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于渺睡不着,独自溜出来,坐在河边赏夜景。
夜晚的古镇有种宁静的魔力,让人能够安静下来。
河对岸的阶梯上,有一个小猫在喝水。
小猫喝了几口水之后,欢快上了楼梯,去家门口的食盆处吃猫粮。
于渺看着美好的画面,身心得到了放松,惬意拿出手机录像。
身后脚步声细微,倒影出人影。
于渺回头,瞥见自己早上拿着的扇子在那人手里,猜想应该是虞星出来找她。
于渺的手机摄像头对准那只猫,录下那只猫蜷缩身子,慢悠悠进食的样子,“等以后有空了,我们也养一只。”
身后人没有说话。
河岸吹来的风清爽舒适,于渺坐着,慢慢开始打瞌睡。
于渺旁处站着的人上前,坐到她身旁。
于渺实在困,闻着那人身上的薄荷香,手撑着脑袋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睡梦中。
有谁好像捧起于渺脸庞,一点点亲吻她的唇。
于渺睡的深沉,忍不住颤了颤睫毛,只以为那是一个梦。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戛然而止,虞星手中的熔岩吐司面包掉在地面,发出“啪”的一声。
在只有风声的角落地带十分明显。
“你。”虞星咬着牙,身子紧绷,楞楞看着那处的男女。
江代清穿了一身耀黑,侧颜眉目被月光照亮。
他的手还扣着于渺下颌,听见虞星的声音,缓缓抬起眼,眸中装着漫不经心。
“嗯?”他喉结一滚,手指随意蹭了蹭嘴角,好像方才偷亲于渺的人不是他。
现在被虞星撞破这一处境。
该感到不自在的也不是他。
江代清想抱起于渺回去,“渺渺住哪个房间?”
虞星红着眼,小跑上前,一把推开江代清,“她现在是我女朋友!”
虞星将于渺抱在怀里,眼圈红红地瞪着对面的江代清,“一早就抛弃了渺渺的人,现在何必再来挽留她。”
说完这些的虞星,公主抱起于渺离开这里。
江代清手撑在膝盖,蛮随意的姿势,“她亲口同意你的告白了?”
江代清笑容恶劣,回味刚才嘴角的柔软触感,挑起浓眉,黑瞳落在虞星隐忍的侧颜,“看你这么生气,该不会这是她的初吻?”
虞星握紧了拳头,想爆发。
但碍于于渺还在这里,他背对着江代清没回头,加快步子走向客栈,远离他。
夜晚,于渺口渴,睡眼惺忪从装扮为客栈样子的酒店醒来。
江代清为了拍摄,也为了别的一些私事,行走在屋檐之上。
于渺起身倒了杯水喝,茫茫然和在屋檐边缓步行走的江代清对上眼,口中的水没喝进去多少,全都喷在了地上。
江代清和于渺隔了一条窄街,黑色披风裹住夜晚的凉意,让他多表现出几分冷。
于渺看着月色朦胧中的少年人,以为自己见鬼了,用力揉揉眼,接着边伸手隔空安抚住那人情绪,边摸着身上的口袋想找手机打电话找人帮忙。
“弟弟!你,你千万别想不开啊!”于渺慌慌张张,因为紧张,咽了好几次口水。
楼层不高,就两层。
但于渺在这黑夜中,还是吓得心跳都在打鼓。
江代清噙着笑,知道于渺这个小迷糊没认出自己,一转手中的折扇,变戏法一样从腰间扯下香囊,朝窗边的于渺扔去。
“接着。”于渺听见那个男人说,声线醇厚低沉,很好听。
……就是有点熟悉。
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于渺没时间多想,以为下意识顺着江代清的意思接稳了那个香囊。
于渺低头查看那个香囊,抬起头想问:“弟弟,你……”
“叫哥。送你了。”对面只看得清人影的男人显然不好驯服,转过身,一挥折扇往回走,在屋檐上如履平地,大步向前。
很快就消失在了于渺视野。
没影了。
于渺握紧手里的香囊,使了点力度拍拍脸,反思自己是不是今天跑来跑去太累了,所以产生了幻觉。
还是,她碰见了大半夜不睡觉,专门在别人房顶溜达,给游客发放荷包的荷包侠?
于渺有点搞不清这个复杂的状况。
另边接应江代清的孙嘉扶着梯子,将昂贵的相机小心摆到了边上。
“清哥。”孙嘉看着江代清一步一步爬下来,忍不住提醒,“你说你,非拉着我在黑不溜秋的这里拍摄做什么?分明这里什么都拍不到啊,连个举灯的人都没有。”
“不用。”江代清干脆跳下来,真像个游走于江湖的桀骜小少爷,一背手,一摆折扇,丝毫不留恋地走了。
江代清说,“照片已经拍够了,该回去了。”
孙嘉摸摸鼻子,看了看相机内黑漆漆的图片,搞不懂江代清到底在想什么。
孙嘉撇嘴,摆弄着显示器内的图片小小声吐槽:“奇奇怪怪,就是想来泡姑娘吧。”
江代清边给自己扇着风边走,心情不错。
要是他背后有条尾巴,估计早就螺旋式飞上天了。
孙嘉跟在江代清身后,走着猖狂的六亲不认的步伐,腹诽,脸上带着反派式邪恶的笑容。
古镇回来之后,汪若云和石超留在长野,多陪于渺和虞星玩了两天,就回去念书了。
虞星自从古镇回来之后,常常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于渺问过他好几次,他却都不肯透露什么。
直到某天,虞星注意到了于渺书包上挂着的荷包。
“渺渺,”虞星抓起那个浅蓝色的荷包,问于渺,“你这是哪来的?”
印象中,于渺应该没有时间去买什么荷包。
至于这个荷包,也不像那个古镇中的款式。
上面并不是足够流畅漂亮的图案,反倒像个没做过什么针线活的新手,缝缝补补绣的。
“渺渺,你这个荷包是哪里来的?”虞星抓住于渺手腕,接近质问的语气,用力皱着眉心。
于渺被虞星捏的有些疼,抬手想挣脱他的桎梏,“小星,你弄疼我了。”
虞星置若罔闻,脑中充斥在古镇的那个晚上,熟睡的于渺和江代清一齐坐在无人的河边。
且,几年后突然出现的江代清,正亲吻着他的女孩,夺走了她的初吻。
“渺渺。”虞星脑子混乱,提不起理智。
除了那夜的画面,虞星就只记得一件事,当时的江代清的手上,还有于渺白日买的扇子。
“于渺。”虞星着急,惶恐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又会因为江代清的出现功亏一篑。
于渺愣住,呆呆看着虞星在众目睽睽之下,用质问的语气,非常严肃地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于渺从没看见过虞星这么生气的样子。
或者说,于渺从来没见过虞星生气的样子。
虞星站在于渺跟前,按住她肩膀,宛若要将她一辈子禁锢在自己身边的力度,死死盯着她眼睛。
“渺渺,你实话告诉我。”虞星眼眸猩红,唇边扬起讥讽的笑,似乎对于渺或是自己没什么信心,“这么多年了,你是不是还喜欢着那个人。你是不是还放不下那个人。”
对古镇那晚上的事情并不知情的于渺,比起别的,先为虞星破例主动提起江代清这件事感到好笑。
于渺侧目看着那只荷包,抬起眼反问,眼中有倔强的泪花,强撑着不掉下来:“你认为,我在古镇的时候和江代清私通了感情?”
因为了解虞星,乃至于于渺猜测、有意呛人的话,有七/八成的精准。
众人止步,默契吃瓜。
江代清是于渺最锋利的一道伤口,最深的一条红线,没人可以触碰。
于渺一闭上眼,就全是刘梁当初告诉她的话。
撞死她妈妈的那辆车上,有肇事逃逸前科的江代清妈妈也在。
刘梁那时没把话说的再直白,是因为当时的于渺只有十七岁。
刚从十六岁蜕变,初出茅庐的一个小姑娘。
就这样,那一年,于渺失去了仅有的唯一个直系亲人。
她费了这么大的劲,把自己从那个小镇拉到繁华的长野,就是为了不想再和江代清这种人有一丝一毫的牵连。
虞星问出的那句话,让于渺觉得反胃。
于渺没看清当时给她荷包的人的脸。
既然虞星提起,于渺像是为了向谁证明,一把拽掉那个荷包,扔进了边上的垃圾桶,然后扬长离去。
任凭虞星在后面怎么追赶,都没能留住。
虞星大口喘息着,懊悔捂住自己脑袋,一遍遍在心里咆哮,为什么要让提起于渺最难过的一件事。
害了自己唯一的亲人死去的凶手,就是她努力去救赎拯救了的朋友的妈妈。
说来也是可笑讽刺。
于渺当初是最义正辞严,对污蔑江代清的人反驳的人。
斩钉截铁诉说、笃定江代清不会像他爸妈一样。认为江代清会一直向着光明,走向璀璨的未来大道。
可最后,也是江代清背后的那道黑暗,吞噬了于渺的希冀,从此留下她一个人。
被当时的于渺护着的江代清,确实前途依旧一片光明。
只有于渺被落下了。
那年无父无母了的于渺,只有十七岁,才高二了的年纪。
虞星明明最心疼于渺的这点。
他痛苦蹲下身,捂住自己脑袋,耳畔充斥杂音,红着眼落下的泪滴砸在地上。
“对不起。”虞星的眉头拧成川字,“渺渺,对不起。”
他本意不是这样的。
他也不想这样的。
只是这么多年来,终于好不容易拥有了于渺,所以他太怕一瞬间就失去。
害怕到了结尾,他和于渺连刚开始的朋友都没得做。
虞星在欺凌中长大,惶恐想抓住这道光,将它永远攥在手心,镌刻在滚烫的心上。
偶尔的瞬间,不小心忽略了于渺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