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到最后，这件令沈兆的心脏大起大落的出国事件，不算圆满却也解决了。

    后来想想沈兆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因为好像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糟糕，母亲后来也和他聊天，劝他先不要明确拒绝，好歹先把托福雅思考下来，不愿意去就不去，家里不会逼他的。

    沈兆想了想，不论是他们的缓兵之计还是出于他自己的私心，他都没什么理由拒绝。

    如果他没有遇到于贺，说不定他会很开心地去准备出国的材料。他怕于贺不等他，更怕于贺真等他。他舍不得。

    沈兆故意让自己忽略未来的事，空闲的时候就找出英语教材随便学一学，于贺来找他聊天他就捧着手机一字一句地打字，好哥们约他出去玩他也乐呵呵地出去。

    后半个假期也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去了。

    沈兆比于贺先回了学校，他之前就看好了一处公寓，不用走很多路，平常上下课回家也比较方便。他给导员打电话要求走读的时候意外地很顺利，可能是因为他这次的成绩又是名列前茅，导员还夸了他几句，诸如没有骄傲很好啊之类的。

    他一个人去看了公寓，觉得各方面都特别满意，当天就直接缴了三个月的租金。被生活费限制着过了两年，突然可以这样花钱了沈兆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等第二天到机场接了于贺以后沈兆就直接把人领回了公寓。小别胜新婚呀，先身体力行地表达一下思念才是最要紧的。

    于贺根本就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公寓里的摆设，直接被沈兆抱起来给扔到了床上，本来刚下飞机澡也没洗，于贺还象征性地拒绝了一下，后来发现拒绝也没什么用，况且沈兆一点都不介意的样子，半推半就也就闹腾了好一会。

    等到两人睡眼惺忪地爬起来看手机，已经过了晚上七点。

    于贺说肚子饿得难受，两人赶紧就穿上衣服出门觅食了。这次他俩不太想回美食街，就朝着相反的方向一路走过去，到了一段繁华的夜市。

    沈兆难得说一次想吃寿司，本来于贺想随便吃点路边摊来着，听他说完立马拉着人就进了回转寿司店。

    一开始俩人因为给对方挤了太多芥末最后不得不换一个碟子而遭到了店员的白眼鄙视，他俩耸了耸肩膀，终于消停地吃了一顿饱餐。

    于贺本想和沈兆说，他这几天又被李娴骚扰了。他想抱怨，但是又觉得李娴这件事他还有点心虚的成分在，所以考虑再三还是别和沈兆说比较好。

    走出寿司店的大门，沈兆刚要问于贺还吃点什么小吃吗，一转头，人不见了。定睛一看，于贺正在二十米开外的地方蹲着，不知道仔仔细细地看着什么。沈兆凑了上去才看见于贺怀里抱着的一只黑了吧唧的……狗。

    于贺一脸欣喜地歪着头问他：“你看，好看吗？是不是很可爱。”

    沈兆咽了咽唾沫：“真好看。”

    “这狗多少钱？”

    “我跟你讲哦这是纯种泰迪，要不是我家里不能养了我绝对不卖呀！一口价，800！怎么样！”

    沈兆想，反正他也挺喜欢狗的，丑就丑点吧，于贺觉得好看就行。摸了一下口袋现钱可能不太够，还没等他说话，于贺那边就把狗又还回去了

    “太贵了。”然后扭头就要走。

    卖家赶紧要挽留：“哎小伙子别走嘛，你看你多少能买，价格合适我就卖了。”

    于贺在沈兆的注视和卖家期待的目光下转过身：“一百。”

    沈兆一惊。

    “啥？！”卖家显然也没料到他会出这样的价格，刚要说什么，只见于贺又回身将狗抱起来放在她眼前

    “阿姨，你好好看看，这是只串串。一只泰迪的串串你要我八百块钱你是不是太黑了？”于贺把狗一把推进她怀里：“就一百，爱卖不卖。”

    后来，沈兆用一百五十块钱买下了那只狗。

    于贺抱着小东西逗了一路，走到光亮的地方沈兆才发现不是黑了吧唧的颜色，而是深棕色的，他还啧啧称奇道：“你怎么知道他是串？”

    “你动动脑子好不好，大街上卖纯种狗？鬼才信。”

    从那之后他俩就从过上了二人一狗的同居生活。小狗比较黏人，开始的一星期就像怕主人把它丢弃一样，离不开人。吃的可能也不习惯，看起来蔫巴巴的。于贺的课比沈兆要满，沈兆都不敢在学校等于贺一起回家，下了课就立马溜回去看看那个小玩意是不是还活着。养着养着，居然也养成了活蹦乱跳的样子。

    可能是一开始的时候沈兆总是回来照顾它，导致两个人都在家的情况下这只狗更喜欢去找沈兆。这令于贺伤心不已

    “嘟嘟！你知不知道是谁看中你把你弄回来的？嗯？”

    小泰迪仰着脖子摇摇尾巴。

    听不懂。

    沈兆知道它喜欢自己，但有的时候真是恨不得把它直接顺着窗户扔出去。都训了这么久不让它在厕所之外的地方撒尿，它就是记不住，有一次尿在了门口的拖鞋上，沈兆一脚踩下去……

    “沈兆你要干什么！沈兆你把它放下来我们有话好好说！不行你不能把它扔出去它是我的狗！！！”

    小泰迪歪头在沈兆的手指上面舔了舔。

    听不懂。

    周末没有课的清闲日子，两个习惯家里蹲的人也没什么户外活动的打算，下午习惯并排坐在沙发上打游戏或是下棋，累了就停下来喝两口热牛奶，偶尔偏着头交换一个甜甜奶味的亲吻。小狗窝在两个人中间蜷起毛绒绒的身子，时不时“嘤嘤”两声以示存在感。

    游戏结束一局，于贺把原本盘起的腿伸长跷在沙发扶手上，一颗脑袋晃晃悠悠倒下去，正巧枕在沈兆膝头，柔软短发细细碎碎铺开一小片。

    后者从桌上果盘里戳了一个刚刚削皮切块的苹果送到他嘴里：“怎么，骨头懒了？”

    于贺嚼着汁水充足的水果，懒洋洋道：“你有没有觉得，咱们日子过得实在有点太舒坦了？”

    听闻此言，沈兆整个人一顿，过了一会儿才略略舒展眉头，回：“你还希望过得磕磕绊绊一点啊？够不容易的了。”

    “那倒也是。”于贺笑嘻嘻地坐起来，从恋人手中拿过牙签去戳水果吃，看上去心情颇好。

    实际上他此刻的心情都不能用“好”来简单形容了，嘴巴简直咧得合都合不拢，亮晶晶的兔牙毫不掩饰地露出来，宣告主人的愉悦。

    不过沈兆倒是没有发现，他目光怔怔望着茶几，还回想着于贺那句感慨，唇边不由牵起一丝苦笑。

    很舒坦吗，很顺利吗？

    好像也并不是这样的。

    他马上就要进入大四，难免对未来多有迷茫。家里人为他指了一条路，是得而不易的好机会，别人求也求不来的名额。甚至，若要把时间退回至两年前，原本向来反对他梦想的父亲主动提出的这一条路说不准将会是他梦寐以求的选择。但现在情况太不一样，他如果要走就对于贺太不公平，也太自私了。这件事拖了好久，可眼下确实无法再回避了，先前家里打过好几次电话后他还无奈地去考了次托福，没想到凭着不错的英语底子和一点好运气，居然还拿了个高分。母亲自然高兴万分，可沈兆就更愁了。

    这下该找个什么机会、又怎么和家里明确拒绝呢？

    父亲在沈兆记忆中的形象一直是威严的，从小到大他都接受着最严厉的教育，因此几乎从来不会忤逆父亲的意思，就这样一路安安稳稳地走过来，念重点初中、重点高中，做成绩拔尖的优等生。在此之前，他与家里统共就发生过一次激烈矛盾，那一次他义无反顾、头也不回地做出了独自承担自己生活的选择，时隔三年才堪堪得到父亲一个认可的点头。

    而这一次就将是第二次了。

    两回反抗都是因为他人生中最重要、最不能放手的事情。

    一次是梦想，一次，是爱情。

    沈兆正皱着眉头胡思乱想，冷不防被于贺拍了拍肩膀。他转头，对上一双灿若星辰的眸。那人歪着脑袋看他：“我们去超市买点食材吧！我晚上给你做大餐！”

    见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沈兆不禁有点想笑，于是把脑海里的纷杂思绪往旁边拨一拨，腾出一块儿干净地方来将于贺的事情放在正中间：“你要做什么大餐？你会做饭？”

    “瞧不起我？”于贺斜睨他一眼。确确实实，自从两人同居之后，吃饭问题要么是通过外卖解决，要么就是沈兆下厨做一两个简单的菜，于贺一直十指不沾阳春水。其实倒也不是他不愿意做，只是虽说两人都没什么厨艺可言，但沈兆好歹比于贺多下过几次厨房，纵使做不出什么美味佳肴，一点简简单单的家常小菜还是能让于贺吃得满意地拍肚皮的。沈兆担心于贺这个毫无经验的新手会在厨房重地惹出什么乱子，从来都是自告奋勇去做饭，那原本有心要展示手艺的于贺也只能吐吐舌头作罢――反正有人愿意“洗手作羹汤”，他只感觉何其幸福。有几次沈兆围着围裙在灶台前做菜，于贺倚着门框看两眼，越看越觉得心中暖意四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他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凑过去贴着对方，还喜欢在那人挺翘的屁股上拍两下，调侃他：“老婆真贤惠。”

    当然，接下来他就会被沈兆挑着桃花眼压过来，最后闹着闹着就闹到床上去，任凭锅里咕咚咕咚炖着鲜香美味的汤，香味一直飘散到卧室里。

    沈兆瞧着小男友的表情，笑道：“没，怎么忽然要做大餐？”

    “嘿嘿嘿。”于贺但笑不语。

    他心里有好消息，已经憋不住，快要从眼睛里冒出星星点点的光芒了。可他现在还不能太得意忘形，想等事情确定了再好好告诉沈兆。

    前些天有个人打电话给于贺，说是因为微电影《参宿四》而得知他，问他有没有兴趣参与拍摄一部电视剧。这通电话来得莫名其妙，上来就报出一个虽不算多厉害但至少表演系学生都有所耳闻的导演大名。于贺支着耳朵刚听他说了两句，就理所当然地觉得这是个骗子，直接给挂了――毕竟自从《参宿四》在网上小小火了一阵之后，他已经接到过好几个骚扰电话了。

    本来已经把这事儿转头抛在脑后，谁知隔日导员居然特意把他叫去办公室。那时候他才明白，先前挂掉的那个电话，还真是个正经电视剧剧组的邀约，导演也就是那人先前报出的名字没错，于贺惊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这部电视剧的剧本于贺后来也大致看过了，就是个小言情片，略显俗套，狗血情节一码接一码不带停的，跌宕起伏到天际。说实在的，不算是于贺喜欢的类型――他也曾经幻想过自己接的第一部戏是怎样的，毕竟它很有可能奠定一个演员之后的戏路，实在是非常重要。而眼下的情况却又有着十足的诱惑力，因为抛开剧本不说，导演是有一定知名度的，已经定下的演员里除了他之外还个个都挺有分量，其中还有一两个当红小生，完完全全势头正猛的小鲜肉。

    更重要的是，这部电视剧给了他一个男三号的角色――虽然是男三号，但是人设一看就是当下受欢迎的温柔暖男类型，而且戏份非常足。在校期间――并且还是大二，能够接到这样的角色实在是非常难得了，连导员都开玩笑说要让他好好请一次客。大概任何一位有点出名欲望的学生都不会拒绝这样的片邀吧，于贺也不例外。

    他心下雀跃，更开心的是，他自己的表演实力得到了专业的认可，才让他获得了这次剧组的垂青。尽管事情差不多定下来了，但是一直是通过电话和学校，后续肯定还会有一些交流沟通，因此于贺还没把这事儿告诉任何人。

    他想在签下合同书的那一天，给沈兆一个惊喜。更何况，无论如何，沈兆都是他最该感谢的那个人――毕竟要不是他，自己也进不了《参宿四》的组，他的所有表现也就没机会被那么多人看到。

    于贺从沙发上坐起来，弯着眉眼捞过沈兆的脖颈，在他红润的嘴唇上吧唧一下唆了上去，然后未等他反应过来就起身要穿外套。沈兆不知道于贺的心理活动，就当他是有意调情，那怎么能现在就走呢。

    于是将人攥着手腕又给拉回了柔软的沙发床上。

    阳光温温柔柔地从薄纱窗帘的缝隙中流淌而入，还不知前路即将分叉口的两个少年传递着彼此鲜活温热的呼吸，仿佛两颗心都要紧紧贴合在一起的模样。如果能再回到这个安逸的午后，那他们一定会选择留在这段时光里。

    是正相爱的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