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拖拉机
奥数比赛在即，即便天赋加持，章可黎还是没有松懈，课间十分钟，体育课，放学回家先帮着家里编几个竹筐放松大脑，只要是能空闲下来的时间，徐佳茵都会看见她拿着本习题集在刷题，是那种徐佳茵看不懂，一看就觉得头昏脑涨，眼花缭乱的题。
好几次之后，徐佳茵终于忍不住问她：“小梨子，你都不用休息的吗？你的大脑长时间保持高速运转，它都不会累的吗？”
问完她就觉得没必要，章可黎看起来完全沉浸其中，怎么可能会感觉到累？
只是她没想到，章可黎头都没抬，笔帽轻触在唇边，发出平静的声音却是：“我现在就是在休息呀！”
惊得徐佳茵下巴都要掉了：“你管刷奥数题叫休息呀？再说了，你和陆淮安都是天赋型选手，你看陆淮安表现得多轻松，你咋还要这么努力，差不多就得了。”
“但我不觉得累呀！”章可黎认真的说：“我觉得刷题很快乐。”
徐佳茵就连毛孔都在写着难以置信，直到章可黎抬起头来无比认真的对她说：“真的，我觉得刷题很快乐，我觉得我们的生活太无聊了，每天上课下课，放学回家，不知道要干什么，但是刷题不一样，它好像，是另一种空间，不仅仅只是二维、三维，它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
徐佳茵听得一头雾水：“怎么会无聊呢？”
徐佳茵上课的时候可以看时尚杂志，好看的衣服，修长的比例让人赏心悦目，她最近收到了父亲从市里寄回来的生活费，还去文具店买了一套水笔和画本，描着杂志上的模特依葫芦画瓢。
镇上几个月前新建了一个小公园，就在她家楼下，晚上会有几个大妈关了店铺聚在那里学着电视机里的人的样子跳，她去问过大妈她们跳的是什么，大妈告诉她，是从市里边娱乐场所流出来的舞蹈，叫恰恰。
她每天画累了，听见楼下响起的音响声，就会跑下去凑热闹。
她觉得，这些都比章可黎刷的题来得有趣多了，人生如此丰富多彩，怎么可能会觉得无聊。
章可黎骑着自行车从镇上回到村里的时候，沿途经过小路，两边金色的麦田被风吹得弯低了腰，她会想，这个角目测有几度，风从东南西北哪个方向吹，吹的是东南风还是西北风，风速有多少，大概多久会停一阵，当这些问题都得到解答，她这一天的心情都会万里无云的晴空一样明朗。
回到家的时候如果脑海里没有其他的疑惑，她就会静下心来开始编竹筐，看着细长的竹子交错盘绕，仿佛在脑海里建了一个n维空间宇宙，她的思维就住在里面。
“黎子。”妈妈喊她。
“嗯？”她停下手里的活跑出去。
昨晚爸爸在庭院前编竹筐的时候和她提起过，近几天从湾港码头的陆路那里来了好些外地人，拉了好几辆拖拉机在村口那里卖，一打听才知道，他们也是因为听说前段时间有人从市里叫了一辆拖拉机进来，闻着有商机，就过来了，看能不能卖出去一辆。
爸爸也从村口买了一辆回来，现在正卡在庭院和路面那里上不来，喊章可黎出来推。
章可黎和妈妈在后边推，爸爸在驾驶座上开，拖拉机突突突的响，爸爸在车上兴奋的夸：“卖的人说得可神乎其神，说是就到地里往前开就能松土，家里要建新房子，就可以用它来推墙，他们现在正在推广阶段，卖得也不贵，村里还给打折，我就买了一辆来试试。”
章可黎是了劲，搭话说：“那个人说的那辆拖拉机估计就是说的我们学校那辆，我们见过，确实能推墙，声音就像这辆的声音一样，有点吵，外形也一样。”
妈妈问：“你们学校买拖拉机干啥？”
章可黎回：“领导觉得我们中午还要放学回家吃饭然后又赶上来上课，浪费时间，又不方便，就想着建个食堂，让我们中午就在那里吃饭休息。”
妈妈：“你们领导人挺好。”
“是呀，大家都挺开心的，我也很开心。”
她骑得那辆自行车是爸爸几年前买来载货上镇上卖的，表面磨损严重，再加上乡间的路不好走，她的骑车技术又烂，被她骑总摔，内部破损严重，但她又不好意思开口买新的，再加上家里又买了一辆拖拉机，现下她就更不能开口，等这段时间忙完奥数的事，有了时间再去找些其他的生意赚钱，攒够了钱再自己买。
章爸爸按照卖车的人教的方法，使劲按了油门，他按得越使劲，拖拉机的响声就越大，车尾排放的黑色气体也就越多，呛得她们不禁咳嗽，都快将她们的衣服熏黑了。
章妈妈开始怀疑了：“这车能行吗？”
章爸爸安抚：“不怕，明天就拉它去田里试试，十字路口那里的田不是刚收成要开新吗？就拿它来尝尝鲜。”
章妈妈：“啥事一到你嘴里就变得这么容易。”
砰。
车终于越过阻碍开了上去，真不容易。
远处的二叔抬着锄头回来，远远的看见他们一家三人不知道在捯饬一个巨型的什么东西，见章爸爸人还坐上去了，让她们俩母女费力在后边推，觉得甚是奇怪，就隔了好几条田间小道大喊：“喂，章爸爸，我说你们一家子在干啥呢？”
章爸爸息了油门一看，原来是二叔呀，也大了嗓门回应：“叔，我们在开拖拉机呢，家里买了辆拖拉机来用用。”
二叔：“拖什么玩意？”
章爸爸：“拖拉机。”
二叔：“什么鸡？”
章爸爸见喊不通，直接又跳上车从庭院上开过去找二叔了。
章可黎回到屋里接着编她的竹筐，剩的废弃的竹子就用扫帚簸箕扫了倒到门口堆放的柴火那里等着一会天黑的时候拿来起火热炉子。
风吹得屋檐下的小鱼干晃来晃去，她将放置在小鱼干下方的被烧得乌漆麻黑的炉子用湿抹布擦干净搬到房间里，等天暗了空气凉起来的时候顺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