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林砸：明天晚上不聚会吗！】
【溜溜：强烈要求导演请客吃饭！】
【沉默：+1】
【vivi：大家都辛苦啦~虽然我已经杀青了不过明天我一定会去看最后一场的~】
【林砸：导演导演快粗来，请客请客请客】
【德玛西亚：导演呢】
【l9sss：我好像从来都没看到过导演和男主出来说话……】
【程了个昱：哇靠你们这么晚还不睡？！】
【溜溜：你疯啦，这才10点多，都没熄灯呢，睡你麻痹起来嗨呀！】
【程了个昱：导演是不会出来了，他现在应该在校外吧。】
【程了个昱：明天的道具刚到，他一个人去搬道具去了。】
【l9sss：那我男神呢？？】
【林砸：你男神谁】
【l9sss：于贺啊，哪去了，不会杀青就退群了吧？！】
【vivi：我靠男主都杀青了？那明天拍的最后一场是啥啊。】
【德玛西亚：第十三场，自己看剧本。几乎都是群演。陆澜和一堆群演哈哈哈哈】
【林砸：哈哈哈哈哈哈哈】
【蓝蓝路：闭嘴！/怒】
【9934：我不知道兆哥在哪，但是我刚刚在宿舍门口看见于贺了，他跑挺急的都没来得及打招呼】
【沉默：我也看见了。就刚才，他出校门。】
【林砸：？！又是校外？！】
【蓝蓝路：等等我怎么感觉我又被虐了……】
【vivi：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溜溜：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林砸：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德玛西亚：你们在说什么？】
【蓝蓝路：直男闭嘴。】
于贺握着手机一路跑出校门，然后果然如微信群里所说，在学校正门口看见了沈兆的身影。他立在路灯下，旁边还有两个体积挺大的纸箱，高高瘦瘦的身形看上去居然有一丝落寞。
沈兆缓缓弯下腰，似乎正在尝试如何把两个箱子一起抱起来。
“怎么，你这是准备一肩扛一个吗？”
听见熟悉的清澈嗓音，沈兆有点诧异地回过了头，然后果真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人的脸――本来以为主角戏份杀青后，他们就真的会没有交集了。
“你怎么也在这儿？”
于贺没回话，把袖子摞起来，弯腰替他抱起一个装着道具的纸箱，又用膝盖往上顶了顶：“送去哪儿？”
“……b栋教学楼的地下室。”沈兆盯了他一会儿才答，又语气温柔地加问一句，“重吗？”
“还可以。”于贺缩缩脖子，兀自垂着眼睛往前走，细碎的额发被夜风吹得微微拂动。天气似乎是明显地转凉了，抱住箱子的裸露小臂浸润在冷飕飕的空气里，没两秒就冻起几排鸡皮疙瘩。
其实他冲动地跑下来，都没有想好可以跟沈兆说些什么，甚至连能不能找到他人都不确定，但就是……就是想陪在他的身边――以后可能这样的机会将越来越少，他想要做点什么来挽回，却不知道该从何入手。从前那些吸引对方的手到擒来的小把戏此刻都无法再运用自如，大概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一场游戏，它有血有肉，甚至还能让人感到痛彻心扉。
可他居然明白得这么晚。
b栋教学楼的地下室格外阴森，常年吹着阴风，就算是炎热到万物融化的盛夏，这里也照样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关于它的灵异古怪的传闻就在向来充满好奇心和探知欲的学生之间流传了一届又一届。此刻昏暗的光线下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在空空荡荡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明显。于贺不知怎么觉得心里有点毛毛的，加之想起先前刘允阳还和自己说过“b栋地下室闹鬼”，他就更觉得氛围诡异。
“于贺……”沈兆喊了一声，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又重复道，“于贺？”
“啊？”于贺像是刚回过神来，脚步还往后踉跄一下，被身边人自然而然地扶住了，那人的大箱子倒是差点没拿稳。
“想什么呢，到了。”沈兆把纸箱放到地上，拿钥匙开门。那扇门也很老旧了，推开时门轴发出尖锐刺耳的响声，像是凄厉的尖叫。
于贺身形一顿：“你刚才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啊？”
“什么声音？……哦，你说开门？这扇门就这样，门轴生锈了。”
“不是，是另外一个声音，在开门之前。”于贺蹙起眉，月光就正巧落在他眼皮上，照亮一双明亮的眸子，“你……你有没有听说过b栋地下室闹鬼啊？”
“什么？”沈兆刚听都没反应过来，想一下觉得挺好笑――这种一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于贺居然也信了？可是听对方的语气很认真，他就又有点笑不出来，再开口时语气都添了不自知的温柔：“没事的相信我，别怕。”
于贺一愣，其实他倒也没感到多害怕，只是觉得这里的气氛着实有点让人汗毛竖立，又想有些话题能与对方讲，才把那句话问出来。但沈兆那句语气熟悉的低沉安慰，却让他一瞬间呆住了，甚至有点说不出话，于是他喉结吞咽两下，默认了自己害怕鬼怪的设定。
放好道具，两人又整理了挺长一段时间，气氛沉默非常。于贺有点悲哀地想着，他们两人之间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呢，还有……向来自诩洒脱的自己，怎么这一回就是怎么都放不下呢――当初明明是轻而易举地拿起了，可然后就再也不能完美脱身。
说好了要放过沈兆，结果现在却还老是克制不住地去接近他，这样有意思吗？
但是喜欢啊，喜欢有什么办法呢。
本来按照于贺的性格，真的发现自己爱上了，早就该勇敢去追了――既然喜欢，那就在一起啊，好好地、没有欺骗和私心地在一起不就行了？可此刻的情形被他自己搞得太复杂，细线一圈一圈绕得已经找不到头在哪里，要迈出那一步就无比艰难。
过了很久才整理完东西，关好灯锁好门后，两人肩并肩地走出来。外面这条走廊很长，还很黑，沈兆抬眼丈量一下距离，犹豫几秒后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于贺的肩膀：“不要怕，跟我走就行。”
他还记得之前“怕鬼”的那件事。
于贺愣一下，往后缩了缩，过一会儿才将全身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肩膀上五指扣住的力道不大，却传递着恰到好处的热度，埋进了血管里默默流淌。他不由自主地往沈兆那一侧钻了钻，想要与他更加贴近一些，对方仿佛对“怕鬼”的他的依赖心领神会，手上用了点力，几乎是搂着他在走。
如果这条走廊能够很长很长，一直走不完该多好。
他们心里都默默想着，可谁都知道这不可能。闹鬼是一个多么蹩脚的借口，两个人自欺欺人地借用着才能再度靠近几分，却不敢猜测彼此心里的意思。
一阵风从窗户的缝隙溜进来唰地擦过耳畔，于贺又一次警觉地听到先前那阵莫名其妙的声音：“你快听，就这个声，又有了！是不是很奇怪？”
那声音吱呀吱呀的，缓慢悠长，又像是某种咿咿呀呀的□□。于贺不由缩了缩脖子。
“这个声音？”沈兆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于贺在昏暗里看见那两颗因为笑容而露出的久违的虎牙，竟然晃了晃神。大概是对方好久没有对自己露出从心而发的笑容了吧……这一刻看到，居然感觉珍贵到像礼物。
“这声音是挺奇怪的，不过你要是经常来地下室就知道了。”沈兆揽着他往一扇窗户边走过去，“看，这窗户坏了，关不紧，有风吹就这样。”说完他手动把窗户阖紧，果然过了好一会儿也没再有那渗人的动静。
“……哦。”听闻原因，于贺觉得挺尴尬，就只从喉咙里憋出一个音。
沈兆似乎看出来他的不好意思，于是补一句：“这声音确实挺奇特的，特别像小婴儿在哭，好多人都被吓到过。”
于贺笑了笑：“嗯。”
尽管弄清楚了“闹鬼”的原因，沈兆搭在于贺肩膀上的手却依然没有撤下来，于贺自己显然是不会说什么的――他巴不得和对方靠近，只盼望着那人没有发现这点不自然，就维持惯性地保持这个动作。而沈兆见他不反对，紧张的心情也稍稍得到放松，于是就这么顺其自然地一路揽着，一直到出了b栋教学楼还维持着姿势。
大约是整理道具耽搁了太久，校园里已经几乎没什么人。于贺抬着手腕随意看了眼表，才发现此刻的时针居然已经指向了十一点之后。
这意味着，宿舍已经门禁进不去了。
沈兆这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表情变得微妙。
事实上，他俩分明先前都有过门禁时间之后回宿舍的经历――只要把宿管阿姨叫醒，顶多挨两句数落就能被顺利放行了。可这会儿，他们却都不愿意这样做。
“门禁时间过了诶……”于贺低低说着，好半天也没接下一句。
过了半晌，沈兆才悠悠道：“要不……随便在外面找间房凑合一下。”
与旧爱开同一间房睡觉，这件事本来荒唐至极，可两个人却都心照不宣地没有表示任何异议，于是糊里糊涂就一起到了校外一家宾馆的前台。于贺手心里都是汗，他觉得有些东西可能今天晚上就该有个结果。沈兆是他不愿意失去的参宿四，不论这段关系还能不能挽回，至少这份心意……总该要让他知道吧。
沈兆手上拿着的身份证微微叩击在前台瓷砖上，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这个看似漫不经心的动作是为了掩饰紧张到快要迸发而出的心脏。从他在校门口看见于贺的那一刻起，他沉寂了许久的热情又有复燃的架势。他知道于贺是个绝对不会多管闲事的人，如果自己对于他来说只是个不再喜欢的前男友，那么今天晚上于贺不会刻意在校门口等待他。
所以沈兆一次又一次地试探，他搂过于贺的肩膀，也鼓足勇气问要不要去外面住。这些，于贺都没有拒绝。这让他怎么能不紧张、怎么能不多想。
其实在来的路上，沈兆就猜想过今天于贺一反常态的原因。兴许是被剧中人物经历所影响，总要有段折磨人的过渡期，这或许是每一个认真投入的演绎者不得不经历的。但是这是于贺第一次有这样的情绪，他可能会偶然回忆起过去，联想到上一段恋情里恋人的体贴和照顾。沈兆觉得不管是出于怀旧还是别的什么，他都不应该对于贺的示好装作视而不见。他没有理由推开――更不想推开。
于贺双手插着裤兜站在他旁边，低着头兀自思考，其实也想不出来什么更好的求和方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在电梯里，于贺有意将半边的身子同他相贴，就这么手臂贴着手臂靠在冰凉的电梯墙上，于贺始终看着脚底下也不敢抬头。
沈兆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心里的胡思乱想可能就止不住了。于是在进入房间之后，还没等于贺说什么，沈兆便先发制人：“于贺，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于贺刚要坐下，没料到他会突然提问，眼神闪过一丝局促，仍旧佯装镇定地回答：“没啊。我能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吗。沈兆稍稍有些失望，原本绷着的肩膀也耸拉下来。不过这种情绪只持续了一秒钟，随后他便猜到可能于贺还没有从戏里走出来，随即换了种温柔的语气：“那我大概能猜到了。这几天你多和室友们出去玩一玩，心情或许能快点调整回来。”
“嗯……”
“我先洗漱，一会换你。”
沈兆按开一旁的浴室灯，澄黄的光从高了一个台阶的门口流淌而出，他的四周仿佛缠了一圈儿绵柔的光晕，看不清刚刚别开的表情，却能看见额头上细碎的刘海一点点随着转身的动作迎上灯光。于贺就是在不明所以的某一个瞬间，想起了沈兆离开s市之前的那一个晚上。
对，于贺和自己说，你就是后悔了。如果那个时候的他没有自怨自艾，说不定他们现在都还是好好的。
于贺深知，在沈兆的心里，所有的人物角色人物关系都是清晰明了。在爱人和朋友之间，有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交往时候他可以对于贺无限制地好，现在分开了，就只能是朋友，不管心里还喜不喜欢。
可是于贺现在，一心只想越界。
沈兆在跨进浴室的下一秒被于贺抓住肩膀，前脚才刚刚踏入高出一阶的瓷砖台，一股巨大的力道不容分说地将他拖了下来。他根本没有防备，好在于贺扑上来得及时，身体刚刚因为控制不住而前倾时，于贺已经松开了他的肩膀，张开手臂从正面搂住了他的腰身。于贺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推了过去，直到沈兆的后背撞上衣柜，才算是得了反应的空当。
“于……贺……？”
这一次和上次街角的那一个相拥不同。那次沈兆可以解释为安慰，也可以找各种关怀的借口来说服自己，他甚至可以猜想那次的于贺只是不好意思拒绝罢了。可是这一次呢，这一次又是什么。
“于贺，你怎么了？”
搭在肩膀上的脑袋一动也不动，时间凝固在衣料相贴的一瞬间，于贺微微闭上眼睛，毫不意外地感受到沈兆僵硬的身体和无处安放的双臂。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无数句欲言又止，千言万语如鲠在喉――他没有胆量说出的和好吧，始终欠着的一句我喜欢你，或者哪怕就是暗示也好，只要他说了，沈兆就一定会懂的。可是于贺什么都没说，静静地躺在他的肩头，双手始终环在他的腰后，一动也没动。
沈兆深吸了一口气，身体脱了力一般，重量全都依靠在身后的衣柜上。他无可奈何的表情没有人看见，他只是长舒了一口气，问于贺：“你什么都不说吗……可是你不觉得，你该告诉我这段时间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明明只需要一句话，在他穷追不舍的那段日子，只要于贺给他一个回应，他也不至于伤心成那个样子。
好不甘心啊。但总归只能在叹息时感慨一句，这没什么办法。因为他爱于贺。
所以于贺可以选择拥抱，可以选择将他推开，现在，也可以选择让他回来。
他一往而深，也向来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