉下泪来，但拼命用力忍住，“嗯，爹爹早些回去吧，莫要让祖母担心了。”
苏旭回过头来，心中油然而生怜惜，“若陛下不知节制，你也不要依着他，保重身子才是。他日后还会有其他女人，可我只有你一个女儿。”
被爹爹误解，苏瑶本想解释，但听到最后一句话，心口突然漾起怪异的感觉，舌头不自觉地僵直，发不出一点声音。
木木地点了点头，定在原地，目送爹爹离开。
天色渐渐昏暗，长庚星挂上了天际，璀璨地闪耀。
秋雯见苏旭走远了，和蓝香慢慢靠上来，温言道：“苏小姐，苏大人已经走远了，咱们回吧。”
苏瑶心里闷闷的，不想回垂拱殿。默了一瞬，迈开莲步，向西边走了过去。
“小姐，你这是往哪儿去？”蓝香与秋雯相觑一眼，疾步跟上。
苏瑶也不清楚自己要走去哪里，只觉满目厚实的红墙，一层挨着一层，密不透风，多看一眼都觉得憋得慌。
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刻钟，不知不觉到了皇家御苑金明池。
夜幕已完全降临，星月微光照在池面，好似萤光千点，闪闪烁烁地动着，放眼望去，四下里并无一人。
苏瑶不禁放慢了步调，沿着一条碎石小路，款款走着。
忽见前方不远处长着一株茂密的枇杷树，参差的枝头结着碧绿碧绿的枇杷果子。
她加快脚步，走了过去，仰头望着一簇翠果，眼眶渐渐红了。
蓝香心知小姐定是想起了故世的夫人，忙拦下要上前的秋雯，暗暗摇了摇头。
湿濡的长睫模糊了视线，翠果如疏影般摇曳。
苏瑶耷拉下眼帘，泪水潸然而下。
若是娘亲还在世上，或许很多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吧？
突然有些绷不住，泣不成声地喊了出来：“娘”
话落，纤腰突然被一双强健的手臂捞住，熟悉的气息靠近，后背被温热的身躯贴住。
苏瑶娇躯一僵，执拗地闭上双眼，不想搭理来人，看起来像是个闹情绪的小屁孩。
将人紧抱在怀里，赵云骁隔着衣衫感受着她的体温，“在生朕的气？”
苏瑶咬住下唇，不想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赵云骁把下巴搁在她头顶，注视着枇杷翠果，轻轻叹道：“朕的囡囡想娘了，可怎么办才好。”
不想被他取笑小瞧，苏瑶娇哼了一声，手肘往后挺去，戳他的胸膛。
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下，赵云骁非但不觉得疼，反而觉得很痒。眸光渐深，俯首轻吻她发旋，温声细哄道：“别气了，朕明日给你爹升官。”
这话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在哄小孩子。
他就没别的法子哄人了吗？
苏瑶破涕为笑，娇嗔道：“陛下这样做，爹爹不会高兴的。”
赵云骁侧过头，淡淡的月光下，她颊畔浅浅的梨涡里有泪水在闪烁，抽过她腰间的帕子，替她擦去泪痕，轻笑道：“只要朕的囡囡高兴就行了。”
说着，见她眼中流露出柔情，不禁胸口一热，抱着她的双臂紧了一紧，微微侧身，慢条斯理地吻她。
苏瑶只是僵硬了一下，没有挣扎。心里的郁气在他的温柔安抚中一点一点消弭。
“陛下，日后别逼爹爹了好吗？我不会高兴的。”她粉脸飞红，杏眼水汪汪的脉脉含情。
赵云骁捧住她的小脸，眼底满是怜惜，嗓音紧绷道：“好，只要你乖乖待在朕的身边。”
苏瑶侧身，踮脚勾住他的肩头，贴贴他的脖子，无声地用行动表示自己的答案。
许是有些傻吧，她觉得只要此时此地陛下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陛下，这就够了。
赵云骁懂她心意，微微一笑，俯身勾起她腿弯，将人打横抱在怀里，慢悠悠地往寝宫走回去。
晚膳后，苏瑶沐了浴，穿着一件月兰色寝衣，坐在福宁宫东偏殿里，一针一线地绣着帕子。
忽然觉得有些口渴，停下动作，喊了声：“蓝香？”
等不到回应，她微微蹙眉，将帕子放回线篓，往外找去。
恰好秋雯打起东珠帘子转了进来，笑吟吟地福身：“苏小姐，快随奴婢出去瞧一瞧。”
“瞧什么？”苏瑶眨眨碧清的杏眸。
秋雯保持神秘，微笑道：“您随奴婢出去就知道了。”
苏瑶心中大惑不解，但见姑姑脸色甚喜，料想应不是坏事，便跟着她走出了偏殿。
只见朦胧的月晕中，福宁宫庭院正中间摆着两只大缸，与皇宫里蓄水的铜缸一般大小。
每只缸里均矗立着一株硕大的樱桃树，葱绿的枝桠上挂着一颗又一颗的大樱桃，沉甸甸的，油亮亮的。
苏瑶讶异地睁大眼睛，迟钝了一下，随即嘴角不可抑制地翘了起来，朵朵的笑向贝齿里躲。
赵云骁站在庭院里，回眸看到清素如兰的苏瑶，弯了弯唇，扬声道：“瑶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