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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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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居然有一个突然醒了。”

    身后传来声音,那嗓音却带着几分诡异。

    我吓坏了,只想逃离这鬼地方。

    “他想跑!”

    这话音刚落,我的后脑勺便迎来了一记狠狠的棒槌。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昏死过去后发生了什么,当我再次睁开双眼,我可以清晰听到,城里城外,到处都是刀剑杀伐马蹄踏响之声。

    我被困在一处法阵里,变成了一团黑雾,肉身早已消散无形。

    一个男人立于阵前,我识得他,那个害我家破人亡的,大奸臣。

    “大人,献祭成功,商国已破。我大塞精兵长驱直入,皇城已是囊中之物,不知道大人为何还要留着这意外横生的魔物?”

    “塞外苦寒,多年来各地领主为了领土和粮食,纷争不断。本就内忧外患,如今要夺商国,也不是易事。若这魔物能任我驱使,内乱一定,我百万大军一致对外,莫说商国,周边小国,也能一并拿下,一统江山。”

    “可诸位道长说,魔物自怨煞而生,人死不能复生,生前若有执念,死后必定成魔。此次阵法所用,皆是童男童女,凭空生出魔物,那必定是中间混进了心有杂质之人。”

    我这才明白,原来杀死我铸成的法阵,是毁国运,致天下大乱的邪术,而我侥幸还留有意识,是因为我心中有执念。

    父母蒙冤而死,心爱之人被困,哪样是我死后能解开的?

    看着眼前的仇人,我本来差一点,便能解救姑娘,都是因为你!!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我周身的黑气越来越浓,最后挣脱了困住我的法阵,吞噬了那害我国破家亡的奸臣。

    我占领了那具身体,吞噬了他的灵魂,吸收了他的记忆,这才得知,原来,他好像,也没有错。

    塞北近几十年来冰雪封山,草木不长,他们无法囤积粮食,每年冬季,都要冻死不少牛羊,少了粮食,冬季就会有人饿死。

    他们没得办法,只能不断侵扰边境小城,抢取粮食。

    反观我商国,奢靡之风盛行,普通百姓尚且顿顿食得肉糜,何况贵族世家,更是锦衣玉食。

    商国气象正常,春夏秋冬年年可得丰收,从未有过粮食短缺,即便这般,几十年来,也不曾向塞外伸出援手。

    甚至每每塞外求助,还出言侮辱来使,甚至要出比市价高几倍的数目,给他们换购粮食。

    无论是皇城还是边境,所有商国人都是如此与塞北之人做生意。

    大奸臣是塞北人自小收养的孤儿,长大后为了报恩,才设下此局,致使商国破败。

    我本来想着吃掉他然后大杀四方,却因他的记忆,生生刹住了脚步,待我走出地窖,天已经亮了。

    城中早已满地疮痍,尸身血海堆砌在地面,瞪着奸臣的眼睛,一朝变故,我终于认知了我所处的世界。

    我的家我的国,今日改朝换代,再不见昔日荣光,这一切都是我国子民咎由自取。

    苍穹之上高挂着烈日,照耀在雪海上的红色液体,映出一丝诡异的景象。

    那一刻,我只剩下一个念头,找到那个姑娘。

    她已经是我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向往。

    好在,她在塞北大军踏入商国前就逃了出去。

    画面快速翻转,走马观灯般掠过,我根本来不及思考和提问,少年郎便消失在视线中。

    眼前再次回归黑暗,我回想着少年郎的容貌,这不就是,少年版的康康吗?

    所以,我和康康,上辈子就认识了?

    眼前的黑暗缓缓拨开,一道火光划过我的脸颊,紧接着无数天火从天而降,与我擦身而过。

    我抬起头,漫天的火球滚滚而来,脚下是干枯的大地,地面早已因为枯竭,而无法呼吸,我能听到,大地在哀鸣。

    古时候的旱灾和天火。换在现代,就是陨石撞地球。

    之前狐狸洞里,他们说的,每隔千百年的劫难,就是这个吗?

    天塌地陷的时候,会有救世者降生解救苍生。

    等等,我就是那个救世者?!

    “佳儿,放开为父!!”

    身后一声尖锐的啼吼传来,我回过头,一只白色的蓝眼狐狸,被黑色雾气锁缠绕,那雾气化成无比粗犷的链子,将其锁在阵中。

    阵外,是那个有过几面之缘的少年郎。

    他手中还抱着一只浑身是伤的小兽,是白泽。

    “佳姑娘,这场浩劫,绝非你我可能阻挡的。”

    我垂下眼,感叹:“是,天劫降世,大洪天火,非人力可阻挡。”

    “不能阻挡,那也有天上的神仙去解决,你逞什么能!”

    那只九尾妖狐在阵中疯狂挣扎,啼吼声引得大地震动,锁链将他美丽的皮毛割出了伤痕。

    它屁股后,原本应该美艳无双的九条尾巴,现在只剩下一条了。

    血色惨哀,迷了我的眼。

    “阿父自断了八条尾巴,都没能阻止天火怒烧大地,就为了护住我,阿父不也在逞能吗?”

    “阿父活了几千年,修为没了可以再炼,你没了,你让阿父怎么办?”

    阵中的狐狸泪眼朦胧,我毅然转过身:“可我是救世的女娲石啊,我必须以身殉道昆仑胎的使命,是让万物生生不息。”

    “去他个鸟命!我只知道你是我女儿,什么世间安宁,都不关你的事,我只要我的女儿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撕心裂肺地狐啼,震得我心里发毛。

    原先在阵外的少年拉住了我迈出的步伐:“一定还有其他的法子,佳姑娘,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对!我们可以再想想办法!不是非得要你献祭自己!!”

    法阵里的蓝眼狐狸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他哭着求我留下。

    “佳儿,我们回涂山,叔公和狐族的长老一定还能想出其他的办法!!”

    我沉默了片刻,淡漠的拿出了一封书信。

    “阿父,你可曾想过,当初九尾狐一族,是为何被拉下神坛?”

    “叔公祖,也曾想逆天改命,上一个昆仑胎,最后还是以身殉劫,才换来三界,千年的太平。”

    法阵里的狐狸,无语凝噎,即便不愿意接受,但命运安排的东西,无法改变。

    这场面不知道僵持了多久,山上的滔滔洪流翻涌而下。

    “发大水了!!大家快跑啊!!”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大水便淹没了人群的呐喊。

    “佳姑娘,我帮你困住这位狐仙,不是为了让你送死”

    少年郎在我身侧瑟瑟发抖,似乎是有些忌惮我下一步行动,抬手就要解开法阵。

    我却早早握住了他紧绷的拳头。

    “我阿父断了八条尾巴,仙根受损,若我身死,还烦请公子,照顾好我阿父。”

    “佳姑娘——”他反握住我的手,还想说什么,却被我打断。

    “若昆仑胎还有来世,定以身相许,还公子今日的恩情。”

    说罢,我一把将他推开,绝望地抱住自己的双臂,回头看向阵中还在挣扎的蓝眼狐狸,哀伤又释义地笑道:“阿父,佳儿永远爱您。”

    随着那一声告别,我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化为石像,炸作漫天星光。

    此刻,天色已黑,视线渐渐模糊,天地万物只剩星光漂浮于天际。

    大水退,天火止,一切重归于黑暗。

    我还未从中回过神来,画面再次逆转。

    一只蓝眼狐狸将一块石头残片放置入地底,同时还将一缕星光注入其中,它设下法阵,将石头护在其中,然后开始闭目养神。

    少年郎跟在他身后,不愿离去。

    “狐狸仙君,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知道,可能一千年,可能一万年,也可能更久。”

    “可是,狐狸仙君能等这么久吗?”

    闻言,狐狸睁开眼睛,毫无防备的少年郎被扼住咽喉。

    妖艳的狐狸眼将少年郎的惊慌收入眼中,几乎是眨个眼睛的功夫,少年郎的魔气被抽出体外。

    “我能等,你不能。”

    少年郎瞪着杏眼倒地不起,好似三魂不见了七魄,只剩下一具躯壳。

    地面天雷滚滚,自知元气大伤,无法渡劫的蓝眼狐狸,早就把少年郎纳入自己的求生计划中。

    吸收了少年郎的魔气,狐狸钻入了少年郎的身体,鸠占鹊巢,躲过了成神的天雷。

    画面再一转,又过几千年,九条英姿飒爽的狐狸尾巴在月光之下,摇曳生姿,少年郎的肉身被抛下一处洞穴,那墙面漫天绘制的符文嗡嗡作响。

    洞穴内的魔物侵袭而上,厮杀声吞噬了洞穴的空荡,蛊王正在诞生。

    清朝年代,一只九尾妖狐出现在乡野,一对兄妹上山采药,偶遇仙灵,得仙灵授业,成了独霸一方的捉妖师。

    这两兄妹,姓肖。

    白泽的声音消散,幻境褪去,我从床上坐起,一时承受的信息量过大,脑子里嗡嗡直响。

    所以,我是女娲石修炼成精的昆仑胎,生来就是要牺牲自己拯救世界的。

    几千年前,狐狸先生心疼自己的养女,为了不让她以身殉劫,自断八尾,结果没挡下天灾不说,还被我这个逆子和准女婿给合谋困住了。

    眼睁睁看着我牺牲自己去殉劫也就算了,这拱白菜的猪还死缠烂打不肯滚蛋。

    正好拿他来挡天劫,利用完了以后,又把他扔进养蛊的魔窟,本意是想让丫死,结果对方非但没死,还杀出了一条血路,最后被封印了肉身,元神依旧不老实,费尽心思又找上门了。

    这也就算了,本来费尽心思让闺女远离道仙之路,丫的还千方百计把人引进局。

    难怪狐狸先生这么讨厌康康,敢情这两家伙,上辈子就结仇了。

    岳父看女婿,越看越生厌。

    所以,我二十六岁突然爆发的灵力,是因为狐狸先生在我身上做了手脚。

    狐狸先生想让他在魔窟,不明不白地被吞噬掉,却又没想到美人魔会被人从魔窟解脱出来。

    他失控杀人,也是因为狐狸先生清除了他的记忆。

    没有记忆的魔就是无依无靠的浮萍,空虚的内心会致使他不断的吞噬来填满自己。

    一切的谜题都解开了,反派大魔王竟是我前世的爹,今生的式神。

    哇,牛逼。

    看完前世的路途,没有悲伤落泪的戏码,却叫我叹为观止,忍不住拍手叫好。

    我并没有恢复记忆,只是一个过客的角度看完了,自然也不会有前世那位昆仑胎该有的情感。

    我是我,她是她,原本觉得,狐狸先生帮了我这么多,我还强行解除了和他的契约,心里还有点内疚。

    现在一想我也不是她的女儿,他想唤醒的,想保护的,其实也只是他的女儿,我只不过是运气很好的享受到了前世带给我的福利。

    至于康康,他喜欢的,也不是我,是前世的那个我。

    这样一来也可以解释,美人魔为什么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眼神如此不屑。

    我不配和他的白月光比。

    “轰!!”

    正感叹呢,耳边突然一声巨雷炸响。

    我被吓了一激灵,回过头,窗外雷鸣大响,不知为什么,我的心脏突然加速起来,胸口像打鼓一样,一阵一阵的。

    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我低下头,脚下的白泽仰着脑袋看着我,小尾巴一晃一晃的。

    从年前这些式神跟我缔结契约到现在,我总共就见过狐狸先生一位,这次白泽也就出现过几次,但也从来没有真正的出现在我眼前过。

    它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还告诉我这么多狐狸先生和康康不愿意告知的事情?

    我原先在打鼓的心,突然咯噔一下。

    “轰!!”

    窗外雷鸣炸响,我甚至开始心慌,低着头看着那只白泽,我想起,白泽是代表祥瑞的神兽,一个神怎么可能沦为区区人族的式神?

    既然是神仙,它总有自己的职责和作用。

    它什么时候不出现,总是在我,陷入绝境的时候出现,就好像指引我渡过难关,又好像怕我渡不过难关。

    它上知过去,下知未来,它过去的我是什么东西,也知道我未来的命运。

    它在提醒我,我该走的方向,错了。

    我突然一下汗毛直立,脚下软软萌萌的娇小奶狗,突然就不可爱了。

    我觉得这是来索命的恶犬,魔兽。

    “主人,你没猜错。几千年前,承蒙你的救命之恩,我才能够躲过那场天劫。但这也是我做为神兽的使命,我需要督促你,顺应天命,以身殉劫。”

    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眼前的小奶兽依旧是软软萌萌的奶狗音,但说的话,可一点都不软。

    所以这才是,白泽让我知道前世发生了什么的原因。

    可怕,是我脑海里最后的年头,原来我的人生都被掌控在天地法则的规律和秩序中。

    “幻境里那个场景有多可怕?你刚刚也切身感受了一下。”

    “陨石撞地球,每隔几年都会有一次,但每隔百年,都会有一场很大的天火,天地法则无法躲过的。”

    它的嗓音像是催命符一样,我莫名有种胆战的感觉,抬起脚就把自己塞进被窝里,寻求安全感。

    “马上又要到千年的天劫了,主人。你无法避免,哪怕你不想不愿意,这是你的使命。”

    它似乎看出了我的逃避,一个跳跃,踩在被子上。

    “上一世,火兰昼为了你放弃了成神的机会,更是断了八条尾巴,它挡不住天劫,也挡不住老天爷给你的命运。”

    见它还在说,我蒙头一盖,眼不见为净。

    小白泽也不急,只是顺着被子的轮廓,踩在我耳边,继续说。

    “他本来大限已至,若非千百年来借着人魔的肉身和肖家人的式神契约,它活不到今天。这一世,你觉得,它还能再替你挡一次吗?”

    “主人,你救过我的命,我不想推你去渡劫,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现在身边不止一个火兰昼,还有一个人魔康康,还有一个,即将突破地仙境的南德。”

    “你也不想自己人没了,还害死三个最重要的人吧。”

    许久,屋内没有更多的声音,被子上的重量也消失了。我缓缓松开被子,白泽已经不见了踪影。

    可它刚刚提醒我的话却犹在耳边。

    回忆起刚刚幻境中的一切,我心里发憷。

    前世的我,最后看向狐狸先生的眼神,她其实不想殉劫的。

    是不是因为害怕狐狸先生死在自己面前,才做出的决定。

    难道我也是,最终还是会因为害怕失去重要的人,而奉献自己,为天地身死魂消。

    我无法接受突如其来的责任,这太沉重了。

    原先劳累了一天的疲倦一扫而空,现在只剩对我既定未来的恐慌。

    屋内很暗,凌晨三点,窗外的雷鸣炸响,像是谁的天劫一般,不死不休。

    我没了睡意,拿起手机给南德打了个语音电话。

    “喂?”

    “”

    “姐姐?”

    “怎么不说话?”

    “我这边快忙完了,你困了先睡。”

    “我已经睡了,就是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

    他今晚和易响几人要商量找石头的下一步,可能打算要通宵,就没跟我一起回房间。

    大概是听到我电话里的情绪不太对,刚挂断电话,人就回了房间。

    他有我的房卡,推门而入的时候卧室一片黑暗,我没开灯,他也没开灯,轻手轻脚摸上了床。

    搂上我的腰时,他的呼吸不太对,一下子乱了,我没太在意,一个侧身也抱住他。

    “姐姐,我刚刚听你的声音不太对,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想和你做。”

    空气中凝固了一下,南德身子也几乎是僵硬了一分钟,他起身就要下床。

    “我马上去洗个澡。”

    我一把拉住他的手:“我想回家,不在酒店。”

    他顿了顿,很快察觉我的不对劲,甚至语气还有些颤抖。

    “姐姐他是不是,来找过你?”

    “他”是指的,康康。

    我这才惊觉,身上还有前夫哥留下的气息,康康抱过我,还亲过我,肌肤上肯定会留下气味,留在衣服上还说得过去,留在皮肤上,可就不大对劲了。

    我坐起身来,正要开口解释,又立刻被南德紧紧搂住。

    “姐姐,我只有你了,不要抛下我。”

    我跟他分开好一会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意味着我们可以发生任何事。

    这大概才是他担心的吧,怕我和康康复合。

    趴在南德肩膀上,亲密的感觉,一下子把我又从幻境里的噩梦扯回来。

    本来不敢说话,但不解释,他心里会不舒服。

    我软软地贴着他的侧脸,说道:“他来找我了,但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他只说让我把石头找回来,说那石头对我很重要。”

    南德听完我说的话,身子终于从僵硬缓缓放松下来。

    “石头?”他疑惑地注视着我,嗓音带着几份沙哑,似乎对石头有些异样的情绪。

    “对,石头,看这眼神,你知道些什么?”

    南德沉默了下来,见他不说话,我莫名有种被他瞒着事情的感觉,脸马上沉下来。

    “不能说,还是不愿意说?”

    他沉默着,眼神开始闪躲,我突然一个翻身,把他压住,然后开始剥他的裤子,裤子拆掉后又把他翻过来按在床上,就差内裤了。

    我一手抓着他的屁股,手劲特别粗鲁,小家伙被抓疼了,也不反抗,本来想吓唬吓唬他,结果这招不行,反倒让他憋红了脸。

    之前我就跟他说过,我想试试别的夫妻情趣,他有些抗拒,甚至撒娇抱怨说自己是个直男,是个正经男孩。

    我心软,所以一直没有真刀实枪的上阵,现在倒成了我不守信用欺负他一样。

    气馁地躺在床上,我也不说话了。

    好久,南德安安静静的,好像睡着了一样。

    心里有气我憋不住,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说道:“找到石头以后,我们去见狐狸先生,有些事情,我需要亲自跟他问清楚。”

    “你也是,我们很快要订婚了,等你到法定年龄,我们就是夫妻了,夫妻之间不该有秘密。”

    “我既然选择了你,就不会再和康康又纠缠了,他若再来找我,我就赶走他。”

    南德没说话,但呼吸乱了,他没睡,但听进去了。

    这就够了,不恼了,睡觉。

    我闭上眼,窗外的雷鸣还不停,但我已经精疲力尽。原先白泽和宿命感带来的窒息和恐慌,再次一扫而空。

    遗憾的是,原先在别墅抓到的接触过石头的那批人,刚被转入审问步骤还没来得及招供,就自燃而死。

    蓝色的火焰来得没有任何征兆,甚至让整个魔都分部,进入高等戒备状态。

    酒店顶楼临时组建的小组,就这样失去了最后的线索,像无头苍蝇一般,晕头转向。

    但只有我知道,能烧死人的蓝色火焰,是什么东西。

    火兰昼,狐狸先生,我前世的阿父。

    石头应该在他手上,我必须把石头找回来,不然季如意下半辈子,就要在昆仑革职查办的监视中度过。

    以狐狸先生的修为,一颗灵石没什么意义,但我的前身是昆仑胎,是女娲石,那能让他把石头夺走的原因,只能是和我有关。

    中午十二点,我带着季如意和南德,站在了之前砍价拿下的房子门前。

    跟狐狸先生解除契约后,它应该无处可去,这里,应该就成了他暂时可以居住的地方。

    所以我猜测,他应该在这里,也猜测,他知道我会回来找他。

    深吸一口气,我推门而入,身后还有易响易晓两兄弟,和肖楚河。

    这三还没见过狐狸先生,听我已经跟他解除契约好久了,对他产生了好奇,才死缠着跟上来的。

    我一心只想搞清楚,石头到底是什么,狐狸先生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来了。”

    刚他进去,就看到一只皮毛艳丽的九尾狐狸在摇尾巴。

    蓝色的眼睛跟幻境里断尾的那只战损狐狸,几乎没有二样。

    我心中不免咯噔一下,还未开口又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康康从狐狸先生身后走了出来,同样的还有另一个没见过的男人。

    男人的后背仿佛有着黑色的翅膀,头上还有角。

    很熟悉的感觉,这个陌生的熟悉感,唤醒了我被拽入这修仙世界的初始记忆。

    恶魔。

    那些袭击我和袭击我家人的恶魔,和他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几乎在一瞬间,我的头皮到脊背所有的汗毛都倒立起来了。

    我吓得倒退一步,易晓在身后接住我,总算把我的思绪都唤了回来。

    这三个人为什么会凑在一起?

    我下意识的把曾经发生的一切都联系起来,认识了康康以后,我遇到恶魔,再然后,狐狸先生登场,这一切,好像是被计划好的一样。

    刻意让我发现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另类的生物,刻意让我往修炼的强度上往前冲。

    我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被一步步引导做到的。

    石头

    有什么东西吸引着我,视线汇聚在了那个恶魔的手中,他的掌心就握着一块石头。

    很熟悉的感觉,我感觉到心脏一阵吸力,好像有什么在牵扯着我的灵魂。

    “你猜的没错,遇到康康,撒旦释放的那些恶魔,包括你入学玄学院,你经历的一切,都是我安排的。”

    狐狸先生朝我走近几步,眼神带着几份阴郁,所有人不明所以,我却听得很明白。

    他想做些什么,甚至可能会伤害到我。

    更可能,早在我认识康康之前,他们三就联手了。

    吸力蔓延到五脏六腑,我脱力地跪坐在地上,用着最后的力气拽住南德的手,试图求救。

    “他们陷入幻境了,听不到你说话。”

    我这才惊觉,南德他们都一动不动了。

    灵魂仿佛要被吸了出来,我无法开口说话,只能狠狠地瞪着狐狸。

    昔日亲密的,令我最信任的存在,竟然要伤害我。

    它化形为人,掌心接过石头,将其放在自己的心口处,这一举一动,白发蓝眼显得格外妖艳。

    “知道你为什么从小到大,心都很空”

    “无论家人朋友怎么对待你,你都觉得这不是最好的,他们不是最爱你的。”

    我吃力地抬起手,试图阻止他对石头释放的灵力。

    他轻轻一躲,我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你以为你的共情能力为什么那么强”

    “路边的狗被踹了一脚你都会掉眼泪。”

    我用力地呼吸,试图将越来越少的空气吸进肺里,获得生机。

    “你以为,你这强大的灵力是怎么来的”

    “短短一年不到的事件,能从一个普通人登顶到地仙境!”

    他嘴里的话似乎是在回忆又似乎是在悲鸣,我看不懂里面的情绪,只觉得身体变轻了,灵魂好像要被吸进石头里。

    “你知道为什么你一出生我就要封印你的灵力吗?”

    “你不是普通凡胎转世,你是昆仑胎,可你又知道昆仑胎是什么吗?”

    我半个灵魂漂浮在半空中,张了张嘴,无法说话。

    “昆仑胎是天地灵气所汇聚化形的石头,女娲补天用的就是昆仑胎,还是一个,修成□□人身的昆仑胎。”

    “每隔千百年,天地之间都有一场浩劫,而昆仑胎,自古以来便是天地灵气的汇聚。”

    “昆仑胎的心脏无法被填满,一旦出现三界浩劫,你会第一时间牺牲掉自己,届时你才能填满内心的空旷。这就是个阴谋。”

    他抚上我的脸,嗓音悲切:“你是我养大的,我自然不愿见你去送死。八千多年前,你就已经为我送死过一次,我不愿你今生重蹈覆辙。”

    我这下明白了,他并非要伤害我,而是想做些什么,阻止我殉劫。

    甚至知道,前世的我,是因为怕他受伤害,而应劫的。

    灵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脱离了肉身,我控制不住自己朝他伸出手,摸着他的脸颊。

    意识被另一个人占据:“你一定很辛苦吧,几千年守着我的本体和一缕碎魂,寸步不离。”

    狐狸惊讶的抬起脑袋,“我”将额头贴在他脑袋上,悲伤地落下眼泪:“阿父,放过我,也放过自己吧。”

    “为了我放弃成神的机遇,不值当。”

    狐狸也意识到眼前的我是另一个“我”:“值当!怎么会不值当!!你是我女儿!!你是我女儿啊!”

    看着眼前的白发美男红了双目,我内心五味杂陈,我是他女儿,也不是他女儿。

    “万物需要循环,若□□无法动弹,世界将崩塌。”

    “我”清楚自己的宿命,即便不愿意接受。

    “我注定,是要献祭给大地的。”

    嘴里吐出不愿接受的未来,狐狸泣不成声,难过地抱住我:“那我也只要我女儿活着!!”

    那一下子,好奇怪,我突然就明白了,前世那位的绝望和无奈。

    “我”还想说什么,却再也开不了口。

    掌心的石头将他的灵力吸食殆尽,不止他,还有康康,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带着毫不犹豫,如赴死一般的决绝。

    天雷滚滚而下,雷鸣大闪,他一把推开我的灵魂,释放了自己的全部。

    他们看着我,耳边两句话混杂着告别。

    “佳儿,抬头看,以后,这无数的星星,都是阿父。”

    “宝宝,我一直在,从没离开过你,今后,要幸福啊。”

    二人的身体化作星光,一点点飘往空中。

    视线落入唯一一个还站着的男人。

    眼角无声的泪滑落,我只感到无尽的充实。

    这就是,狐狸先生说的,完成自己的使命,昆仑胎的内心才会有的充实吗?

    撒旦走近我,张开自己黑色的翅膀,朝我递上石头。

    “不用我说,你应该也能猜到,这两个爱你的人,为了让你活下去,逆天改命,承担了昆仑胎的责任。”

    我没接,而是质问他:“你是西方的撒旦,地狱的王,为什么要帮助他们?”

    “呵,是不是觉得,地狱的恶魔,就是邪恶的象征?”

    撒旦哼笑一声,意料之外的温柔,他的指尖抚过我的鬓角,俯身抵在我耳边,轻声说道:“世间本无善恶,有人的存在,才有了善恶的定义。”

    “人族和恶魔,本不属于一个维度,天神和凡人也不是一个层次。我选择帮他们是因为,我不喜欢被安排的命运。”

    “东方信因果,命运的安排也皆由前世今生所造孽缘而定,但你不一样。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命运,你生来,就注定牺牲。”

    “西方世界阶级是固定的,我生来,就是恶的象征,无法改变。被人定义,被身份禁锢,这让我很不爽。”

    “偶然一次机会让我遇到了火兰昼,我们三组合搞了个大的,我们要,颠覆这个世界的秩序和规则。”

    我没听太懂,但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天地法则无法改变,那狐狸和康康是不可能替代昆仑胎殉劫。

    我还没来得及问,那个恶魔已经朝我抬手,一阵白光将我打入体内。

    再次睁眼,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

    “姐姐?”

    身侧有人唤了我一声,我回头看,他掌心握着一块石头。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

    季如意出任务丢了块石头,我们要帮她找回来,就是手上这块吗?

    总算能交代了。

    走出小区,天都黑了,我怎么记得来的时候,还是中午,天黑得真快,是不是时间的流速不一样了?

    上了车,南德带着些小期待的看向我:“姐姐,季如意的事情算解决了,那我们接下来是不是就该考虑一下,见家长的事情了?”

    啧,恋爱了就是不一样。心里好像被填满了一样,以前总是空落落的。

    我挽着南德的手,在他脸上啵了一下:“好好好,你想见就见,不要老是觉得自己年纪小我就走不长久。”

    “我心里有你,你心里有我,我们就能长久的走下去。”我甩了甩手上的钻戒,又道:“再说了,我都答应你求婚啦,我们两互相是对方的初恋,怎么,怕我跑了?”

    “我就是觉得,姐姐你那么优秀,这么多人追你,偏偏选择我一个私生子,好不真实啊。”

    捏了捏南德软萌的小脸,我问道:“痛吗?”

    他软软的喊了一声:“痛。”

    我宠溺地松开手:“那就是真实的。”

    拎着石头回了总部交差,季如意官复原职,却没有很感激,只是看着我,眼神里怪异的情绪我看不懂。

    我想张嘴问,却话到嘴边,忘了。总感觉,今天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南德牵住我的手,软软地贴着我:“姐姐,管家今天煮了糖醋排骨。”

    “那我今天得多干两碗饭。”

    “那我们回家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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