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必须小心驾驶13-14
员工守则第二条司机必须小心驾驶（13）
一连串她的影像随着暗红色灯光一同熄灭在黑暗里，有湿热的呼吸穿透衬衣，爬上脸颊，伸手开灯被她啪的一声关掉。
“小缘。”江涛说。
“别出声。”
“星陨他说明天就送我去医院，你去求求他吧，我不想去，他听你的。”小缘哭了。
“他是为你好，等你在里面治好病我带你去丹麦，住城堡穿木头鞋。”江涛咬紧牙，不让自己吐出的任何一个词语带出哭音。幸好灯没开，小缘不会知道自己的绝望。
也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要是那天没有睡着。
也绕不过那个命运的死结。
眼皮沉重，很多天没有好好睡过觉，躺在床上听着浴室里单调重复的水声，喜悦带来的兴奋渐渐不敌疲倦，刚刚换下的床单让皮肤感到一阵阵刺痒，床褥像沙子一样缺乏弹性的柔软，身体陷进沙里，太阳已经升高，渐趋强烈的阳光死死压紧眼皮，睁不开，感觉太阳的红亮温热，两层皮肤之间铺设的纵横血管。突然光线变暗，有赤脚压碎沙粒的声音，不知道是谁，但知道是她，会一直在某个地方等待自己的那个人。
手被她拉住，奇妙而熟悉的触感，指尖传递的温热顺畅传递到大脑，像翻动书页一样，缓缓开启深埋的过往和未来。
眼皮上的压迫感正在缓解，几次想睁开眼睛都功亏一篑，但似乎每一次尝试都更接近成功，非常急切的想要看见她的样子，听到她的声音：
“哥哥，睡着啦？醒醒啊，渴不渴喝点水”
睁开眼睛的瞬间，灰黄色的沙海从视野中急速滑落，眼前见到的，是完全换了个样的小缘。
裹着白色浴巾，下摆露出赤裸的小腿，提拉着拖鞋，歪头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浴巾上缘锁骨的轮廓隐约可见，右边露出一点点的边缘，脖子上紫红的扼痕清晰可见。发现江涛盯着看，小缘还是很苍白的脸色飘上了一丝绯红。
身体还是需要调养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恢复。
拿起床头柜上的杯子一饮而尽，口腔里残余的沙粒味道被温热的清水冲进了身体和意识的尽头。
“你要不要也洗洗啊，你都臭臭了，我已经放好水了。”小缘轻吻了下自己的脸颊，上天终于把这个乖巧聪明爱撒娇的小天使，再度送回了自己身边。
热水的温度暂时驱散了睡意，听见小缘在卧室里的动静，拖鞋摩擦地毯，开合储物柜，更换新的床褥。
明天一早睡醒，生活就能翻过这混乱不堪的一页，开始新的篇章吗？
或者，这仅仅是换挡间隙、幕间暂停、中场休息。
像疲惫不堪的球员，终于熬到凄厉的哨声结束焦头烂额的上半场，己方绝望低落的情绪在恶性蔓延，对手看不清的脸上写满志在必得的信心，呼吸粗重身体燥热思维麻木，失去再度奋起的勇气和能力，只能等待。
等待清风拂过脸颊。
像被输入启动密码一样猛然惊醒，眼睛睁开，被灯光刺痛，小缘笑吟吟的坐在浴缸边上，手指正在水里缓缓划动。
“都凉了，我给你重新加水。”小缘放掉了浴缸里已经半凉的水重新加水，扭过身子半背对着江涛解开了浴巾。
“讨厌，不许看。”小缘关掉了灯，在黑暗里，江涛默契的给小缘挪开位置，让她挤进来，小缘把耳朵贴紧江涛的胸口，手指跟着心跳的节奏，在胸膛腰际缓缓游走。
热水伴随着困意从脚下缓缓漫上来，眼皮再也支撑不住重压，睡意在小缘手指巧妙撩拨的引导下，像汹涌的沙暴，迅速而无声息的掩埋意识，身体想动却移动不了半分。
小缘换了姿势，伏在自己身上，江涛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大脑像是一个失去联络的指挥部，发出了一道道无人执行、也无法执行的命令：快点起来、快点醒来、快点停下——不能再回到以前那样了。
跟预想不一样，小缘湿润的嘴唇没有用来亲吻江涛，而是贴在耳边轻声的说：“我之前就告诉自己，你烦我的那天我就可以去死了。”
“这次不会再犹豫了，我的好哥哥，真的对不起，我给你喝的水里下了点药，你待会可以美美的睡一觉了，一觉醒来我就已经死了。”
身体在急速的失去力气，再也没有能强打起的精神，在小缘的引导下，配合着热水的润滑，在进入小缘身体的时候，江涛听见一声凄楚的呻吟。
“答应我。”手被抓着一点点抚摸她的身体，腿腰胸口锁骨肩膀脖颈，像某种执行扫描功能的机器，通过指纹的摩擦把小缘身体的每个的细节都录入大脑．
“永远也不许忘记我的样子。”拂过小缘脸颊的时候，江涛触到了满脸的泪水，“记住我，永远。”
随着上下耸动的节奏，一次次更深的进入小缘的身体，自己的意识也随着一快感的侵袭而渐趋模糊，小缘的身体像是一个无底的黑洞，欲望、意识都被她贪婪的吞噬。四肢的知觉早已消失，眼前好像出现了一道白光，像进入了一个温暖开阔的房间，回归本源的归宿感。
在喘息和呻吟的间隔，依稀还能听见小缘间断的声音，不是通过耳朵，而是通过交合的身体传递过来的声响，小缘的声音变得奇妙而陌生。“跟你做这一次，这辈子都满足了，我的好哥哥，答应我，永远不许忘记我，永远！”
“永远……”意识最终湮灭前，江涛听见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的自己的声音，眼前是无垠的沙海，不远处，有她在等着自己。
员工守则第二条司机必须小心驾驶（14）
“再抱抱我好吗？”小缘说，“我不想去医院，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真的，死也不想去。”
一瞬间心里涌出奇特的念头，勉为其难的把她抱在怀里，小缘身体柔软得像生日蛋糕上的奶油，待会吹熄蜡烛许下愿望切完蛋糕，带上没吃完的生日蛋糕和换洗衣物，送她去精神病院，车已经在楼下等着。
那晚之后过了一天，江涛才渐渐苏醒过来，已经浸泡得发白的小缘漂浮在粉红色的水里，满屋子都是血。
在第二天黎明到来之前，江涛就那样跟小缘在一起，搂着她被热水保存的温度和触感。
直到星陨回来。
今天小缘她还是一如既往挂着泪痕吹熄第十六根蜡烛，三个人重复昨天的流程分切蛋糕，小缘反常的每去吃最大那块腻得吓人的奶油。“长大了，怕发胖。”江涛说。星陨笑笑。
然后看着小缘进了房间，悉悉索索的收拾她昨天就已经收拾过一遍的要陪伴她度过余下生命的东西。
今天她没有把她十六岁的第二个生日也变成忌日。
江涛对她瞒下了一个惊天秘密。
吞了五颗铁钉，胃里面塞满了几年间攒下的安眠药，手腕上切烂的刀口粘在吸饱鲜血涨得硬邦邦的枕头上，昨天她其实根本就没活着撑到医院。星陨最终还是没有拗过江涛，再一次启用了他的能力，能逆转时间，颠覆生死的禁忌力量。
在小缘房间门口呆呆的等着，脑子里不停的重复着星陨的话：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扭过脸去，这是她的命。
“星陨还要送走我的话你现在就去给我杀了他，你们敢送我进去我就死给你们看。”小缘推门出来，拿着一把不知道她从哪找来的枪。
你应该尊重她的意愿，谁也没权利更改别人选择自己人生道路的权利，星陨说，这个世界不合她的理想，她是靠着求死的信念支撑才能活到现在。对她来说，这世界上有比死还要可怕的东西，你现在做的都是在害她，翻来覆去折磨她。
“小缘，听我的话，把枪收起来，你好好在里面治病，星陨和我每天都会为你祈祷，等你健健康康出了院以后，我……”江涛感到喉咙一阵发紧，她没有以后了。
“我还能出院吗……”小缘咽掉了脱口而出的话，“要是我能出来，你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喜欢我。”
“当然。”
“非常非常的喜欢？”
“嗯。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们每周都会去看你的，你在里面也可以交到新朋友，医生们……”江涛清楚星陨每一句话的分量，他的话不是预言，是事实。
“那喜欢的尽头呢？”小缘轻轻捂住了江涛的嘴，那个字不能说出来，面前就是鸿沟，纯真与龌龊，只差一念之隔，早已心照不宣的事实，一出口便是丧礼败德，天怒人怨。
所能做的也只有紧紧抱着她，这个扭转了时间洪流，篡改了生死铁律才挽回的脆弱生命。也许真如星陨所说，拯救她绝对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她不单会毁了自己，况且，她活不过自己生命里的第十七个年头，这是她的命，星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