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画中魂
第九章画中魂
周丽莎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一时之间仿佛丧失了言语的能力,她认识她,不对,应该说她很早之前就见过她了——
周寒斌书房里那幅卷轴画,就是差点被她拿打火机烧毁的那幅。
上面的女人,五官和模样,甚至神韵体态,与眼前的女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出入。
徐媚看着女儿眼里震惊和不敢置信的神色,有些难过,她想伸手摸摸她的孩子,可是她是不祥的鬼魂,摸到女儿的身体只会给她带来不幸。
何况,母亲这个角色二十年的空白,还有她难见天日的身份,她不确定她的孩子,认不认她。
最终,她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并没有伸手,也没有向前,只是怯怯的站在原地看着她。
周丽莎眼中的泪珠大颗大颗的流了下来,她颤抖着嘴唇,终于——
“妈——1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饱含思念和委屈,她身影像一只归巢的乳燕朝着徐媚飞奔而去,可徐媚在看到那道身影后退时,急速的向后退去,“莎莎,不要过来。”
“为什么?”
周丽莎茫然的停住脚步,一脸不解和受伤的看着徐媚。
“妈妈本是画中一抹灵识,如今,不过是不容于世的鬼魂,莎莎你碰到妈妈会给你带来不幸的,轻者受伤重则招那些污秽的东西。”
徐媚缓缓上前,走到周丽莎跟前半步的距离停下了脚步,她伸手,隔着空气轻轻地抚摸着女儿的脸颊,想给她擦去眼泪,曾经无数次,她在周丽莎睡梦中重复过这个动作,可惜,周丽莎都没有看到过。
“我不怕,妈妈,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周丽莎摇了摇头,从有记忆起,她就是个没娘的孩子,如今妈妈就在眼前,她多想她的妈妈能抱抱她。
徐媚眼里噙着泪水,缓缓摇了摇头,“妈妈的魂体已经很虚弱了,没有凝实的魂体,你是抱不到妈妈的。”
“那你和周寒斌,怎么生出我来的?”
周丽莎一愣,看了一眼徐媚身边的男人,一时之间有些不解。
哪怕现在知道那副画就是妈妈,可这二十年情感的缺失和十五年的误会冷战,让她对她的父亲周寒斌,还是没有办法叫出本该有的称呼。
周丽莎的想法很简单,这么多年,她都是个正常的人,没有什么特异功能,也没有什么奇怪的际遇,既然人都碰不到徐媚的身体,那周寒斌和徐媚是怎么结合还生出孩子来的。
她问的直白,徐媚脸色一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有些无奈的看着周寒斌,眼中的意思很明显。
周寒斌缓缓坐在了沙发上,回想起二十多年前的事,叹了口气,追思的神色带着遗憾。
最终,在周丽莎质问的眼神中,他开口了——
“二十五年前的中秋节,帝都藏茗阁举办了一场慈善拍卖会,我当时代表周氏集团出席了这场拍卖会……”
当年,资本圈子里的人提起周寒斌,还称他为周三少,那时候二十三岁的周寒斌才不过是个家世不菲未来一片大好的贵公子,并不像现在的掌舵人身份一样让人瞩目。
中秋节慈善拍卖会,说好听了是做慈善,实际不过是资本圈子里的人借着慈善的名头追名逐利而已,以当时周家的地位,出席这种级别的宴会已经不必当时的当家人如今的周老爷子亲自出面,而这个机会就落在了刚海外留学归来的周三少周寒斌身上。
当时拍卖的藏品在周三少的眼里都不过尔尔,但直到最后一件藏品展出,他才真正的动了心思,而且是势在必得的心思。
最后出场的藏品是民国时期的一幅画。一幅十分普通的没有任何名家署名题字的画。
但画轴打开那一眼,周寒斌就沦陷了。
他当时漫不经心的抬头,眼神正好与画中那人的眼神对上,毫无由来的,他觉得那个画中的女人对他柔情款款的笑了下,只一眼,他就动心了。
三千万的高价一骑绝尘将其余的竞拍者远远甩在了身后,最终周寒斌毫无意外的竞拍到了这幅画。
等拍卖会结束之后,周寒斌迫不及待的去后台取自己的画,却被拍卖会的幕后老板留住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周三少,对于这幅画的一些事我呢还要跟三少絮叨几句,不然出了事怕三少怪我这老头子。”这幅画呢确实是好东西,如果与你有缘,价值不值三千万,如果与你没有缘分,那三少切记,每天早晚两炷香,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便可以转卖,这画是我徐家传了三代的传家宝,只因画中人托梦,我这才不得已出手。当然,三少要是懒得费工夫,到时候可以来藏茗阁找我,我徐家无论何时,都可以三千万的原价无条件回收。”
幕后老板姓徐,祖上是宫廷的画师,相传有些达官贵人为了一些特殊的见不得人的爱好常令画师做一些耸人听闻的事,比如,五百年前帝都有一任皇帝,十分钟意后宫的一位妃子,可是他爱的只是这妃子姣好的容颜,有谄媚的下人进言,说是古代秘密流传下来一种画皮之术,可以让美人的脸定格在一幅画上,永世不老栩栩如生。
而这种画皮之术的取皮方法十分残忍,是将活人的头顶划开一个口子,然后顺着那个十字伤口灌水银,直到人的面皮与骨肉彻底分离,而在这个过程中,为了使画上的人面部表情祥和安逸,入画犹如活人,在取面皮时不仅要全程清醒,还要保持嘴角上扬的微笑状态。
而这幅画,画中人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入画的。
周寒斌听了这等奇闻异事,要搁在一般做生意的人的身上大概会觉得晦气,可是他,反而对画中人的故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以及一抹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怜惜。
当晚,这幅画拿回家,被周寒斌放在了自己的书房里,他打开画轴仔细观摩,画上的人容色一如活人,他伸手去触摸画质,平缓光滑毫无凹凸起伏。
画中人神色平和优雅,一身无袖黑色镶白边儿的旗袍端庄淑雅又妩媚温柔,低盘的发髻连发丝都清晰可见,更绝的是鬓边那一朵粉白色的茉莉花,仿佛凑近细嗅还能闻见花香。
周寒斌看着眼前画上的女子,不自觉的喃喃自语,“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成了一幅画呢?”
对于徐老板讲的那些边边角角的奇闻异事,世界顶尖大学毕业归国的周寒斌本不该相信,但看着眼前的画,他内心有一种奇怪的笃定,徐老板说的是真的。
最后,直到凌晨三点,周寒斌才放下手里的画卷上了两炷香这才回了卧室。
睡着后,他梦见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子走到了他的床边,轻声跟他说,“我叫徐媚,如果你想听我的故事,每天卯时之前给我上两炷香,坚持七七四十九天,我就给你讲故事,迟了你我的缘分就断了。”
周寒斌挣扎着从梦中醒来,床前哪有女子,倒是他忘记拉上的窗帘溜进来一丝月光,撒了一地的银辉,他翻身拿过手机一看,四点五十分。
也就是说他才睡了一个多小时。
卯时之前?这不就马上过去了?!
周寒斌翻身起床,速度极快的洗漱了一番,去书房刚点上两炷香插进香炉里,青烟燃起的那一刻,不多不少正好五点整。
一炷香敬神仙,三炷香敬祖宗,两炷香……敬得却是鬼。
周寒斌想起这个说法,笑了下,是神是鬼都无所谓,他一个大活人,自然不会怕这个。
就这样,一晃过了七七四十九天,周寒斌雷打不动的每天两炷香,从没迟过一分一秒。
第四十九天当晚,周寒斌似有所觉一般,没有像往常一样去睡觉,他坐在书房里对着那副画,像是在等约好的故人一样,面前的桌上一壶茶两只茶杯,对面还有一把椅子。
十二点的指针一过,画轴徐徐展开,周寒斌淡淡的看着,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渐渐地就像凌空飞渡的仙子一样从画中走了出来。
“我叫徐媚,先生作何称呼?”
画中女子一开口,周寒斌如梦初醒,娇媚婉转的声音就在耳边,那娉婷的女子就在眼前。
“请坐,叫我周寒斌即可。”
不知不觉间,周寒斌放柔了声音,腔调也带了一股子前所未有的文雅。
“周先生胸怀乾坤心有正气,徐媚特来赴约。”
画中的女子,也就是徐媚,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素手端起茶杯,纤长的玉指扣在瓷白的杯壁上泛着一股冰冷的光,轻轻抿了一口,道了一句“好茶,”随后才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我徐家祖上是宫廷画师,这种取皮入画的技术惨绝人寰本不该存于世间,但世人多重欲贪色之辈,徐家祖先纵然百般不愿也左右不了上位者的喜好,唯一能做的,就是给那些被取皮的可怜女子作为我徐家人立了长生牌位,受我徐家后人香火供奉,兴许是这一做法积了德,哪怕世殊时异,我徐家代代相传五百年也屹立不倒,家族男丁无一纨绔,女子个个样貌较好,到了民国时期,战乱迭起,我父亲时任徐家家主,散尽家财支持工作兴国运动。”
徐媚叹了口气,想起自己成画的过往,心酸之余又有一丝庆幸。
“当时第一代徐家先祖留下一封谶语,说徐家传到第三十七代必逢战乱,而生机与祸端,都在第三十七代长女身上,而我,就是徐家第三十七代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