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两人一连几天都没有交流,于贺猜想,沈兆大概是去住学校宿舍了。无论心中如何期盼,如何自欺欺人,每晚于贺回到那栋同居的房子,迎接他的都只有空无一人的黑暗,和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狗。
嘟嘟这些天很多时候都得独自呆在家里,无法无天地咬坏了不少东西,于贺也没空去心疼了,只要一闲下来就忍不住地发呆――
沈兆到底什么时候会消气呢,总得给自己个提示吧?
要不就放弃那点完全没有用的自尊心,直接找他道歉就好,然后再仔仔细细地跟他解释,为什么这么要畏畏缩缩的?
他在走廊里偶遇过一次沈兆,但是却不知怎么又触了对方的不痛快。他当时正在和同专业的学姐说话,对方是来邀请他参加学校的一个什么宣传片的拍摄,既然是学校的短片,于贺也没有理由拒绝,耐着性子陪着笑脸听完了所有的要求。沈兆迎面走过来的时候,于贺的嘴角瞬间僵硬,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沈兆的脚步,却在刚要问好时看见沈兆的眼神。
沈兆承认是自己过于敏感,在看到于贺和一个女生站在一起的时候,他想要忘在脑后的那些烦心事一股脑又涌了上来。他看向那位于贺对面的女生,他甚至不肯给于贺一秒钟的时间来和自己说话。
等到沈兆已经走出去很远,于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还没有分手的男朋友,竟然将自己当成了空气一般。
纷杂的思绪让于贺这几天过的都是浑浑噩噩的,中午去食堂吃个面都要想沈兆有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还在不高兴,一不留神多加了两大勺辣椒酱,吃到自己眼泪鼻涕一起流。
剧组的人后来也给他打电话,他接的时候语气还是毕恭毕敬的,可心里原来那些兴奋劲儿全都烟消云散了。
学校里的风言风语此时他也早就有所耳闻,他虽然在校内人气高,但嫉妒他的人也一直不在少数,此刻更是落井下石般卯足了劲儿地抹黑他,什么难听话都说得出口。于贺并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可他又担心那些话被沈兆听了去,会叫他心里更加不好受。然而这次出演的机会,他仍旧分外珍惜――他是凭实力进剧组的,这一点不管别人怎么说都不会改变。
“诶你别又加那么多辣椒!”刘允阳迅速地按住于贺的手腕,“怎么又这么魂不守舍的。那群人说什么你别放心上。”
“没放心上。”于贺用筷子捞起一大口面塞进嘴里。
“是吗?”刘允阳狐疑地瞅他两眼,“最近怎么没看见沈兆啊?他不跟你一起?”
于贺吸溜一下鼻子:“嗯,他忙。”
“好吧,”刘允阳用勺子戳开面前的蛋包饭,“出国这事儿是挺麻烦的吧……诶话说你俩以后就是异国恋了,兄弟,你可要小心呐~”
“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于贺皱起了眉,心中却是一凉,“你说,谁要出国?”
“什么,你不知道吗?”刘允阳是真的很惊讶,手上的动作也停下来了,偏过头去看于贺,接下来的话倒不知道是该讲还是不该讲了。
于贺颤抖着嘴唇,低声道:“沈兆……沈兆要出国,是不是。”
“呃那个,我也是道听途说的……就听说是学校给的机会,特别牛逼,现在也没几个人知道,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他没告诉你,那应该就是瞎传的谣言吧,你也知道我们学校就八卦最盛行……”
剩下的话于贺已经听不见了,不知怎么他心中总有点莫名的预感――这不是谣言,这就是真的。沈兆不愿意听他的任何解释,就想要离开他了。
――他会失去沈兆,就像固执的少年会永远地失去他的m2lab型红超巨星。这样的认知让于贺忽然恐惧起来,心里像被冰冻般冒着丝丝凉意。
但这不公平。
什么狗屁冷战,什么自尊心,什么互相冷静,统统都不重要了。这一刻他只想见到沈兆,问一问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这么大的事也不和自己商量,为什么要把他排除在自己的生活之外,为什么有关于他的消息,自己还得从别人那里听说。委屈中似还有些怒气,他明明清清白白,如果沈兆是因为误会他不择手段谋得角色才想要出国的话,那他只想二话不说先上去扇一耳光解气。
他憋着这一股气,当即就站起身来朝沈兆的宿舍跑,可气喘吁吁地到达目的地时却又被告知对方压根不在。出门时猛地撞上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对方被他撞得退后几步,定睛一看,是抱着几本书站在那还有些惊讶之色的程昱。
于贺现在无心搭理其他人,刚想离开,却听见程昱先开口问他:“兆哥不在么。”
“不在,我回家找他。”
“于贺,你这次真的太过分了。”
于贺瞬间瞪大了眼睛,皱着眉头也抬高了音调:“你说什么?!你知道什么啊你!”
程昱出于畏惧生事的本能低了低头,随即却又不服气般扬起了下巴:“我还以为你很爱他。结果没想到你居然是在耍他!”
“你!……”于贺刚要出口的反驳突然被打断。两人身后的宿舍里本就只有一位沈兆的室友正在备考,听见门前的吵闹声便拿起教辅材料不满地从他们两人的中间穿过,离开了宿舍楼。
程昱没有看他,只面无表情地走进门,将怀中抱着的书放在桌子上,转身时看见于贺又走回门内朝他朗声道:“所有的误会我都会和他解释清楚,你不了解实情,就别来评价我。”
于贺转身,本想就这样算了,他也懒得再和不相关的人磨蹭时间,却听见程昱的下一句话:“所有都是误会吗?你知不知道,他前几天,已经快要崩溃了。”
也许是想知道这几天的沈兆都做了些什么,也许被崩溃这个词震住了脚步,于贺缓缓回过身,看见程昱随手拿起了桌面上零落的飞镖,对准了窗边墙上的镖盘,嗖地射出。
“本来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所以那天晚上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我还想劝一劝。后来我听完了,才发现,如果是我,可能早就提出分手了。哪像他,偏要把事情都藏在心里。还不是因为太爱你了。”
“他……他和你说什么了。”
程昱又扔了一发飞镖,使了很大的力气,清脆的声响过后他带着替朋友不甘的语气质问:“一开始因为被李娴拒绝然后和室友打赌追到他。是不是你。”
“……”
程昱见他不答,便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谈得好端端的,不明不白就要说分手,好不容易他想要放下了,又去找人说和好。是不是你。”
“接了剧本却唯独隐瞒自己的男朋友,一夜未归还被人拍到和制作人出入安悦酒店。最后拿着合同书坐制作人的车回家。还在上楼前和她亲密拥抱的人,是不是你。”
于贺终于没办法再沉默,有一堆解释想要说,那么多的话还在心里,而误会却越来越深,他抖着嘴唇喊出了憋了许久的话:“凭什么他只看到这些就把我想得那么低贱!凭什么!”
“那你来告诉我!如果你看到沈兆做了同样的事,回家之后身上还有一股子的香水味,你会相信他仅仅只是去了趟练歌厅洗了个澡然后什么也没做?你相信吗?!于贺!”
于贺狠狠地咬了咬牙:“我他妈懒得跟你在这废话!我自己去找他说!”
他一口气转身冲到门边,听见最后一支飞镖砸在墙面上时发出的巨大声响,然后程昱喊住了他:“于贺,不管你有没有为你接的剧付出代价。我都想告诉你,现在只不过是你该为当初欺骗他的荒唐付出相应的代价罢了。换句话说,这个结果,是你咎由自取,你自找的!”
能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一贯沉着冷静的人像是失去了理性般变得不像自己。当程昱看见独自坐在ktv沙发角落里的沈兆时,他忽然觉得他,怎么不认识这个人了。
沈兆和他说,程昱,你帮我再找找,看这里面有没有浴室。
啊?
你帮我……再找找……我没找到。
程昱下意识坐得离他远了一些,生怕他下一秒会把手中的啤酒瓶朝自己砸过来一样。他是喝了酒,但是程昱知道,他没有醉。
在听完那些断断续续的故事之后,他心里的震惊已经无法用一个确切的表情来体现,他对于贺也没有爱,不会像沈兆这样考虑这些还要顾虑那些,仅凭着片段就几乎可以下结论的事,沈兆迟迟不肯相信,还一而再再而三地仿佛想要寻一个心理安慰似地问他:
假如啊,你男朋友他和别人出入酒店,你觉得他去干什么了呢。
出轨。
万一他就是去聊聊天呢……
哎,那再假如啊,你男朋友被制作人开着轿车送回家,然后他们就……就那么抱了一下,就只是抱啊,然后回家的时候你知道他在外面洗了澡,并且身上有那么一股……香水的味道。你觉得会不会是我想多了,他可能……
沈兆,你是不是已经疯了?
万一……万一他……
当现实的重量从天而降,砸中他拼命挺直的腰背。当昔日选择忽视的伤疤被一道一道撕裂开。当最后一道心理防线被毫不留情地拉扯直至扭曲变形。
沈兆直到最后,竟然也愿意在于贺的身上用上万一这个词。
在他仍纠结在梦想还是爱情这一道世纪难题时,生活带着不由分说的现实真相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还记得父亲在激他出国时问他:“你现在,有什么能力谈以后?”
“不过一个微电影罢了,你现在骄傲得都快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吧。”
“我不懂你们这个圈子,你如果选择留在国内,那你只能靠自己了。”
“如果失败了,我也可以给你拿钱来买下你想要的成就。”
“可这是你想要的成功和梦想吗?”
沈兆的脑海中一直回响着这些犀利却不容反驳的逼问。
后来那次和程昱在ktv喝得站不住脚的时候,他忽然神经质一般迷迷糊糊地问程昱:“你说如果我比现在厉害一百倍,如果我有能力给他想要的未来……他是不是就不用去求别人了?”
程昱在理解他言语中的隐意之后露出了比刚刚还要诧异的表情:“沈兆?!这不是你的错!”
“怎么不是呢……”
他曾在破旧的火车硬座上幻想未来,也在陌生的城市街头握紧于贺的手。他信誓旦旦在心中允诺于贺,要对你更好一些,要凭我自己的能力和你一起过上更好的生活。
结果,他仍然对于贺的未来无能为力。
“你他妈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沈兆!你怎么爱得这么伟大啊!靠!”程昱猛地将手中的酒杯砸在茶几上:“我可算是明白了,就是因为你总是这样折磨你自己!是你自己把自己逼成现在这副样子的你知不知道啊!”
“你会不会谈恋爱啊?!你以为你是在包容?还是纵容?嗯?是你给了他一个永远不会生气永远不会离开他的假象!”
所以于贺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和他坦白。
所以沈兆才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信任在一点一点被摧毁。
他们俩,不懂爱,也不会爱。
仅凭着自以为是的付出,就想维持一段本来就不够坚固的恋爱。
怎么可能。
当信任的那堵墙崩塌之后,还妄想在废墟之中找寻完好无损的砖块,不过就是白费心力的自我拉扯罢了。
至于谁对谁错,没人能说得清楚。
天色渐晚,于贺掏出手机来,刚按亮屏幕,就眼睁睁地看着它耗尽了最后一格电,回归沉寂的黑色。
就像是在嘲笑他一样。
大概是有点着凉,于贺觉得脑袋一直昏昏沉沉。他吸着鼻子,手插在口袋里走路回家,夜风吹过来竟是刺骨的凉,潮潮地覆在脸上。
他走得非常非常慢,每一步都好像在精细地丈量着距离。这条路他同沈兆走过无数次了――两人常常会先去超市买了东西再回家,他拎着一袋零食,对方拎着一袋日用品;若是碰上下雨天,沈兆总会一边走,一边把手中的伞往自己的方向倾斜,然后肩头被淋湿一小片;夕阳西下的黄昏,两个人还总是带着一向耐不住寂寞的嘟嘟出来遛弯,沈兆牵着他,他牵着小狗,地上的影子能拉得好长好长……
但这些平日里最普通的小事,现在却都模糊了颜色,眼前似乎有片薄薄的水雾,把街景都毫不留情地融化了。回想起刘允阳口中的那个消息,再想想临走时程昱说过的咎由自取,于贺只觉得一切都像梦一样。
可是不论他们之间是有未解释的误会也好,还是没有来得及好好道歉的忏悔也罢。他还是想不懂,从前时候对他那么好的沈兆,怎么会就这样想要无声无息地抛下他,一个招呼都不打就登上去往大洋彼岸的飞机呢?
来到小区楼下,于贺习惯性地先抬头看向那扇许多天来一直黑漆漆的、熟悉的窗口。而这一次,映入眼帘的却是暖黄的灯光。于贺整个人都微微一颤,脚步刹那间顿住了――本来他都没有抱希望的,他几乎已经快要习惯了冰冷孤单的空气。
然而此刻,那扇温暖的窗户像在漆黑的夜幕上发着光,确确实实地证明,有人在等他回家。明明是往日最稀松平常的事,于贺却几乎鼻头一酸――然而不知为什么,往前走的每一步竟变得更加艰难,更加沉重了,好像每前进一米,他就会离不愿意知道的真相靠近一米。明明是没法逃避的事情,可就是不能够坦然地接受。
沈兆在等着他,是要和他说什么呢?他要出国吗?要和自己分手吗?
明明想念他,想见到他,可是又害怕。如果沈兆还是要追问以前那些事,那于贺真的百口莫辩,连硬要挽留对方的底气都不足。
太失败了,他怎么会变得这么失败?
该来的总是会来,在钥匙插进锁孔前,门就被里面的人咔哒一声打开了。于贺眼睛一眨不眨,直直看着面前沈兆的脸。
才几天不见,他好像就瘦了,神色看上去很憔悴。于贺心疼他,也想讲几句关心的话,可在眼下这尴尬的氛围里,脱口而出的第一句,却是酝酿在心底一整晚的、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质问――
“你要出国,为什么不告诉我?”
随后,他的目光无意间瞥见沈兆拎在手中的行李。想要说的话瞬间被炸得支离破碎。
沈兆一怔,嘴唇抿着,表情又冷了几分。他今天回来其实是下定了决心要离开,最近家里给的压力实在令他喘不过气来,尽管已经成年,他却仍旧没有办法不顾一切地抵抗父母的决定――原先是有的,而那个曾经让他无比坚定的动力,此刻却在变得模糊,透明,分辨不清。
他还想起父亲那天居高临下的冷漠表情,和口中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的每一个字:
你现在,有什么能力谈以后?
是啊,他连保护于贺远离那些污浊的能力也没有。
然而他下定的决心,还是因为感情支配而弱了许多。他其实可以不回来,也没什么东西是要带到国外的。他只是……想再看一看于贺,如果有机会的话,也想心平气和地告个别。即便这个人是那样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中,把一段感情演得如此费尽心机,可他还是有万分的不舍得。
也许是他也被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炸晕了头脑。爱和恨本来就是在一线之间,他不能原谅抛去‘万一’之后的那件真相,但是这样的恨来得太突然,爱还没来得及剥离开。
可是在于贺问出这个问题之后,他忽然不知道自己再回来一次的选择是对是错。因为从现在开始,他们之间,恐怕没有心平气和可言了。
“你已经知道了啊。”
听到这句回答,于贺瞬间就红了眼睛,接下去的话也变得咄咄逼人起来:“……沈兆,你够狠。对你而言,梦想比我重要多了是吗?”
他不知道这句话像把淬了毒的利剑,直接扎进沈兆的心窝里。那双桃花眼微微一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沙哑的:“你不也是吗。”
于贺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眉目间全是不可思议。他攥紧了拳头,手背暴起青筋,形状优美的嘴唇张了张,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每一个音节都不能控制地颤抖着:“沈兆……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你宁愿相信那些拼凑出来的真相,也不愿意相信我,是吗?”
“那你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于贺。”沈兆低喘着气靠近一步,瞳孔中的黑色让于贺下意识地后退,脊背贴着冰冷的墙。
沈兆望着他,眸色渐深:“于贺,你演技真的太好了,我现在已经看不出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你赢了,我算你赢了。”
“沈兆……”
“于贺,你当初为什么要来招惹我呢?你他妈为什么要先来招惹我?!”
最后的那一句,像是受伤野兽的嘶吼。于贺抬起脸,看见沈兆眼底一片赤红。
看见这样的沈兆,于贺才终于意识到,他们之间,恐怕已经无法挽回了。
他原本组织完好的解释和诚挚的道歉,原本就已经被沈兆即将出国的事实碾压得只剩一堆碎屑。他何必多此一举来辩解,不要说现在的沈兆已经说什么都不相信了,就算信了,最后的结局不还是要分隔大洋两端。
沈兆都不问一句自己是否愿意等他,就擅做主张决定了要同他分别。
于贺鼻尖一酸,眼眶里瞬间积满了泪水,他问:“接下来,你要和我说分手了是吗?”
沈兆原本近乎扭曲的表情因为于贺划下脸庞的泪水而走了样,他忽然冷静了下来,将行李放到一旁,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过来、努力将自己的语气下降至平稳的地面:“我们俩,就放过彼此吧。”
他们一起走过的时光,不算长也不算短,时至今日也该用难忘冠上一个形容词。这一天的到来,比于贺想象中的要早了太多,沈兆到最后也没说分手两个字,却对他说,要放过。
他走的时候,于贺从他的身后跑上来,如同他们刚刚在一起的那天,从背后轻轻握住他的手,将额头抵在他的脊背。
沈兆微微颤抖,步伐因为身后人的举动而凝固。他们的手心都很凉,没有一丝温暖的感觉,只剩下往事化为一幕幕定格的画面,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后来沈兆不在的那几年,于贺无数次在想念他时回想起这一天晚上的情景。他只记得自己靠在门后哭得很伤心,却不记得他们最后争吵了些什么。他几乎都已经忘了他们是如何一步一步从相知到相恋,又是为何会一下子跳入水深火热之中。
他还记得沈兆颤抖的身体,也没忘记掌心残留的触感。
还有那句再也没能说出口的回答。
“我们俩,就放过彼此吧。”
――倘若我,不想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