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白玉楼中 名动金陵
南京城夜幕降临，街上游人络绎不绝，五彩缤纷各种形状的灯笼点缀于开门迎客的店铺门口，一群群三五孩童手持燃烧闪光的烟花笑闹着追逐在大街小巷里，灯火阑珊的游船花坊游弋于波光荡漾间，偶尔空中绽放出五光十色的花火，时不时炸响的爆竹声更为这不夜城增添几分热闹。
程风带着大熊猫才走了一小段路，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和骚乱。有的人害怕的大叫逃跑，也有胆大的人远远观望，更有小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
无奈之下，程风先把一个侦察守卫插到一个房顶上（施法距离500米），给这里提供了几分钟的定位和上帝视角的视野，然后他走到一处小巷中，见四周暂时无人，使用传送技能传送回了芒果树提供定位和视野的沂州城小院内。
又操作大熊猫使用回归技能，让它传送回了自己身边。留下大熊猫和霸天虎在院子里，程风再次使用传送技能传送回了南京城。这次有侦查守卫的视野帮助，没有再出现白天时那种意外情况。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行走在这红尘千丈繁花似锦的长街之上，程风依然觉得孤独。不是天下无敌，孤独求败那种孤独，可能是自己天生具有的一丝孤僻吧。程风自嘲一笑，走向了前方灯火通明金碧辉煌的白玉楼。
走到白玉楼门口不远处，程风看到了暮雪、云儿、卢象观、崔麟几人。
暮雪、云儿发现程风后，远远的跑向程风。卢象观、崔麟随后也跟着走来。
等来到程风身边，暮雪拉着程风的一只胳膊，看着程风柔声道：“公子，我们不要去这里面好不好？”
云儿也拉着程风的另一条胳膊，脆声道：“我听说这种地方都是坏人去的地方。公子咱们别去了。”
卢象观和崔麟听到云儿的话，相视一下，摇头苦笑。他俩可没少进这种地方。
“放心好了，公子会是坏人吗？再说还有你们俩跟着我呢。”程风微笑着安慰道，说这话他心里有点虚。
暮雪、云儿见程风还想要去，没再多说什么，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对着程风点了点头，只是拉着程风衣袖的手更用力了一些。
“几位客官，今日情况特殊，入院每人需付二十两银子，今天鄙楼所有利润全做慈善，还望您能谅解。”几个伙计看守在白玉楼院子外，对想要进院子的客人一一解释。
卢象观、崔麟两人轻车熟路，带着程风三人交了一百两进入了白玉楼。
白玉楼是朝廷教坊司下属的一家青楼，以前叫白玉院。因院中一座高达十丈，外涂白漆的六层八角巨楼而闻名江南，久而久之白玉院就被外人习惯称呼做白玉楼。
先是步入院子外围的回字形两层楼坊，这些楼坊之中早就摆满宴席，一桌桌客人觥筹交错谈笑生风，如同喧哗闹市热闹非凡。
五人穿过庭院来到著名的白玉楼外，再次交了一百五十两才得以进入。
白玉楼下面两层是三丈高的贯通大厅，一楼大厅直径差不多有五十多米，中间有一个高台供表演使用；巨大圆木柱支撑的二楼回廊设在外墙内侧，向内是一个个隔开的小房间，每个小房间都设有向楼中间开放的窗户，可以通过窗户看到一楼和矗立的高台。
白玉楼内装修的富丽堂皇，两圈数十根红木巨柱上悬挂着盏盏精美的宫灯，外墙上展示着一幅幅鸿儒名士、才子佳人的得意诗词字画。
这里面要安静很多，每个桌子间距的更远，没有人高声喧哗。
程风五人随便找了一个空桌坐下，随即有服务人员送上来一些免费的酒菜。
卢象观和崔麟虽然没有吃完饭却只是浅尝辄止，为了面子只能委屈肚子。
程风则毫不在意，大快朵颐时还不忘提醒暮雪、云儿多吃一点别饿着肚子。
二楼斜对面的一间包房中钱谦益在一张宣纸上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写下了“忠君爱国”四个字，看了看后满意的放下毛笔。
旁边风姿卓越的柳如是看着那雄浑大气苍劲有力的四个字，甜蜜的拿出钱谦益的名章沾好印泥递给他。
钱谦益用力把印章印在题名的地方，放下印章后对旁边的郑森语重心长道：“大木，人生数十载白驹过隙，我等读书之人不可碌碌无为，当求忠君报国名垂青史。”
中等身材相貌堂堂的郑森看着那四个字，认真道：“学生谨遵老师教诲，此生铭记忠君爱国，百死不悔。”
房间中冒襄、董小宛、侯方域、李香君四人也都深以为然。
侯方域叹道：“可惜当今圣上被阉党奸佞所蒙蔽，以致先生如此经纬之才而不得重用，我等饱学之士报国无门。”
另一个包房内，早就吃饱的二哈躺在旁边呼呼大睡。徐小仙将黄金平衡鹰拿出放在桌角玩耍，徐小仙不时发出嘻嘻的快乐笑声。刘思霏则饶有兴趣的坐在窗边，看着大厅里的景象。
徐宏基放下茶杯，看到徐小仙的玩具，见雄鹰展翅竟似活的一般悬空不落，幽幽道：“小仙，这是何物？哪里得来的？拿给我看看。”
“这是下午我救的那个家伙送给我的。嘻嘻好玩吧？”徐小仙说着把徐宏基的手掌轻轻掰开，然后将平衡鹰的鹰嘴放到了徐宏基指尖。
徐宏基看的啧啧称奇，把玩一会把它还给徐小仙，认真道：“此物精妙无比，堪称宝贝。你一定要保管好，不要弄丢了。”
徐小仙睁大眼睛，认真的点了点头，跑到窗边和刘思霏一起看窗外的景象去了。
卞赛赛一身华丽盛装，站在白玉楼中间的高台上，待所有人安静下来，高声道：“感谢诸位参加此次慈善会，当今流寇四起，难民流民衣食无着，女真鞑子再次入关抢掠，以致白骨累累生灵涂炭。今日白玉楼召开募捐义演会，将会把今日所得银钱全部用于施粥难民和资助朝廷抵御鞑虏。望各位慷慨解囊，共助义举。我卞赛虽为风尘之地一介女子也想为国分忧为民解难，特此抛砖引玉捐款一千两，另外捐献《兰石图》、《暗香疏影》两幅书画用于义卖。小女子先行为诸位奉上一曲《满江红》，献丑了。”
说完她轻轻坐到旁边的古筝前，调了调音一边挥指弹奏，一边纵声唱起：“怒发冲冠，凭栏处……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卞赛赛歌声婉转悠扬，相比男声虽略失一分豪迈，却多出些许深情凄美。歌声伴随着时而激越苍劲时而沉郁愤慨的筝声，萦绕在白玉楼内，几乎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让很多人感受到岳武穆的赤胆忠心，体会出他一心精忠报国却难尝所愿的悲情。
纵使在各个房间内如钱谦益、阮大铖之流也忍不住生起几分壮怀，渴望重回官场辅佐皇帝，中兴大明。
像赵之虎更是面红耳赤豪气冲天，恨不得现在就回家披甲上阵，带着他的几大将军去战场厮杀。
一曲完毕，卞赛赛轻轻擦拭掉脸上的几滴清泪，向四周施礼后离开了高台。
“我赵之虎也愿意捐一百两！我虽没能上阵杀敌，但是以后让我看到谁敢讽刺朝廷，谁敢穿鞑子貂皮，可别怪我的铁锁不客气。”赵之虎站在另一个包房窗边，凶狠的说道。他威风凛凛的样子自我感觉一脸正气，却忘了自己曾经吃的人参鹿茸。
上着白色立领短袄，下穿绣花草云纹浅蓝色马面裙的李香君微笑着和卞赛赛打过招呼，登上了高台。
李香君先是将双臂从身侧轻轻向身前张开，高于头顶环绕半圈，轻轻握拳收于身前胸腹中间，两臂向内左拳在上右拳在下，颔首低头，微微屈膝躬身，施了明代的万福利。
施礼过后，李香君脆声道：“白玉楼行如此利国利民之义举，我媚香楼也愿鼎力相助，特此捐助一千两白银。小女子另以《雨景山水》、《迎春图》两幅画作义卖筹资，尽数捐献。现在先行奉上一曲《琵琶记》以助大家酒兴。”
李香君师从名师，极善于唱南曲，但她不会轻易给客人献唱。她一段凄婉缠绵引人入胜的《琵琶记》，引得多人赞叹叫好。
只是一间包房中面相奸诈如老鼠的阮大铖脸现恼恨，他之前为拉拢江南四公子之一的侯方域为党羽，特地拿出钱财通过别人资助侯方域为李香君赎身。没想到李香君知道钱财来源后不但不感激还放言即使永远在青楼也不会接受这种不义之财的赎身。
“在下一介书生，也不忘忧君报国，认捐二百两，另有诗文两篇义卖，救国五策奏议襄助朝廷。”侯方域先声夺人，在包房窗户边高声道。
李香君在台上冲意气风发的侯方域柔情蜜意的点了点头，走下了高台。
“老夫虽远离朝堂，但始终忧思国家社稷，在此狗尾续貂，愿同夫人柳如是认捐八百两，另有我们两人出五幅诗词字画助力此次善举。”钱谦益精神矍铄，朗声道。
随后风华妩媚一身红衣的柳如是登台演唱了一曲《念奴娇》，再次引来阵阵叫好声。
“抚宁侯府认捐一千两。”另一间包房内年近五十的抚宁侯朱国弼在心爱的小妾寇白门的殷切注视下，高声向窗外道。年方二十静美恬淡的寇白门甜甜一笑，温柔的给朱国弼奉上了酒水。
一身绿衣绿裙容姿娇艳的董小宛也随后登台，委婉动听的说道：“小女子董小宛协同夫君认捐五百两，另捐五幅字画。一曲《破阵子》献与大家。”
董小宛说完用古琴弹走了慷慨激昂激动人心的破阵子，再次带起了一波踊跃的认捐。
“我认捐三千两！”忠厚严肃话语不多的郑森字字如山道。
……
徐小仙见众人踊跃捐款，着急的看着徐宏基。
徐宏基看到徐小仙睁大双眸盯着自己的样子，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一叠银票正要数一数，却被徐小仙全部夺了过去。徐宏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徐小仙跑出了门，他连忙喊道：“那是四五千两，你给我留一点啊。慢点跑，别摔到。”
徐小仙一路跑到楼下中间高台处，将手中银票递给收款记账的先生，脆声道：“我捐这么多，你数一数。”
她说完又把自己身上一小包碎银以及皓腕上的金镯子、玉颈上的项链、腰间的玉佩全部拿出递了过去，最后拿出黄金平衡鹰流连的看了一会狠了狠心也交了过去。
记账文书认真清点一遍，严肃道：“这位女公子，这里一共五千一百余两银子，还有这些珠宝，您真的要全部捐献么？”
“都捐，不捐我给你干什么。”徐小仙没好气道。她对于那些银票是无所谓，却对那几件饰品留恋不舍，因为那些都是她心爱的首饰。说完她毅然转身离开，她怕自己留在那里看到那些心爱之物会更加难过。以前小的时候自己弄丢过心爱的发钗，也是心疼了好几天。
“您先别走，我还要记账登记呢。您是哪家的千金？”记账文书连忙喊道。
“捐款有必要说自己叫什么吗？不用登记名字。”徐小仙说完跑向了二楼。
记账文书无奈唱和道：“匿名千金，捐献五千一百一十五两，另有金镯子一副、金鹰一只、宝石项链一条，翡翠玉佩一个。”
二楼徐宏基观看着下面的情况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唉，人家都是败家子，我家这是败家女啊。五千两银票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断有人到高台边记账文书处登记捐献，所有超过五十两的都被文书高声唱诵。
程风也拿出五百两让崔麟去给捐了，没让留自己的名字。
除了捐款登记处，其他地方的人都开始了自己的社交活动，或三五人低声谈论，或二三人赏玩墙上的书画。也有人买下自己喜爱的作品。
程风不太懂那些太过风雅的书画，他只是觉得这些悬挂的字都比他写的好太多太多，那些画有的看着挺好，有的自己一点都不喜欢。
所以程风没有去欣赏，依旧淡然的品尝着桌上的酒菜。他一个人吃的几乎有另外四人加起来的两倍。
钱谦益也带着郑森、侯方域、柳如是一众人来到了一楼。柳如是抱着钱谦益之前书写的那幅字。
钱谦益恰巧看到程风这桌靠近的一个木柱上有空，想要把自己刚刚的得意之作挂在这个柱子上。
然后很多想要结交钱谦益的人拥簇着这位东林党大佬来到了程风桌旁。
“老夫钱谦益，这位公子能否行个方便将位置暂时让出？”钱谦益自信潇洒、笑吟吟道。
“水太凉、头皮痒。”程风嗤笑一声，没有起身。
“程将军这位是东林魁首前礼部侍郎虞山先生。”卢象观连忙对程风道。
“知道了。”程风淡淡一笑道，说完依旧纹丝不动。
这么多年来，还很少有年轻人不给自己面子，钱谦益心里已经动怒，养气功夫极佳的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柳如是也是柳眉微蹙，夫君受辱她也跟着没有面子。
侯方域一直想要巴结钱谦益，略显迂直的郑森都能成为钱谦益的学生，如果自己可以借此机会巴结好钱谦益，说不定也能成为他的学生。将来有东林党推助，凭借自己的才华，仕途势必不可限量。
“虞山先生忧国忧民，捐献家财。现在想要悬挂墨宝以告世人，你阻拦在此是和居心？”侯方域义正辞严指着程风愤慨道。他的一席话引得一阵叫好，吸引力楼内大部分目光。
侯方域见自己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心中暗喜，让柳如是持那副字的一段，自己拿着另一端缓缓打开展露给众人。
忠君爱国四个大字，看的众人连连称赞。
侯方域继续一本正经道：“这幅字是虞山先生精心之作，只为教诲我辈读书人不忘圣君朝廷社稷。你还敢讽刺嗤笑。你有什么可以和虞山先生相比的？”
程风懒得搭理这等哗众取宠趋炎附势之徒，不再看他。
侯方域竟还不依不饶，指着程风道：“竖子不知礼数，还不快快让开。”
暮雪见侯方域咄咄逼人，站起身脆声道：“我家公子斩杀三千鞑子，救下两万多难民，这位先生你有做了什么？夸夸其谈么？”
程风没想到暮雪口才这么好，忍不住看了一下面色冷凝镇定自若的小姑娘。
旁边早就偷跑下来看热闹的徐小仙听到暮雪说的话也有一些不信，但是她依旧津津有味的在旁边看好戏，想着如果这些人欺负程风太狠的话，自己看在雪狼的面子上一定要帮一帮程风。自己父亲也说过那些读书人就会耍嘴皮子，让他们真正去做点事情的时候就麻爪了。
“无知丫头，胡吹大气。那些鞑子凶狠残暴，就他这乳臭未干的小子见到鞑子怕不会尿裤子吧。”侯方域气的冷笑出声。
“几日前程将军确实在山东沂州杀了三千鞑子，也确实解救了两万多无辜百姓。我兄弟二人可以作证，因为我们兄弟两人也被鞑子俘虏，是被程将军救出来的。若有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卢象观看着侯方域肃然道。
“什么？这也有点太不可思议了吧？”
“我知道他是谁，他是常州卢家子弟。前太子太师、兵部尚书卢象升亲弟，说的应该不会假吧。”
“是他，卢象观，去年乡试第一名。”
……
侯方域见众人议论纷纷，场面有点失控，冷笑道：“空口白牙，随意发誓。你说的这些有什么证据？”
“我们两人就是证据。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动身去山东，去沂州城打听一下。我崔麟敢和阁下赌命，若是虚假我愿一命相抵，如果是真的只需要你自断三指。你敢不敢？”崔麟起身盯着侯方域冷然道。
崔麟义愤填膺的样子吓得侯方域连退两步，差点把手中的字画弄坏。
“好了，理他干什么。救国之策是要践行的不是说说就成的。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我和暮雪。云儿先回去了。”程风起身把崔麟按回座位，叫上暮雪云儿离开了白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