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回去路上，孙嘉抱着江代清给他买的烧烤串边吃边感叹：“若世有饕餮，我亦会胜它半口。”
江代清哂笑，“撑不死你。”
孙嘉标准的小迷弟式微笑，崇拜看着江代清：“怎么会，只要是清哥给我买的，我绝对都撑不死！”
江代清又哼笑，然后没做声。
没多久，孙嘉战战兢兢提起那件事：“清哥，那车……”
江代清很轻地弯唇笑了一下，手搭在孙嘉肩膀，一挑眉梢，因为这表情变得带有几分邪气：“算你大功一件。”
本来江代清没说什么，孙嘉也就只是因为高额赔偿大哭一通。
现在江代清说了这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孙嘉以为江代清被刺激，伤到脑子了，三两步跟在他屁股后面，想宽慰他：“清哥，钱我会慢慢还的。”
孙嘉咽了咽口水：“你注意别气坏了身子……和脑袋啊。”
江代清闻言抬手，作势要给孙嘉一劈：“你才伤到脑子了。”
孙嘉捂着脑袋，紧紧闭上眼：“错了错了！清哥我错了！别打我！”
这个小插曲之后，孙嘉又屁颠屁颠跟上去，作死：“清哥，你说你现在也不差钱，真的属实没必要因为这区区五十万，变得神志不清呀。”
孙嘉说的真情实感，情到深处抹一把眼泪：“我刚才看你都从被我撞了的那些人的手里，抢烧烤串吃，清哥啊呜呜呜，我真是对不起你啊！”
孙嘉越说越哭得来劲。
南兴路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多双眼睛聚集在孙嘉和江代清这里。
不知道的，还以为江代清把孙嘉给怎么着了。
“臭小子。”江代清压着眉心，沉着嗓音，“再哭你信不信我揍你。”
泪流满面的孙嘉看了一眼江代清。
本来这招在平时是挺有用的，可惜今日的孙嘉受了刺激，受了刺激的孙嘉也以为江代清受了刺激。
孙嘉止住哭声，瞄一眼江代清，然后在大街上双手捂着脸庞，哭得更来劲了，有种大水要淹了南兴街的汹涌架势：“哇呜呜呜啊清哥！”
江代清手里夹着烟，真的很想忽略众目睽睽的状况，给孙嘉狠狠来上一个大逼斗清醒清醒。
这小东西，比于渺难带多了。
……
“刚才那人。”警察局内，于渺披着虞星的外套，被汪若云搀扶出来，看着某处地方碎碎念。
虞星手里拿着于渺没吃完的烧烤和奶茶，石超帮几个人背着包，“没谁，渺姐你肯定是看错了。”
汪若云更正：“渺渺比你小。”
石超慢了一拍：“渺妹。”
虞星好笑，端着于渺没吃完的东西快人一步，走在几个人前面解释：“是和刘梁平分那一百万还款的人。”
于渺没接着多问，点点头不知道相没相信。
汪若云带于渺回了宿舍，虞星和石超等在女生宿舍门口，朝两个女生摆手：“我们等你下来，送你回去。”
按理说虞星可以不用参与这场等待的。
石超搭着虞星肩膀，单纯有很多话想拉着他一起说。
虞星微笑不语，顺从石超的意思。
汪若云和于渺上楼了，石超紧接着开始对虞星八卦：“哎，你和于渺什么情况啊？你俩在一起了？”
虞星不徐不疾喝了口水。
石超是个急性子，在边上咂舌：“哎，你什么时候喜欢的于渺啊？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
虞星喝完水，随意用手背擦擦唇，轻飘飘调侃：“我之前也没看出来，你喜欢若云啊。”
“啧，那能一样吗。”石超梗了梗脖子，一只手摸着后脑勺，话说的结结巴巴，“我，我俩那和……和你俩不一样。”
虞星嗯嗯两声，敷衍写在了脸上：“不一样，不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石超想起来一件事，“清子回来了。”
虞星敛眸，眼中笑意平静了许多，脸上没什么大的表情变化，不知道在忖什么，“嗯，他回来了。”
石超最是清楚江代清执着的性子，猜他家铁子九点九成还喜欢着于渺，有点尴尬和懊恼自己在虞星面前提起江代清。
石超别开头呼了口气，胡乱揉了揉自己的寸头，一握拳头，打在虞星胸口，“我就随口一说，星子你别往心里去。”
“不会。”虞星拧好矿泉水瓶的盖子，淡淡张唇。
石超不知道继续说什么，僵硬换了个话题：“我总觉得我和云云之间……最大的情敌是你喜欢的那位。”
虞星侧目看他，挑眉：“渺渺？”
石超点头，凑近了虞星压着声音说悄悄话，斩钉截铁的语气：“对！就是那个渺渺！”
虞星听了只是弯唇笑，眉眼柔和，瞳孔黑沉亮晶晶的。
虞星也算是和于渺、汪若云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他站直身子，正面对着石超，反问：“你知道好都是相互的这件事吗？”
石超略一思考：“知道啊。你的意思是，我对云云还不够好？”
虞星摇头，抬起脑袋看着天上的月亮，说起石超不知道的部分：“不是。汪若云小时候很内向，比高中时候的于渺还要看起来文静，所以经常被人欺负。最严重的一次，好几个人围着她扇巴掌，霸/凌。”
石超听着，渐渐拧起眉，拳头已经紧了，脸上流露着心疼。
虞星扫了他一眼，继续说：“那个时候，没人敢去帮她。除了于渺。”
虞星对于那件事也是后来听老师和同学们之间流传的，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下，又喝了口水，压着眉尖，口中的话语变得晦涩。
他接着说：“渺渺冲进他们之间，护住若云，被打得骨折进了医院，这场校园暴力才被人揭示，被校方重视。据我所知，渺渺身上还留了一个消退不去的疤痕。”
石超用力蹙着眉，握着拳头，对着边上的墙壁集中力气用力捶了一拳，爆了粗口：“妈的！这帮东西到底是不是人！看人家小姑娘孤立无援就欺负她们！”
虞星上前，搭住石超肩膀，眼中深处藏着惋惜的柔和：“她们两个人其实挺像的，外柔内刚，帮助别人了许多次。”
曾经尚且年幼的虞星，就被于渺护着过好几次，宛若夜空中陡然出现的一道耀眼的光。
“渺渺，你先睡一会儿。”汪若云撸起袖子，扶于渺在床上坐下。
于渺的室友还没回来，宿舍内只有她们两个。
于渺手撑着床站起来，去柜子拿东西。
汪若云转身去给她倒水。
“小云。”汪若云倒着水，于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于渺拿了一个礼品袋，笑盈盈的，“我上次去柜台，发现这件纱裙不错，挺适合你的，就买了。你回去穿穿看。”
于渺把东西递给汪若云，接过汪若云手里的水杯：“这里有我就够了，你早点带着石超回去休息。”
汪若云全程愣愣的，听见于渺的话垂下头，眼圈有些红。
灯光刺目，于渺仰头喝水，没发觉。
汪若云接过于渺手中的纱裙，伸手抱住于渺，声音哽咽，努力扬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谢谢渺渺。”
告别之后，于渺送汪若云到门口，汪若云摆摆手让她早点回去睡觉。
于渺站在阳台，看着汪若云和石超并肩远去。
再低头，虞星独自一个人靠在树下，也侧目着在看汪若云和石超。
于渺注视着虞星，虞星抬起头，两个人的目光撞上，谁也没先别开视线。
夏夜的小树林，萤火虫翩翩起舞，点亮行人的路。
于渺眯起眼睛，透过虞星澄澈的眼，辨到了许多这两年看不到的情绪。
有不舍，有悲伤，也有黑暗之后重见了阳光的希冀。
两个人安静对视了会儿。
然后，于渺的手机响了。
下面的虞星将手机听筒靠在耳畔，轻如呢喃的话语缓缓淌出：“渺渺。”
于渺捏着手机，顺了顺随风飘扬的长发，折身进了寝室内，隔绝开和虞星的继续对视。
虞星在电话那头，时隔多年，第二次直白对于渺表达心意：“渺渺。”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裹挟夜风的声音，问：“你要和我在一起吗。”
趁江代清还没正式回来。
趁江代清还没再次打动于渺的心。
趁或许还有机会。
虞星想尝试一次。
宿舍内无人，于渺能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她捂着胸口，回想这些年和虞星一起在长野的点点滴滴。
长野离家远，两个人都是慢热的性子，几乎理所应当的，两个人总在长野结伴而行，共同进出南兴街。
于渺心跳加快，脑中混乱。
她用力捂着自己的胸口，没有像高中时候那样，足够那么明确坚定地拒绝虞星。
于渺心里清楚，自从高中时候虞星道破他对她的喜欢开始，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就不可能再回到最初了。
所以，和虞星在长野的这几年，于渺也都知道虞星对自己的小心思。
至于她自己，于渺有点琢磨不透。
说一点都没有好感，肯定是假的。
她不可能和一个没有好感的人，待在一起这么长时间。
但这个好感值有多少，于渺真的说不清。
长夜漫漫，听筒里流转的时间也变得慢。
于渺闭着眼睛，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在说：“虞星，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虞星听见她的回答，低笑一声，“渺渺，你是不是日久生情，开始有点喜欢我了。”
于渺拉远了听筒，干脆蹲下身，环抱住膝盖，“你，你别这样说话。”
她咬着下唇瓣，唇色红艳：“……怪怪的。”
虞星长得乖，平日表现的也乖。
极偶尔展露出不太乖的吊儿郎当一面，于渺总感觉好奇怪，心里有种很特别的感觉。
……说不上来。
虞星弯唇，轻轻地笑：“知道了，渺渺。”
他给于渺好好静心思考的时间：“晚安，早点睡。”
虞星站在于渺宿舍楼下，听见通话被切断的声音，昂起头，嘴角含着不可见的笑，看着宿舍楼阳台的方向：“渺渺，我等你。”
军训结束之后，学校放了两天小长假，汪若云组织大家去附近的古风小镇玩。
几个人一路坐了车过去，碰巧遇上下雨天。
小镇中游人撑着油纸伞，穿一身古衣，行走在交错的街巷中。
汪若云环着于渺胳膊，看得有些呆。
几人目睹几位像是古画中出来的女子走过他们面前，懵了许久才凑近同伴耳边窃窃私语：“这个小镇果真有名啊，门票贵有贵的道理。”
尤其汪若云最是兴奋，挽着于渺的手臂摇晃：“渺渺，你刚才有没有一种当真进入了古代的感觉？刚才几个女生撑着伞缓缓朝我们走来的时候，我真的恍惚以为自己穿越了。”
石超帮几人买了热乎的奶茶，“姑奶奶们，把伞撑好，先喝口热乎的暖暖身子，下雨天了别把自己淋湿弄感冒了。”
虞星好笑，在边上补充提醒：“石头说的对，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你们撑好伞，外套拉链拉好，别感冒了。”
汪若云和于渺相继点点头，接后装模作样地相视一笑，撑着虞星给她俩买的油纸伞往卖古装衣服的店铺走。
虞星和石超手里抱着东西，猝不及防看见汪若云和于渺跑走，脚步一乱，差点将手里的东西摔在地上。
虞星撑着伞的手一松，雨水溅到了石超的脸上。
石超弯腰在捡东西，抹了把脸傻乐，手指沾了雨水回敬虞星：“你大爷的。”
卖古装衣服的店铺就在前面。
汪若云和于渺共撑一把伞回头，恰好看见虞星和石超在雨中玩的像两条哈士奇的样子。
“石头要把你家小星也带成二哈性格了。”汪若云走着捂嘴笑，不忘调侃两句于渺和虞星的关系。
于渺好笑：“瞎说什么呢，那不是我家的。”
汪若云忽然记起来，“你俩孤身在这里求学这么多年，虞星喊你渺渺——然后你怎么还是喊的他大名？听我的，以后喊他小星。”
汪若云一拍大腿，帮于渺做了决定。
于渺摇摇头，说不过汪若云，也就随她去了。
雨开始下的有些大，于渺琢磨半天，琢磨出一句话，软绵绵反驳：“你不是也喊他大名吗。”
“我不一样呀。”汪若云眼珠子咕噜咕噜转，憋了一肚子小心思，胳膊肘戳戳于渺细瘦的腰肢，“虞星又不喜欢我，我对他又不是那种喜欢，对吧。”
于渺怕痒，咯咯笑起来，宛若清脆的银铃碰撞声。
雨水顺着长长的楼梯往下淌。
一身黑衣，用红缎带竖着长发的男人，撑一柄油纸伞，越过一道道阶梯，路过于渺身边，和于渺擦肩而过。
男人身着深色的劲装，袖口利落干净，细雨蒙蒙，面容被雨帘模糊了遮盖。
男人伞檐微抬，让人只看得到一个俊朗妖冶的侧颜，侵略性十足的那种昳丽。
大雨不断冲刷，侧颜线条变得模糊，分不清真假虚实，来人到底是谁。
那人实在是惹眼，一下子便吸引到捧腹大笑着的汪若云视线。
汪若云碰碰于渺胳膊，指着她看：“渺渺渺渺！你看那个人好帅啊！”
于渺被汪若云拽回神。
她收了收呆滞的表情，转眸发现后面虞星和石超已经跟上来了。
“是。”于渺的目光流转在远去的那个黑衣男人身上，百感交集的奇怪感觉，“很好看。”
也很熟悉。
雨势渐大。
有人的心，也迷失在这场瓢泼的大雨。
于渺趁着进店，汪若云收伞的空当，掏出手机，把陡然想起来的那个人的联系方式全都拉黑了。
黑名单里，躺着一个昵称为“j”的人。
这是很久之前，高中的时候，于渺给江代清写的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