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朕要亲你了
垂拱殿外，宋博渊领着一列整肃的御林军森严戒备着，远远瞧见被皇帝牵住手的苏瑶，眼里有讶异一闪而过。
苏瑶跨过门槛，余光认出宋博渊，呆了呆，下意识地挣开了赵云骁的手。
赵云骁手心一空，低眸看看苏瑶突然泛红的耳尖，又看看低头的宋博渊，清冷短促地笑了一声，抬手就将人强而有力地揽入怀里。
“陛下，你这是作甚？”苏瑶惊得花容失色，娇声抗议。
“再多说一句，朕要亲你了。”赵云骁俯首警告，呼吸几乎洒在苏瑶唇角。
苏瑶吓得双手捂住小嘴，不停摇晃着小脑袋，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慌。
呜呜陛下真有燥郁啊，竟不顾身份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亲抱抱。
赵云骁满意地凝视着在自己怀里哆嗦的姑娘，往她白皙的手背上印下浅浅一吻。
苏瑶讶然抽气，明明他这一吻轻得好似游雾，心窝儿却不争气地热了。
拍拍呆滞的小娘子，赵云骁勾唇道：“走吧。”
苏瑶咬着下唇，低头哀怨地瞪着装着夜明珠的荷苞，亦步亦趋地跟上。
来到西偏殿门口，薛青欠身道：“陛下，苏小姐，苏旭大人就在里面等候。”
思父心切，苏瑶着急从赵云骁怀里出来，朝他福了福身，扭头走进西偏殿。
秋雯与蓝香快步跟上，识趣地留在西偏殿门口，将门轻轻合上。
昨夜下了一场雷雨，今日春光分外明媚。暖阳透过菱花格子门，斜斜射入，照出一道佝偻沧桑的背影。
苏瑶看得心口发酸，登时泪眼模糊，“爹爹，你在御史台，可有受苦？”
苏旭闻声，背脊微微扭了一下，仍不肯回过头来。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了拳，手背上青筋凸显，似乎在竭力压制怒气。
苏瑶见状，蓦地止住脚步，突然心生胆怯了。
一时间，父女两人仅仅相隔一丈，但谁都没有说话。
僵持良久，苏瑶用帕子擦擦泪，先迈出了一步，不愿浪费这来之不易的相聚时光。
拖拖地走上去，将爹爹仔仔细细打量一遍，发现他除了眼下微有乌青，面容稍显憔悴外，并无大碍，舒出一口气道：“爹爹，你没事就好。”
面色冷肃的苏旭此刻终于破防，既为女儿的关心感动，又气她不自重，将终身大事视作儿戏。
“瑶儿，你不该进宫的。”他痛心地说道，转眸看向打扮精致的女儿，眼里的痛意更甚。
“爹爹，你别气了。没人逼我，是我自愿的。”苏瑶垂下雪颈，视线落在香囊上的夜明珠时，再次变得模糊。
见女儿落泪，苏旭心痛如绞，双眉斜飞，愤慨道：“你别骗我，但凡你心里有一丁点儿不愿意，你爹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今日也要将你带出宫去。”
苏瑶掀起挂着珠泪的眼睫，眼神充满纠结与复杂。
皇宫里的宫殿美轮美奂，鳞次栉比，却没有一间属于她。
她是格格不入的野生菟丝草，只能依附于陛下这棵凛松，卑微地祈求他对自己以及家人的庇护。
是有点丢人，但好在陛下是神仙哥哥，所以，她并不后悔。
“爹爹，我没有不愿意。”苏瑶眼神变得坚定，“其实，我与陛下很早之前就相识了。”
苏旭大惊：“你们是怎么相识的？”
“三年前，我曾在山塘街偶遇了陛下。那时候他看上去有些落魄，我便资助了他一些碎银子。”苏瑶语焉不详地解释，生怕本就对陛下颇有微词的爹爹听出端倪，将他当成妖怪，“陛下念及此恩，也不会亏待我的。爹爹，你就别为我担心了。”
娇羞的语气听得苏旭语塞，天子皮相倾冠，女儿情窦初开，难免一时意动。
顿了顿，他抱住女儿，抚上她乌黑的长发，眉眼沉淀着深厚的父爱，哽咽道：“那你也不能这么无名无份地跟着他啊”
天底下，没有哪个女子不想被夫君珍视宠爱，就算是天子，成婚也须得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像苏瑶这样连姑娘家最为讲究的及笄礼都没办，若再没有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硬说没有遗憾，自然是假的。
但她没忘记伯父的谆谆教诲，只要能保爹爹平安，便不敢再奢望太多。
掩去眸底淡淡的失落，苏瑶唇角勾起一抹自嘲，“无名无份便跟着他了，怎好再开口要名要份。况且他还是天子，瑶儿不敢的。”
向天子讨要名分，无异于觊觎后位。
苏旭爱女心切，没有深思到这一层。如今被苏瑶点醒，心里的愧疚便如洪水溃堤，压得他快要透不过气。
松开苏瑶，他右拳一下一下地捶着胸口，悔恨交加地道：“都是我不好，没有本事，还妄想平步青云。都是我害了你。百年之后，我怎有脸面去见你娘。”
苏瑶吓得抱住他的右臂，泪流满面地道：“爹爹，你胡言乱语什么。此事你也是被冤枉的，不怪你。不管怎样，陛下比柳砚舟要好太多了。娘亲地下有知，也不会怨你的。”
苏旭心中气苦，道：“傻孩子，他们都一样混账，没有谁比谁高尚多少。”
苏瑶苦笑，佯装乐观地道：“爹爹，凡事也别往坏处想。至少，有我在陛下身边，你日后也不用离开汴京了。”
米已成炊，苏旭自知回天乏力，便也只能成全了女儿这片孝心。
握住她的一双小手，咽下干疼的嗓子道：“好，我日后定会收敛脾气，好好当差，绝不再拖累你。你暂且受些委屈，待明年陛下出了孝期，我便与你伯父联合上表，给你谋一个位份。想来，嫔位总是有的。过个三年两载，你若再有儿女傍身，也能保一世荣华了。”
话落，偶然瞥见窗棂上一闪而过的人影，脸色不禁一僵。
不知怎地，苏瑶听了爹爹的话，不仅没有被安慰到，反而觉得心里闷闷的，不自禁地耷拉下了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