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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芙蓉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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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京城以轻贵儒雅著称的文昌伯府里,几个正值妙龄的小娘子正在园子里玩耍,有两个在荡秋千,一个推着一个,咯咯娇笑不止。

    几个年纪小些的在摘花采草,嬉戏打闹,叫叫嚷嚷地斗草玩儿。

    离她们不远的莲池边上,有一主一仆两个小娘子正在捶丸。

    丫头打扮的那个将一根球杆舞得生了风一般,小小的木球被打得滴溜溜转,乖乖滚进了地上挖出的球洞里……

    正站在池畔,手握一支炭笔的小娘子正勾勾画画,在纸上标注着如何改造这园子,莲池的装饰、太湖石的位置、其他各样花木的增减等等,一边看一边念念有词,全然无视身边其他小娘子们的喧闹。

    边上伺候的胖丫头歪着头看自家姑娘忙碌,见她下意识地捶了捶腰,立马贴心地表示,“我给姑娘去搬个板凳来,姑娘坐着画……”

    胖丫头刚走开,一只携着风雷之势的木球便冲着正认真描画的小娘子飞旋而来,她只觉后腰被突如其来的什么东西击中,整个人失了平衡,倒头便栽到了池子里。

    方才挥出球杆的丫头,像是被吓傻了一般目瞪口呆,只在喉咙里发出一两声低而哑的呜咽声,直到那人在池子里连喝了几口水,扑腾着掀起一片破碎的水花,想要开口求救又立刻被池水淹没。

    她才一脸惊慌失措地大声尖叫起来,“快来人,颜姑娘落水了。”

    趁着几个玩闹得小姑娘和远远看着的丫头仆妇们往过赶,她拉着一起打球的小姐低声哀求,“我实是无心之举,求小姐帮忙遮掩一二。”

    说罢,也不待小姐回应,便连跑带颠地扑到了池边,悄悄将卡在草缝里的一只木球拢在袖中。

    一脸惊惶失色跪在池畔,冲已经不怎么挣扎的小娘子大喊道,“颜姑娘撑着点,救你的人马上就来了。”

    两个健壮仆妇跳入水中,将已经奄奄一息的小娘子连拉带拽地带了出来。

    被人压着胸口吐了几口水后,朱颜悠悠醒转,猛咳了几下,才手抚着胸口大口喘气,脑子里梳理着散乱的记忆,眼神扫过眼前的几个女子,心想,原身竟是被人蓄意推下水的,却不知究竟是为了什么。

    正自筹谋着,几个女子叽叽喳喳说起话来,先是那位打球的小姐细声细气道,“颜姑娘怎的这般不小心,往后可得离这池子远一些,知道你想把差事做好,可人才是顶顶重要的。你说是不是?”

    “是呀,颜姑娘可千万当心点儿,方才真是吓死奴婢了,险些要冲下去救您,想起自个儿不会洑水,才作罢了……”打球的丫头嘴角向下耷拉着嘀咕,眼神里带着些恼意。

    “表小姐和红萼姑娘说得对,颜姑娘可千万当心自个儿身子,奴婢们先将您抬回去,我们也去换身衣裳。”有个仆妇笑盈盈道。

    “怎么了,怎么了,是我家小姐出事了吗?”

    方才搬凳子的胖丫头气喘吁吁跑过来,将板凳扔在一边,不由分说挤开几个围着的人,见朱颜浑身湿漉漉躺在地上,立时惊叫起来,“哎呀,小姐,你怎么搞得?我这就送你回去换衣裳。”

    话音刚落,朱颜就被她抄起双腿打横抱了起来,急匆匆往自家住的朱阑院里赶。

    “这小蛮丫头,可真是风风火火。”有个仆妇笑道。

    几个小娘子们被这一场落水搅和得也没了玩耍的心思,一个个都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一世的朱颜,如今是个寄居在文昌伯府的客人。

    她曾祖到父亲全是给大户人家造园子的,最擅长的,便是将房屋、亭、榭等建筑同那些人工打造出来的水系、山体、花木精妙而错落地排布起来,让居住在其中的人,既能体会雕梁画栋的奢华,又能坐享山林泉壑之乐。

    到她父亲朱成英这一代时,许是朱家气数将尽,竟没能生出个男丁来继承衣钵。

    朱成英连着纳了许多小妾,初时还偶尔能生出一两个女孩儿,到了后来竟好似势穷力尽,连个女孩儿也生不出了,他痛恨交加,没多久便气病了,又心疼自家一身的本事,只好将衣钵传给了唯一的嫡女,便是那位名唤朱颜死在莲池里的原身。

    在妻子赵氏病故后,缠绵病榻的朱成英也撒手人寰,家里头那些妾室们眼见着朱家没了奔头,便趁着葬礼忙乱,一个个带了行头偷偷离了朱府另找出路。

    留下朱颜一个孤女,无依无傍地过活。

    没多久,便在上街时被一个整日里花天酒地的商户子看中,当场便要将她抢回家去做个小妾。

    幸好被一个族叔所救,她才逃脱一劫。

    那族叔怜她孤弱,辗转联系到了文昌伯府的老夫人郑老太太,说起来算是朱颜的表姨婆,求着人家帮忙照看,若是到了说亲的时候,也请郑老太太做主,朱家感激不尽。

    朱颜寄居文昌伯府,郑老太太待她十分亲善,为着报答,她才主动揽了改造园子的差事。

    换了衣裳又喝了姜汤,小蛮又将朱颜裹在被窝里让她发一身汗,免得染上风寒。

    朱颜任她摆布着,脑子里搜寻着有关青梧的记忆。

    这一世的青梧姓苏,是这文昌伯府的嫡长孙,他曾祖和□□皇帝识于微时,算是个幕僚,在□□对其太子兄长起兵时奉献了一篇精彩的檄文,使其师出有名。

    □□顺利继位后,这位苏家曾祖被封文昌伯,苏青梧的祖父靠着祖茵做了一辈子闲散伯爷。

    到了他父亲苏林,仍是个只好舞文弄墨的风雅性子,索性同皇帝讨了个采诗官的差事在外四处游历,征集各地的民间歌谣。

    苏林的妻子姚氏,一共生了二男二女,长子青梧、次子青桦,两个女孩儿排行三四,分别叫作青桂和青枫。

    姚氏管家甚严,在自己生了四个孩儿后,才允许府里的妾室们生育,那时苏林已经甚少归家了,便只生了两个庶女一个庶子,如今也还是小孩儿。

    此时,苏青梧正在一墙之隔的桐花院里养病。

    半月前,他在殿试上一举夺魁,被皇帝点为头名状元,风光无限从承明殿出来,又因姿容出色风仪完美,整条街被拥堵得水泄不通,除了对他学识的喝彩声,更有为他姿色着迷的尖叫声,直到城防司的人赶来疏通,才好容易让街道回复畅通。

    这日之后,苏青梧的名字便如同长了翅膀一般满城皆知,只道一向不领实差的文昌伯府此次要一改常态,出一个实实在在的治世能臣了。

    苏青梧仍旧两耳不闻窗外喧声,只在家中精进学业,闲暇时约三五友人赶赴城中的文会、诗会,等着朝中旨意下来,自己好领个差事。

    谁成想,三日前,旨意没等来,却等来了一桩噩耗。

    原先那条被新科状元挤得水泄不通的街道上,一群书生群情激奋,举着旗子振臂高呼,“科考舞弊,罪不容诛!”

    有不明真相的围观者上前询问,立刻有书生耐心解释,说此次科考主考官贪财纳贿,以权谋私,所录者多为当朝权贵之亲族,余者则以价取士,价高者得。

    为国家筛选栋梁之才,竟被当权者做成了一桩靠钱权谋私的生意?

    士子们寒窗十年、跋山涉水来京赶考,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有人将消息散播出去,立时便如一滴水进了油锅,群情汹汹,沸反盈天,一场轩然大波毫无预料被掀起。

    街道旁有个挎着一只竹篮买米糕的红衣丫头,听明白发生了什么,将手里的篮子随手一扔,白生生的米糕滚了一地,被过往人群反复踩踏。

    “你们胡说,我家少爷是凭真才实学考上状元的。”那女子拦在群情激奋的书生队伍前,尖声高叫起来。

    书生们被迫停下步子,霎时安静下来。

    直到有人高声嚷起来,“状元?你是文昌伯府的,谁不知道文昌伯虽不领实差,却深得陛下圣心,谁又知道,不是他通了关节才让自己儿子得了头名状元?”

    “就是,若当真才高八斗,怎的文昌伯府几代人都未曾中过举,偏偏到你家少爷就不一样了?”

    “无耻之徒,得了便宜还卖乖!”

    “文昌伯府,侮辱斯文。”

    ……

    怒骂声越来越大,红衣丫头被书生们推倒在地,众人绕过她继续高声骂起来,这回不仅骂考官,更连文昌伯府、新科状元苏青梧也都骂了进去。

    跌倒在地的丫头垂着头,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才缓缓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灰,若无其事地从后门回了文昌伯府。

    苏青梧的小厮长灯正在铺子里给公子买砚台,一听到消息,立刻马不停蹄赶回去报信。

    苏青梧正对着窗口的一株山茶花作画,一听这消息,被惊得目瞪口呆,两眼怔怔望着窗外,呆呆坐着说不出话。

    半晌,他才清醒过来:他要写折子自辩,想办法让人递进宫里头,科举舞弊之事他实在不知情,自己也绝非营私舞弊之徒,若是圣上对他的才学有疑问,他愿意接受重新命题再次科考,只求洗脱冤屈。

    折子还没递进去,主考官畏罪自杀了,临死前留了一封遗书,说自己愧对圣上,求圣上革掉此次所有科考士子的功名,重新取士,以安天下文人之心。

    文昌伯府丫头在闹市中此处无银的举动更是街知巷闻,一夕之间,风光无两的新科状元成了个笑话。

    苏青梧激怒之下,竟呕血晕厥,母亲姚氏请了太医诊治,只说急怒攻心,让好生养着。

    “不知他如今怎样了,若是能去看看就好了。”

    朱颜拢在被窝里,一面想着,一面昏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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