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开眼符
第八章开眼符
那时候周丽敏已经十二岁了,小学六年级的学生身高和知识足以碾压还是个幼儿园小豆丁的周丽莎,但周丽莎依旧气呼呼的攥紧小拳头像个小牛犊一样冲了过去,将大她七岁的周丽敏狠狠的撞倒在地,扑在她身上又咬又抓,像一只发怒的小野猫。
最后打架事件在周丽敏撕心裂肺的哭嚎和他们的爷爷的呵斥声里落下帷幕,最终,周丽敏的胳膊上掉了一块皮并留下若干牙印,脸上被抓了两道血痕,而周丽莎虽然打架的战果完胜,但她被罚一天不许吃饭,面壁思过三小时。
她爸爸周寒斌很少回家,所以这些惩罚对她而言都是家常便饭,虽然她五岁,但她已经习惯了,并且一点都不怕。
可是她惦记着周丽敏说的那副画,她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美人,能让她爸爸念念不忘并且抛弃了她妈妈。
对,虽然嘴上倔强的不承认,但周丽莎心里已经认定了周丽敏的话没有骗她,不然,爷爷为什么讨厌她,两个伯伯和姑姑都不喜欢她。
可就算这样,她的妈妈她最喜欢了,虽然她没见过,但她还是不允许任何人说她妈妈的坏话。
那天面壁思过结束之后,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按照五岁的孩子的生物钟,她这会儿应该已经进入了梦乡,可是小小的周丽莎心里装着一个大计划,她并没有急着去睡觉。
而是上了三楼,那一层,是爸爸地盘,有藏着那副画的书房。
她推书房的门,拖着椅子到门口打开灯,厚实的地毯掩盖了她的“罪行”,没有人发现她偷偷进了书房,甚至都没有用她花时间去寻找,就在爸爸的办公桌上,那副泛着淡淡的历史的气息的画卷就那么虔诚的摆在那里,一根细细的淡蓝色的丝绸捆着画卷。
只一眼,她就知道,这是周丽敏所说的,爸爸心心念念的惦记着的那个女人的画像。
哪怕没有打开,但她有强烈的预感。
她既紧张又害怕,心里还有蠢蠢欲动的快慰,只要毁了这幅画,爸爸就会思念妈妈,不会再无关紧要的人。
周丽莎颤抖着手,打开了那幅卷轴画,画面一点点展开,画中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优雅又清纯,妩媚又端庄,像极了电视上民国时期出身豪门的大家小姐,那纤秾合度的身段,还有那双温柔的眼睛,仿佛透过纸正在看着她。
小小的周丽莎看呆了,她没见过那么好看温柔的人,仿佛活生生的一点也不像一幅画,可是随之而来对妈妈的背叛的羞愧让她恼怒。
最后,她颤颤巍巍的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作案工具——偷得二伯的打火机,笨拙的打开盖子,火苗刚要窜到那幅画上时,身后一双大手不顾火焰的滚烫一把夺过了打火机,甚至紧紧地将那幅画抱在了怀里。
周丽莎吓得呆坐在地上,呆愣的看着她已经好久没见过的她的爸爸周寒斌。
她至今忘不了他冷冽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杀了她似的那冰冷的眼神,她执拗的与他对视,抿着嘴不发一语。
“出去1
冷冷的两个字,断送他们父女仅有的可怜的最后的一点情分。
她常被罚面壁思过,他不知道,她常常被惩罚不许吃饭,他也不知道,她一直是个没妈妈的小朋友,他更加不知道。
“他们都说你把妈妈丢如破鞋,我不会再叫你爸爸,我讨厌你1
学着从周丽敏那里听来的那个半懂不懂的成语,周丽莎说完,赤脚跑出了书房。
第二天,她被周寒斌带着离开了周家老宅,去了城西的一栋别墅里,照顾她的保姆和管家很好,一点也不像老宅那些总会嫌弃她的人。
同时,她从一个月偶尔见几次周寒斌,变成了一年在她生日那天见一次他,十五年来,从无例外。
除了今天,不是她的生日,她竟然看到了他。
“沈落叶,我这怪病,还有得治吗?”
周丽莎淡淡的声音带着一股死寂的苍凉,她不怕死,可是她怕她变成怪物,她怕受尽折磨痛苦才死,不被人期待的孩子,是从来不怕一个人离开的。
前所未有的累,那个男人脸上的柔情,和她昏迷前隐约看到护在她身前的那熟悉的旗袍身影,让她好累,他们都不想告诉她真相,那就这样吧,她不会再拖累他们。
宽敞的病房会客厅里,周家三口齐刷刷的看着虞惜,其余的医生护士早就体贴的关上了房门识趣的走了。
虞惜没有回答周丽莎,而是看向并肩站立在一起的一光一暗的两个人,淡淡的道:“周丽莎已经二十岁了,她有知道这一切并且选择自己的活法的权力,哪怕你们给了她生命,也不能替她做决定。”
她可以体谅并感动徐媚一片慈母心,可是她无法替周丽莎做决定。
你们?
果然,她一直在的。
周丽莎垂下眼眸,浑身泛起的疼痛仿佛都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让我看看你,可以吗?”
周丽莎抬头,看向周寒斌身边那个空白的位置,语气有一丝她自己尚未察觉的撒娇和委屈。
徐媚张了张嘴,可是她说话,她的女儿听不见,她也多想她的莎莎能看看她,她多想告诉她,她不是没妈的孩子,不是没有人期待的小朋友。
可是她只是一个不容于世的鬼魂,暗自护着她的女儿看着她平安长大已经不错了,哪能贪心更多。
周丽莎觉得仿佛过了许久,还有没有任何回应,她的心泛起一股苦涩。
“我能让你们相见。”
虞惜不疾不徐的话仿佛周丽莎跌落谷底的救赎,她睁大眼睛满是祈求,“我愿意看她一眼,拿我生命去换这一眼我也愿意。”
不知何时,她早已泪流满面,大颗大颗的眼泪宣泄着思念和委屈。
“只要能让她们母女相见,大师一切要求周某都答应,包括周家所有财产,以及我能付出的一切。”
周寒斌严肃的声音掷地有声,这一句承诺,放眼整个帝都,哪家财团不眼红,周家的财产,多少人心心念念惦记着,可是周寒斌,无心无情亲生女儿都不认的铁血财阀,稳坐周氏集团,不给别人一点可乘之机。
“我自然有要求,但你放心,我要的是我应得的。”
虞惜固然同情徐媚,但她可不是打白工的,当然,就如她所说,她要的她取之合理。
“准备几张符纸一盒朱砂,这些东西什么时候到了,她们就什么时候能见面。”
“好,我马上准备。”
周寒斌等虞惜话音一落,就给助理打了个电话,不到半个小时,一个年轻的男人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敲开了病房的门。
“好,你去忙吧。”
周寒斌结果助理的袋子,朝他点了点头。
“慢着——1
虞惜看向那个戴着金丝边的眼镜的文雅的男人,不过一句话就让他额头渗出了冷汗。
“解周丽莎身上的龙鱼怨,正好需要罪魁祸首的血。”
周寒斌脚步一停,转身,仔细的打量着自己身边跟了几年的助理,一时有些不敢信。
“方烬,她说的,可是真的?”
到底是跟了自己几年的人,周寒斌并没有轻易给他下定论,依旧心平气和的语气跟他说话,他欣赏有能力的年轻人,而方烬,就是年轻人一辈里的佼佼者。
甚至这人,是他看好的女儿的辅佐者。
他这一生只会有周丽莎一个孩子,周家其他子孙,他不找他们麻烦已经算格外仁慈,周氏集团的财产女儿若无心继承他宁可捐出去也不会给那些狼子野心的所谓亲人。
“我不认识这位小姐,周董,我甚至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方烬语气平淡,眼神平静,甚至连一丝被冤枉之后的怒气都没有。
虞惜莞尔,上一个死鸭子还嘴硬的人,已经在停车库跪地求饶了。
“那周先生,能让这位先生在这里稍等片刻吗?”
她不急着辩驳,既然有人喜欢温水煮青蛙慢慢来,那她就看看他的伪装能到几时。
“我手头还有周董交待的工作,这位小姐的要求,恕我不能答应。”
方烬推了下眼镜,黑色西服白色衬衫穿在身上笔挺又精神,就连拒绝的话,也说的礼貌又有理有据。
“工作上的事不要紧,你也不是外人,就在这等着吧。”
周寒斌眼里寒光一闪,直接下了命令。
他以为他了解他身边的人,看来还是不够了解。
虞惜没有再管那个方烬,拿过一张符纸,手指蘸着朱砂宛若游龙翱翔,一张开眼符顷刻间画成了。
她接过周丽莎递来的一张湿纸巾,随意擦了擦,待会儿还要画,她也没去洗手。
“过来。”
虞惜看向周丽莎,后者忐忑的上前,好奇的等待着她接下来的操作。
“乾坤听令,借阴阳灵气予尔神通,阴阳眼——开1
指尖的开眼符随着咒语一抖,一簇淡蓝色的火苗儿燃起,随即化作一股淡蓝色的轻烟朝着周丽莎飘去,周丽莎只觉得双眼一凉,仿佛睡眠眼罩里加入了薄荷的感觉,紧接着又是一热,随即,她看到了眼前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盈盈立在周寒斌身边,紧张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