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陛下燥郁吗？
春桃娇靥上浮起两朵可疑的红云，苏瑶羞答答看向秋雯，“日后就请秋雯姑姑多多指教了。”
秋雯脸上露出笑容，“苏小姐言重，奴婢奉陛下之命照顾小姐乃份所当为。”
蓝香拧起两弯眉毛，小姐怎地突然变得扭扭捏捏的，好生奇怪。
见礼后，几人开始服侍苏瑶梳洗更衣。
内侍省送来的衫裙浅碧如玉，交织金线，苏绣繁花，触感柔软，比先前江氏送的六套春衣都要好上千百倍。
秋雯用一根碧色发带将苏瑶的长发松松绑住，给她戴上碧珠璎珞，腰间挂饰珠贝嵌花。
蓝香将苏瑶原先的香囊与荷苞捧了过来，苏瑶接过后，自己缀上腰间丝绦。
“小姐，你好美。”蓝香双目凝视着苏瑶，由衷地发出感叹。
女子都喜欢被人赞美，苏瑶也不免俗，顾盼生辉地道：“你今日才晓得吗？”
“苏小姐，该去用膳了。”秋雯笑着打断主仆两人。
“对，小姐，快去吃早膳吧。”蓝香嘻嘻一笑，“我好想看看皇宫里的早膳是什么样的。”
苏瑶噗嗤一笑，带着两人出了内寝。
蓝香悄悄踮脚，好奇地看着宫人布菜，结果大失所望，皇宫里的早膳和山塘街上的小吃根本没差嘛。
也不知小姐怎地吃得那么欢！
苏瑶没想到在皇宫里竟还能吃到苏式的绉纱馄饨，回想起与陛下的初遇，只觉小嘴里的馄饨都是甜甜的。
用完早膳，宫人们收拾完毕。赵云骁就从殿门外走了进来，一袭玄色常服，金镶玉腰带上悬着一枚龙形黄玉。
周身萦绕着森严清冷的气息，让人打心底产生无法抗拒的畏惧与服从。
见到来人，苏瑶眼眸一亮，颠颠儿迎了上去，浅浅一福：“臣女参见陛下。”
赵云骁深眸忽闪，眼底浮现惊艳。
倘若昨夜苏芳是胸口朱砂，瑰姿艳逸；今日浅碧便是天上皎月，清丽绝俗。
只是天上月，美则美矣，终有些距离感。
他下朝后就在文德殿将龙袍换下，为的就是不让苏瑶感到拘谨，仍像先前那般亲昵地待自己。
而非是眼前这副动辄行礼请安的模样。
大掌攥住她的小手，牵着她在紫檀罗汉床上坐下，温声问：“用过早膳了吗？”
苏瑶娇羞地抽回小手，“早膳太多了，我都吃不完，往后只需一碗绉纱馄饨就行。”
她软软糯糯地说着，自不知是赵云骁昨夜见她吃得少，特意吩咐薛青命御膳房准备了苏式早点。
赵云骁不置可否地笑笑，薛青在这时恭敬地奉上清茶。
苏瑶的目光立刻被矮几上茶水吸引了过去，只见雨过天青色的瓷杯中，飘浮着嫩绿的茶叶，清香阵阵，远胜她卖给天下居的特级龙井。
“这就是传说中的‘白云茶’吗？”苏瑶轻轻睁大杏眼，惊喜交集地问道。
赵云骁剑眉一挑，笑而不答。
薛青扬起讨好的笑容，“苏小姐真聪明，这是今年的新茶，您快尝尝。”
苏瑶小手激动地捧上青瓷杯，但见陛下一动没动，没有要喝的意思，又将手默默缩了回去。
“怎么不喝？”赵云骁纳闷地问她。
“陛下没喝，我不能喝。尊卑有序，这是礼数。”苏瑶抿抿唇，语气温柔，却极为坚定。
赵云骁眉头拢紧，她这是和礼数、规矩杠上了？
在她期待的眼神下，他无奈地举杯抿了一口温茶，刚想与她论道论道这规矩的事情，余光就见李院使拎着药箱走了进来。
“微臣参见陛下。”李院使一身紫色官袍，戴着展脚幞头，恭谨地跪在皇帝身前。
“免礼。”赵云骁淡淡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
被提前关照后，李院使对一旁的女子视若无睹，从容地取出青玉脉枕放上矮几，“陛下，请。”
赵云骁卷起袖子，将手腕放了上去。李院使伸手搭脉，神情专注而严肃。
“陛下身子不舒服吗？”苏瑶脉脉关注的眼波露出担忧。
“把平安脉是宫里的规矩。”赵云骁语速缓慢，却不容置疑。
李院使闻言，眼中光芒一闪，请平安脉何时成宫中的规矩了？自打陛下登基后，自己被晾在垂拱殿外风吹雨打的日子还少吗？
“哦。”苏瑶乖乖地点头，双手捧住青瓷杯，默默饮了一口。
甘甜的茶水淌进喉咙，黛眉不自觉地一挺，两眼晶光熠熠。
哇，这茶也太上头了吧？
只一口，身心都觉清透了几分。唔，先前真是囊中羞涩，不知世间繁华。
忽地想起，自己曾和林大哥调笑，待卖了茶叶要体验体验首富的快乐。
哪里料到她竟能跳过首富，直接体验到了帝王的快乐
一定是前世烧足了高香，才有今世的好运气。
苏瑶抿住嘴偷乐，却听太医回禀道：“陛下正当年，龙体康健，只是近来春意渐浓，难免燥郁，不知陛下是否需要微臣开一副平心静气的汤药？”
陛下燥郁吗？
乌溜溜的眼珠一转，她想应是燥郁的，不然今晨他怎会咬着牙忿忿地将她头发全揉乱了
原来这是病啊
李院使说得含蓄，赵云骁一点就透。
帐中美人香培玉琢，娇软魅惑，他不燥郁才有问题。
特别是想到日后只能看，不能动的窘境，气血就止不住地往上窜。
斜楞一眼耿直的老头，他不咸不淡地道：“你觉得呢？”
李院使低头不语，颇感为难。站在医者立场，自是非常有必要为陛下开一副灭火的汤药，但从臣下角度来揣摩
抬眸飞快地看了一眼皮肤白腻，容貌绝丽的女子又低下，心叹：汤药苦涩，怎敌美人香泽。
将衣袖理好，赵云骁看了眼眸色天真的苏瑶，淡淡地道：“给瑶瑶也看看。”
苏瑶一听，急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陛下，瑶瑶身子向来不错的，还是不劳烦太医大人了。”
太医是给宫里的贵人看诊的，她虽入了宫，但对自己的位置有很清晰的认知，不会行僭越之举。
“朕说过了，这是规矩。”赵云骁微耷眼帘看她，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听到是规矩，苏瑶不敢忤逆，听话地将手放上了脉枕。
李院使迅速转膝面对苏瑶，拱了拱手，拿出一块蚕帕盖住她的雪腕，布满皱纹的手指搭了上去。
触感微凉，比寻常女子的体温低了不少。脉细而缓，若不施力按压，几乎探不到。
李院使心中一凛，脸色不禁愈加冷肃。
苏瑶偷偷觑着太医的表情，也跟着紧张起来，突然有些后悔让他给自己诊脉。
万一被查出什么隐病，陛下会嫌弃自己吗？
充满悲悯的眼眸转向苏瑶，李院使嘴唇动了动，瞥见皇帝冷眼扫来，立即噤声，努力将双眉缓缓舒展开来。
再三确认后，他才收回手，违心地道：“回禀陛下，姑娘红光满面，六脉调和，亦是十分康健。”
“嗯，跪安吧。”赵云骁用眼神示意薛青将人带至垂拱殿等候。
李院使收了青玉脉枕，赶紧磕头离开。
不一会儿，薛青匆匆返回，笑道：“陛下，苏旭大人正在垂拱殿西殿等候面圣。”
“是我爹爹来了。”苏瑶激动地起身，回头看向陛下，眉开眼笑，脸上似开了一朵笑颜之花。
被她眼里的华彩晃了晃神，赵云骁起身牵住她，润眸微敛：“这么高兴？”
苏瑶伸了伸舌头，想要问：不该高兴吗？但见他眉头动了动，又将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努努小嘴。
赵云骁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顿觉两人之间好似隔了一层朦胧的纱，明明靠得很近，却有种没法亲密交心的无力。
凝视她半晌，才淡淡地道：“走吧，朕带你去见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