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四月谷雨【娱乐圈】 > 第44章 第44章

第44章 第44章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于贺,我好想你。”

    短短几个字在于贺胸腔上用力地砸了下去,随着轰隆巨响直戳进心窝。他呆愣着任由沈兆向前一步,没骨头般软着身子靠过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紧紧贴着他修长白皙的脖颈,蹭了几下。

    “沈兆……”

    迟疑一会儿,于贺才开口。他念这个名字的时候咬字和气息都好像很特别,和世界上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

    沈兆如同离家已久的旅人一下子找到归属感,一整颗悬在半空好几天的波涛汹涌的心忽然平静下来。他迷蒙着双眼,伸出胳膊搂紧了于贺纤瘦的腰。

    灼热的酒气喷薄在滚烫的耳垂边,于贺感觉自己整个左耳都像煮熟一般红到透明。沈兆的呼吸声很粗重,又很熟悉。有温热的潮水蔓延过鲜活的心脏,所有曾经结冰的地方都在一一融化。

    沈兆还是西装革履的,只是领带被他自己扯松了些,最上排的两颗衬衫纽扣也乱七八糟地解开了,露出一点泛着红的皮肤。而于贺就只简单穿着件套头的宽松针织衫,下面套着条灰色的家居裤,脚上踩着拖鞋,满满全是家的温馨气息。

    沈兆的西装上裹挟着屋外的寒气,可在靠近于贺时就倏地蒸发了。距离近在咫尺,他情难自禁地用力嗅了两下,闻到对方发尾好闻的洗发水香味。

    于贺费力地把这个醉了酒的高大男人拖进屋,还认命地弯下腰来给他换鞋。也不知道沈兆是不是故意的,一直把自己的身子压过来,但却又很知分寸地没有卸下全部的重量,就好像在极力寻求身体的贴近,又害怕自己的靠近太过沉重、会压垮他那般小心翼翼。

    于贺心里又感动又酸楚,他不知道沈兆心中对他的关心和在乎早就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喝醉了酒的大导演有点儿发懵,歪歪扭扭地站在客厅里四下张望。

    他烦闷了好几天,对现下自己和于贺之间的关系焦急万分又无能为力。晚上应酬的时候被人拉着喝酒,他就索性第一次放纵地多喝了几杯。他可能确实有点醉了,脚步都是虚浮的,但他知道自己神志尚且清醒,只是心底烧着一把熊熊的火焰。

    酒精作用下,他的大脑无法处理任何事情,从前所有的顾虑,所有患得患失下的小心翼翼,他都看不见也管不了了,心中只有一股难以言说冲动――

    他要立刻见到于贺,要原原本本地告诉他自己的思念,不管任何的后果。

    大不了就当他是在无赖地耍酒疯。

    他心中本来还存着千言万语,可在见到于贺的那一刻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于贺穿着雪白的衣服,领口有点宽大,露出半截笔直凌厉的锁骨。他看起来如此纯净、无暇,一双灵动的杏仁眼像是会说话。

    那是他应该放在心尖上珍惜的人,哪怕受一点点小伤都要令自己心疼万分的人。

    于贺摆好了换下来的鞋子,又关好大开着呼呼灌风的房门,再转过身时看见沈兆已经自己斜靠在沙发上了。棕色的小泰迪格外黏糊地靠在他的大腿边,发出哼哼唧唧的嘤咛。沈兆眼神还不清明,手指却一下一下顺着嘟嘟的毛,把小家伙哄得格外舒服。

    “你还记得你爹是谁么?”于贺知道此刻的笑似乎有点不合时宜,但还是有点哭笑不得地把自家泰迪提溜过来放在脚边,呼噜两下毛,“我要谈事情,你等下可要安静一点。”

    嘟嘟仰起脑袋,黑漆漆的眼睛望着他,看起来非常乖巧。

    于贺很满意,他走到沙发前站了一会儿,对面那人就也抬起头看他,瞳仁漆黑,还湿漉漉的,薄薄的嘴唇如从前一样总是缺了那么点血色,显得有些苍白。他这一仰头,和嘟嘟方才抬头看人的动作猛地重合,于贺居然有点忍俊不禁――这俩家伙怎么还有点儿微妙的神似?

    喝醉酒的沈兆此刻一脸人畜无害、任人摆布的样子,长长的眼睫毛还忽闪忽闪地眨巴两下,在下眼睑投下小片的阴影。他盯了于贺半晌,再一次重复道:“于贺,我好想你。”

    于贺只觉得鼻头一酸。他闭了闭眼,喉结滚动两下,再睁开时已经憋回了那些急速上涌的潮湿水汽。

    他蹲下身子,对着喝醉的男人命令般严肃道:“你坐好。”

    沈兆格外听话,立马正襟危坐。

    于贺抿了抿嘴唇――反正对方现在醉着酒,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指不定明天一早他就什么都忘了。他看着那双桃花眼,问:“你知道你当年误会我,我有多难过吗?”

    沈兆其实还保有七八分的理智,听到他的话立刻点点头,可过了半晌,又很迟缓地摇起了头。

    那时候的于贺必定是很伤心、很难过的,可他又有什么资格说他知道还是不知道呢,无论如何他都没办法体会到对方切肤感受的万分之一,也没有在他受伤的当口关怀地陪在身边――更不要说,这一把刀是他亲手捅到于贺身上的,就算他自己当时也心如刀绞。

    尽管没得到确切的回答,于贺还在继续一板一眼地问话:“那你知道你错了吗?”

    沈兆懵懵地点头。他穿着西装,眉眼间都是与多年前截然不同的成熟,就连下巴的线条都好像更加坚毅而硬朗。可他现在的表情却像是个在被训话的小孩一样,反差极其巨大。

    见他这么老实,于贺忍不住想偷笑,心里也登时一软,不自觉说出了埋藏许久的心里话:“其实……其实过去我也有很多做错的、很不成熟的地方,让你伤了心,我也要跟你说对不起,也谢谢你每次都那么包容我。”

    沈兆怔怔地看着他,眼尾的弧度很温柔。

    他伸出手来,像是要触碰于贺,要紧紧地拥抱他,传递自己的体温。

    可没想到的是,他却突然被对方轻轻拂开了,那人退后一点,杏仁眼一弯,一个狡黠的笑容转瞬即逝。

    “可归根结底还是你欠我多一点。”于贺伸出两指比划了一下:“就这么一点点,你打算怎么还?”

    “……怎么……”沈兆当然想不出来,就偏着头等他说。

    于贺握着拳头抵在唇边,偷偷笑了半秒又迅速收回,质问道:“你说,从你发现车票,到你来找我道歉,用了多长时间?”

    “嗯……”沈兆卡壳几秒,又歪着脑袋很认真地思索一番,“半个月。”

    “嗯,”于贺站起了身子,“那你也等半个月吧。”

    沈兆立马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流露出与他现在气质一点都不相符的孩子气。一旁的嘟嘟适时叫唤两声,好像在为他鸣不平似的。

    “可是我等不及了……”

    “就半个月而已你都等不及啊?”于贺皱了皱眉故作凶狠:“我可等了你两年多。”

    “你哪等我……”沈兆在于贺的瞪视中声音越来越小:“你还把我删了呢……”

    于贺见他这般委屈的样子,不禁要感谢一下今晚他肚子里那些酒精,如若不然还真见不到他这副腔调。于贺挑了挑眉,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颇具威慑力的:“嗯?”

    果然沈兆只能瘪瘪嘴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于贺转过脸去,偷偷抿了抿嘴唇。

    其实他心中早已原谅对方,就像对方从前对他的任性也向来那样事事包容一样,他对沈兆的爱意当然从始至终都没有一分一毫的减少,可他还是觉得,感情的事情急不得,慢慢来或许更好,况且,他还可以趁此机会在大导演面前小小地“作威作福”一番――要知道,拍一部处女座导演的电影,万事都要精益求精,可把他累得够呛,尽管他也甘之如饴就是了。

    可毕竟当初他伤自己那么深,让他多少年有苦说不出,凭什么他说道歉就道歉,说和好就和好,那么轻而易举?喝醉了酒就往自己家跑,明明头脑还清醒着,摆明了就是想耍无赖,那他怎么能因为心软就让对方得逞呢。

    于贺满意地伸手拍了一下沈兆放在身侧的手背:“好啦,说定了。”

    “贺贺……”

    于贺听见对方用低沉的嗓音唤他名字,仍旧心动不已。他朝醉醺醺的沈兆看了一眼,道:“……叫我于哥。”

    “……”

    沈兆与他大眼瞪小眼半天,最后薄唇轻启:“贺贺!”

    ……算了。

    于贺小小叹口气,踩着拖鞋去厨房给沈兆泡了杯蜂蜜水解酒。等他再次回到客厅的时候,沈兆已经斜歪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眯着眼睛,看上去快要睡着了。

    他凑过去一点,听见了对方平稳的呼吸声。鼻息温热地喷洒到自己的脸颊,两人就好像从前一般亲密无间。他轻轻拨开沈兆额前快要与眼睫毛缠绕在一起的碎发,触碰到他泛红的、微微发烫的皮肤。

    “阿兆。”他几乎是情难自禁地喊这一声,语气不自知地温柔。

    被这清清凉凉的声音唤了,沈兆猛地一睁眼,只是眼底还弥漫着恍惚的酒意。于贺被吓了一跳,连忙把蜂蜜水递给他:“先喝了。”

    沈兆乖乖喝了几口水,眼皮子却越来越沉重,呼吸声也慢慢加重了。于贺看他大有要在自家沙发上睡一晚的架势,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认命地帮人调整好一个舒服点的姿势,但想了一想,又费力地把他整个人翻了过去,然后拿了个热毛巾来,打算替他擦擦背,帮助一下血液循环,好让他不那么难受。

    于贺不是没有宿醉过,他一个人住,无人照顾,每回喝醉都只能孤孤单单一个人倒在沙发上,第二日天光大亮时醒来,身上还穿着前一日的衣服,皱皱巴巴挤成一团,浑身酸疼头痛欲裂,那滋味显然是不好受的。

    他不希望沈兆会难受。

    费了好大力气,于贺才脱掉沈兆的外套,并且掀起他的衬衫。这人一睡居然就睡得很沉,一点儿要醒的意思都没有。他背上的肌肉很紧实,线条很漂亮,于贺几乎不敢多看,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拿手掌贴了一贴。感觉到皮肤的炽热的瞬间,心跳便开始加速,兀自咚咚咚跳个不停。他有点慌乱,草草用热毛巾擦了擦,就帮沈兆重新摆好舒服的睡姿,盖上一条毛毯。

    于贺做了个深呼吸,刚要站起身,手就被人拉住了。沈兆的手心干燥滚烫,力度惊人。他诧异地回过头,看见对方仍然闭着眼睛没醒,嘴里梦呓般喃喃:“你想我吗……你也有想我吗?”

    于贺吸了吸鼻子,知道他在睡梦中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回答,就算听到也多半当是做梦。但他还是凑过去一点,轻声细语地诚实作答:“想你,好想你。”

    被冷落了大半天的棕色泰迪狗寻求存在感一般摇着尾巴凑上来,扒着于贺的小腿“汪汪”叫唤两声。于贺无奈地摸摸嘟嘟的脑袋,伸出一根食指放在自己唇边,小声叮嘱道:“嘘,不要吵到他睡觉。”

    嘟嘟像是听懂了,又乖乖缩到一边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沈兆在并不熟悉的沙发上醒来,整个人都是懵的。他揉了揉微微刺痛的太阳穴,脑子急速运转,昨晚某些片段猝不及防地一帧一帧跳出来,这下――他就更加懵了。

    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做梦?

    沈兆有点儿呆滞,他只记得自己昨晚一门心思地来找于贺,还冲动地告诉他自己想他……

    他掀开身上的毛毯,往茶几那边侧了一眼。上面放着个玻璃杯,里面还剩小半杯水。他有点迟疑地伸过手,小小地抿了一口――是蜂蜜水。

    是昨晚于贺给他泡的蜂蜜水。

    记忆忽然闪现。

    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沈兆一抬头,看见刚刚洗漱完走出卫生间的于贺。

    “你醒了?”

    “嗯。”沈兆清了清嗓子,坐直身子,“我们……”

    于贺偏了偏头,打断他的话:“你今天不忙吗?”

    沈兆一顿,想说的话都鲠在喉间。他闭了闭眼,昨晚对方的言语惊雷一般在脑海中炸开。

    ――“那你也等半个月吧。”

    他一低头,闻到领口上还未散去的酒味,不由蹙了蹙眉。

    去卫生间草草洗了把脸,出来时神志也清明许多,只剩脑袋时不时隐隐作痛。昨天夜里的画面在脑海中变得越来越清晰,连细节都一一浮现。沈兆一边回想,嘴角一边牵起一点难言的笑意。

    “于贺,昨天你给我泡蜂蜜水了吗?”

    “没有。”于贺眨了眨眼睛,立刻否认。

    “你给我擦背了吗?”

    “没有。”

    “你给我盖毛毯了吗?”

    “没有。”

    沈兆看着他圆溜溜的眼睛,有点想笑,胸腔中却蔓延上来一些不知从何而来的酸涩,浸没一颗砰砰跳动的心脏。

    今天着实还有不少工作在那儿排着队等候,他捞起沙发扶手上的西装外套,朝于贺看过去,眼神专注又深情。

    一直看到对方都有点疑惑了,他才沉着道:“贺贺,你说等半个月,是真的吗?”

    于贺一愣,还未等他有所回答时便看见沈兆用很认真的表情望着他,一字一句说道:“我等你。”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

    但是那天之后于贺却有一种其实两人已经和好了的错觉。比如频繁的微信和电话,让于贺的助理很是认真的问了一句‘于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你老实和我说,不要怕,我有保密协议。’

    然后于贺面不改色地摇了摇头,坚定地回答说没有――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是敢这样肯定的。

    《城之迹》的后期制作已经进行到收尾阶段,由于要留出足够的审核时间,还要来得及赶上最初的定档日期,虽然没有正式确定,但是所有的工作人员都照着这个时间在进行着紧锣密鼓的准备工作。

    沈兆这一周基本没有离开过工作室,给于贺发发消息打打电话都算是休息,就连朋友要约他见面他都邀请对方来工作室还美名其曰参观一下。

    于贺当然也很忙,那之后的一周他还能有时间在工作之后和沈兆闲聊一会,还没潇洒几天就接到了一部公益宣传片的通告,坐了好几个小时的飞机又被拉到信号极差的山沟沟里,因此连着两天没接到沈兆的电话,偶尔开网络回复消息也是断断续续的,沈兆知道了他那边的情况,只说等他回b市再好好聊。

    于贺坐在尘土飞扬的院子里,在等待下一条拍摄的间隙中拄着下巴随意地翻看着他和沈兆这几天的聊天记录,最近一条是沈兆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表情包,上面简笔画的小人双手比出爱心的形状。一想到这个表情存在于沈兆的手机里,于贺怎么看都觉得很滑稽,就不自觉噗嗤一笑,露出几颗白牙。一旁的小助理面无表情地别过头去――

    不想说就不说咯,反正你这样子鬼都知道就是谈恋爱嘛。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