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没有。”
于渺坐在位置收拾自己的作业，忽略已经被人捡起来捏在他人手中的情书，“我也不知道这是谁塞到我抽屉的，可能这封信件别人送错了也不一定。”
“啧啧啧，谁会送错情书这种东西啊？”
“就是，而且谁不知道咱们班长的座位和名字呀，那可是每次考试和集会都会被校长和老师们一遍遍拿来当榜样称赞的，有仰慕咱们鼎鼎有名的班长的人也不奇怪。”
”别起哄了。”汪若云过来，想去拿那个男生手里的情书，“就算真是别人给渺渺的，怎么就能够证明渺渺早恋了？你们哪里来的歪理。”
男生长得比汪若云高。
人群起哄的推搡中，谁不小心碰了一下汪若云。
汪若云身形不稳，倒在于渺的桌子上，将于渺的书全都推到了地上。
刚才于渺低头在整理自己的东西转移注意力，一下子回过神，抬起脑袋看着那个男生，“你干什么呢！”
平时乖乖顺顺的小白兔红了眼，气急站起来，“你干嘛推我朋友！”
两个女生被一众看热闹的男女生们围在角落，显得孤立无援。
被于渺义愤填膺盯着，男生面子上挂不住，搓了搓鼻子，“我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也是推了，你得跟她道歉。”
“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你何必咄咄逼人。”男生甩开那封情书，轻飘飘留下一个嘁。
转身刹那，抬头就是比他高出半个脑袋的江代清。
江代清懒洋洋拿起那封所谓的情书，指尖捏起，黑瞳盯着。
“不好意思，”不稍片刻，他扬起头看面前那个男生，一点点注视男生的脸转为紫色，“我朋友送错了，本来是想送给你的。”
……
周围一圈看热闹的人，默默转移了视线。
于渺看见，江代清噙着笑，眸中为揶揄的漫不经心。
他把那封信件塞到那个男生的手里，接着云淡风轻大步掠过那个男生，走出了教室。
只留下炸开锅的几个字。
“男的。”
这里十几个学生被逗得爆笑，就连刚被无意推搡了一下的汪若云都在笑。
“真有江代清的。”
只有于渺呆呆站在那里，余光看教室之外，笑得吊儿郎当的江代清和邻班几个男生打闹的画面。
江代清身上的蓝白校服和其他人校服的颜色融合在一起。
但又不一样。
“小云，你周六在家吗，我周六去你家玩吧。”放学之前，于渺问汪若云。
汪若云兴致勃勃，脑袋顶着个丸子头，“有啊有啊，那周六的时候我再联系你，你慢慢来，路上小心。”
“好。”
周五的傍晚，奶茶店的人格外多。
于渺根本进不去店里，不算特别大的店门口挤满了来客，没有可以落脚的位置。
也没有能坐的地方。
相比之下，奶茶店边上的书屋，显得十分冷清。
老板大伯睡在躺椅，正摇着蒲扇睡觉。
于渺在书店门口站了会儿，热的不行，吐出的呼吸都是滚烫的。
最后实在受不了，推门进了书屋避暑，顺便逛逛书店买本书。
大伯在睡觉，于渺有意放轻了自己的动作。
书屋不是特别大，除了大伯，店里只有一个帮忙整理书架的售货员小姐姐。
于渺放轻脚步，微笑点点头算是和那个售货员小姐姐打了个招呼。
她走到书架前，徘徊在几大类书籍前。
于渺喜欢看书，小时候时常跑来书店，一看就是一整天。
也就这么认识了慈善的老板大伯。
大伯心肠很好，总会将书免费借阅给爱看书的小于渺。
于渺看了会儿，最后挑了一本《小王子》。
老板大伯还在睡觉，隔壁奶茶店也还人满为患。
于渺打开书，找了个位子坐下，安静看起书。
售货员小姐姐眼熟于渺，给她倒了杯果汁。
于渺抬头，眼睛亮亮的，“谢谢姐姐。”
售货员小姐姐比了个小声的手势，拉了椅子坐在她边上，八卦眨了下眼睛，“你是不是喜欢隔壁奶茶店那个小明星？”
“什么小明星？”于渺半是懵懂半是为了掩盖，努了努唇，“我就是单纯有时候来买书，顺路买杯奶茶。”
“这么喜欢喝奶茶？”售货员小姐姐笑着冲于渺挑眉，“几乎每次下课都来？”
于渺经不起逗，别开目光掩盖自己耳根子的热。
有种心事被人戳穿的感觉。
“小明星么，就是那个高高瘦瘦长得很帅的男高中生兼职店员啊。”售货员小姐姐回答于渺的话。
于渺摸摸鼻尖，觉得心虚。
这个她知道。
而且，她还和那个男高中生是同班同学。
而且。
从幼儿园就开始同班了。
等书看的差不多，奶茶店的客人也少的差不多。
于渺起身，去找售货员小姐姐结账买那本《小王子》。
“渺渺，”售货员动作利落快速，身上穿着店员衣服，“你的竞争对手是隔壁奶茶店老板的女儿哦，加油。”
“没，没有。”于渺结巴，接过那本书三两步出了书店。
余光穿过窗玻璃。
于渺瞥见售货员小姐姐轻轻在笑，是那种看自家小妹妹的柔和与欣慰。
她的脸涨得通红，抱着本小王子站在奶茶店和书店中间的墙壁，藏在死角处冷静。
……
她真的不是来看什么小明星的。
真的。
于渺计算这周来奶茶店的频率，看看腕表时间，想着要不今天先回去算了。
反正今天这么晚了，没有售罄的奶茶应该不是特别多。
或许都是她不怎么感冒的几种。
于渺不知不觉想得出神，在那个少人的位置站了好一会儿。
稍微往边上看，都是十几二十岁很年轻的，举着手机踮起脚往里面探头看“小明星”的小姑娘。
所以。
她作为一个没有其它心思的人，就是单纯不小心被错规划进买家类型的板块了吧。
于渺展开胡思乱想，抱紧手里的《小王子》，耳廓是没消退颜色的绯红。
“于渺同学。好巧啊，你也来这里逛街吗。”
已经傍晚了，太阳不是特别烈，虞星头上戴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脸上包着黑色的口罩。
身形高大清瘦，乍一看，有点和江代清相似。
于渺拿着那本小王子，忽然想起班主任今天叫了她中午吃过饭后去办公室找他。
……她怎么给忘了。
“于渺？”虞星见她盯着自己发愣，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好巧。”于渺站直身子，脊背远离身后倚着的墙壁。
下一秒，回应打招呼的点头动作，和道别的摆手动作齐用，显得着急，“再见。”
“于渺同学，”虞星站在她后方，没有走，“你是不是讨厌我啊，为什么一见到我就跑。”
“没有。”于渺觉得没什么大的必要和他解释所有事情，“不好意思啊，我老师今天叫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我们下次再聊。”
“等等，”虞星试图顺她的思路，“今天是周五。现在已经晚上七点多了——你老师叫你有事？于渺同学，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注意点安全，今天太晚了吧。”
“谢谢关心。”于渺嘴笨，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听来有点阴阳怪气反驳的意味。
于渺注意到虞星没再说话。
虞星的眉目表情都被鸭舌帽和口罩挡住，一身白的装扮，显得失落。
她有点过意不去。
“虞星同学，我请你喝奶茶吧。”于渺摸了摸口袋，应该够买两人份的奶茶，然后坐车回去。
走向奶茶店的几步，于渺脸上扯出笑，对虞星解释，“我老师本来中午吃完饭叫我去办公室找他的，但我记性差忘了。所以我想回去打个电话联系一下我老师，弥补今天的健忘。”
她微笑说，“并不是现在就去找我老师。”
“原来是这样，”虞星和于渺排着队，“刚才是我的关心多余了。”
于渺不知道怎么说，居然也觉出了一种虞星在暗中回怼她的意思。
她只能干巴巴笑。
“两杯。”轮到他们点单了。
为他们服务的是江代清。
“两杯是吗。好的。”江代清指尖在显示器上滑动，单子出来后把它交给了身后的其他店员。
接着，非常熟稔地微微低下头，脸上是标准又有几分散漫的营业微笑，“您好小朋友，您今天要喝点什么？”
“我们两个是一起的。”虞星看了看于渺，解释，竟然没有纠结江代清话里对于渺的不着调的称谓。
两人刚才排队的时候，稍微商量了一下喝什么。
于渺面对江代清的目光，感到心虚。
她没想到江代清会认为并肩的她和虞星，是不相干买单的顾客。
或许还有点赌气的成分，她以为顾客这么多，店员这么多，他们几个人不一定会碰到一起。
于渺想着，环顾店内大半都在朝江代清看的小女生们。
“哦，不好意思。”江代清脸上的笑容并无大的变化，直起腰板站好，更正措辞，“是两人份。”
奶茶是江代清打包的。
付款的时候，也是江代清扫的于渺。
他把奶茶给于渺，眸中似笑非笑。
于渺上下贝齿合着，不敢抬头直视他，拿了奶茶扔下句“谢谢”，转身跑得很快。
一口气快速走到车站。
于渺拎着奶茶回头看虞星有没有跟上来。
她瞥到虞星和江代清正交谈结束，言笑晏晏朝对方摆手，然后往她这处来。
“江代清。”虞星陪着于渺一起等车，主动介绍起，肩膀轻轻抖动，忍不住笑，“我从小玩到大的兄弟。”
“昂。”于渺别扭夹在这段关系的中间，顺虞星的解释去看奶茶店里还在忙活的江代清，问题不经头脑抛出，“他，几点下班啊。”
“十点。”虞星没察觉什么奇怪，自然而然回答了她。
十点。
怪不得白天总是哈欠连连，上课睡觉，“十点啊，挺辛苦。”
虞星笑而没接话。
这个点的公交车已经没什么人。
于渺先上车，坐到了靠窗的单人位置。
虞星跟在其后，坐在她后面的单人座位。
车窗开着，晚风习习。
“你和他同班吧。”虞星忽然说起。
“对。”于渺没有疙瘩，字眼脱口而出，转头往后看。
江代清是他兄弟，所以虞星知道她的班级号也不奇怪。
就是于渺没搞清楚为什么他忽然要这么问。
“怎么了吗。”
“没有，随口一问。”虞星摘下了口罩，脑袋侧向吹来清爽微风的车窗，“别在意。”
于渺比虞星先到站下车。
临前，她与他道别，礼貌性嘱咐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我送你吧。”虞星弯起那双眼，漾开笑，“女孩子晚上一个人走夜路不太安全。”
“没事，我家就在马路边上，过了站牌后就十几步的距离。”于渺比划一下，示意他放心。
下车后，虞星弯着唇，手搭在窗棂挥手与她道别。
于渺抬起手，小幅度挥动两下，配合他。
“渺渺，”一进家门，于母端着饭菜到餐桌上，出言问，“和你一起回来的男生是谁？”
于母今日下班早，正好撞见这乌龙的一幕。
“一个顺路的同学。”于渺摸了摸鼻子，感觉这个解释算不上多有说服力。
但她又不想把奶茶店的事情抖出来。
“就是，我今天和他去书店，碰巧碰到了一起。然后因为晚上比较晚了，我和他家的方向顺路，我就和他一起结伴回来了。”
“渺渺，”于母摆好了饭菜，拉了椅子坐下来，声音不似恼怒，更多的是无奈，“你瞒着我的这些日子，都是这么晚到家的吗。”
于渺听到这句话，一个激灵从骨尾往上冒。
“你是去书店了，但也去奶茶店了吧。”于母两手放在桌上，轻轻交握在一起，“你知不知道你这么晚回家，妈妈会很担心你。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你一个人的时候，都是这么晚回家，还是和某个男同学单独结伴回来，妈妈就不会选择这份倒夜班的工作。”
于母说着，掩唇咳嗽两声，身形单薄脆弱。
于渺不忍：“妈妈……”
“渺渺，”房内只开了台灯和厨房的灯，于母的身影逆着光，眼中血丝明显，“妈妈只有你，妈妈会忍不住担心你。担心你在羽翼未丰满可以保护自己的年岁，能不能安全回家、有没有在外面吃饱饭。”
于渺抓着书包的带子，眼眶逼出泪水，鼻腔酸酸的，“对不起妈妈，我不会再这样了。”
她走过去，站到于母跟前，“对不起妈妈。”
于母捏起筷子，拉了凳子让于渺坐下，扯出一个笑，说话是浓重的鼻音，“吃饭吧渺渺，不然饭菜该凉了。”
于渺的小心思止于母亲温柔的担忧。
她放下书包，帮于母夹了一块红烧肉，“妈妈，多吃点。”
“哎，”于母也夹一块于渺爱吃的糖醋排骨，“咱们渺渺也要多吃一些。”
于渺的父亲在于渺出生前就已经去世了。
母女从小相依为命，都将对方视如己出，当成掌上明珠，本能关心对方过得好不好，在外面会不会受委屈。
于渺吃着妈妈夹的糖醋排骨，心里和舌尖一样酸酸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