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员不会擅离岗位10-11
员工守则第一条接待员不会擅离岗位(10)
正对着床的那面大镜子是觅影装的。这样就可以看见你睡着时的样子,觅影说。
于是樱落常常就能仔细观察她的天真睡姿,仍然像个孩子似的蜷缩在自己怀里,偶尔含糊的梦呓,睡觉不老实,手脚乱刨,磨牙齿,把口水淌在樱落胸口。
在黑暗的凌晨,梦境与现实交缠的时刻,觅影会轻柔的抚摸自己,捂住樱落的眼睛说天亮还早,然后花很长时间慢慢做爱,让湿润的激情舒缓平滑的释放,觅影曾在琴键上酣畅流淌的灵巧手指比羽毛还要轻盈,身体感觉就像要融化掉一样,一路疾驰就冲上天堂。
男人给不了你这个,觅影说。
往往是大汗淋漓的睁开眼,窗帘背后是已经初升的太阳,镜子里的两个人,像无人岛上的野孩子,相拥而眠,世界仿佛小到只有彼此的存在。
过于狭窄的天地,容不下第三个人,也许最终有一天樱落会后悔,两个长大了的孩子再度回到荒弃已久的小岛,但现在的她们,注定要土崩瓦解。
记得是一个简陋的白色信封,鼓鼓囊囊的躺在钢琴上,在明媚的午后光线照射下,隐隐约约透出的模样,纯白相纸暗黑现实,都是交换过身体和记忆的彼此,此时的默契变成了无情的讽刺,不用打开就能猜出是什么。
樱落说服自己,要积攒足够的勇气,坚持看完自己的悲剧。
两个熟悉身体的疯狂缠绵。
呕吐感,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眼,窒息,耳鸣,半个脑袋丧失了知觉。
仰起脸,重复一样的角度。这一次,没有眼泪从脸颊滑落。
樱落发觉自己在笑。
拨通电话,手指麻麻的,她要听他说话,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我也爱你,可是我现在不能回去,要去赴一个很久以前定下的约定。”星陨声音里夹杂着细微的喘息,“再给我几天时间,九月五号,要不七号,七号之前我一定能赶回去。”
婚期定在九月十日,看来他真的是走不开。
左手飞快的按动手机,这个号码太熟悉不过了,在浴室和厨房之间都煲电话粥聊天。已经不再抱任何雪释冰消的幻想,把彼此都逼上绝路,不留一点回旋的余地。
听见话筒里的手机铃声,一遍、两遍、三遍,终于忍无可忍。“周星陨,天亮之前我没看见你你就跟你没出世的孩子说再见吧。”
“听着,你要娶的那个傻女人是同性恋,我们在一起好几年了,你这破玩意算什么,我每次都把她干得……”一个响亮的耳光打断了觅影的声音,接着还是她,“徐樱落你这个贱人,我操你妈!”
挂断电话,然后就来了睡意,只有缺乏安全感的人才会失眠,幸福的疲倦像涨潮的海水,迅速抹平意识,空白的大脑像沉没的巨舰,缓缓坠入幽深的睡眠。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明天一早在身边陪着自己醒来的一定会是星陨歉疚疲惫的脸。
离天亮已经没有几个小时了,留给他们结算感情的时间并不太充裕。原谅他,因为从没听说过哪个王子,会最终爱上一个女巫,即便其中有过曲折反复,但毕竟这应该只是个童话。
员工守则第一条接待员不会擅离岗位(11)
永远也忘不了这样的恐惧,发现自己在陌生的地方醒来,不知道身处何方,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更弄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到这来的。大脑正逐渐从失眠引起的昏睡中清醒,理智却迟迟不能恢复机能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好怕的,听任这种原始本能般的恐怖感像毒素一样在身体里扩散蔓延。
地铁站,银行大厅,铁路候车室,总是在这样空旷嘈杂的地方睡醒,也总有惨白的恹恹灯光,像失眠者眼中虚假温馨的白昼。害怕落单,害怕被孤立,害怕自己像隐形人一样被视而不见的忽略,希望哪怕有人能在这时候贴在耳边轻轻问一句:樱落你怎么了?
而不是一个人茫然无助的看着缺了自己的世界,依然在高速运转,把自己抛弃在被遗忘的时空里。
这一次是在汽车里,醒来时看见窗外褐绿色的茂盛灌木,被切碎的光斑洒在酸痛的手臂上,有让人心烦意乱的鸟鸣,仰起脸,望着枝桠间破碎的太阳,恍惚间樱落好像看见了骑在树枝上的切,反戴着红五星贝雷帽,几个星期没刮胡子的脸上堆满了孩子般的灿烂笑容,切把其中两枚鸟蛋送回巢,兴高采烈的冲下面喊:“今天中午有煎蛋吃了。”
那是他们在尤罗峡谷的最后一段日子,六天后,切的部队全军覆没。
先找支烟让自己冷静下来,搞清楚时间地点,检查身上是否有外伤或者淤青,然后再设法跟觅影联系上,听她告诉自己怎么到哪里去等着她来接。有条不紊,亦不慌乱,也早就对这种身心俱疲的反复厌倦麻木,但还是希望下一次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会有觅影在身边。
拨电话的手一个劲的发抖,越想快点听见觅影的声音就越控制不了自己的手指,几次拨错号码,好像身体同时被两个意志支配,头疼,恶心,全身肌肉都紧绷绷的痉挛着,好像再施一点点的外力,整个人就会被生生撕裂成两半。甚至樱落都嗅到了骨肉崩离前一刻喷溅出来的血腥。
竟然渐趋浓烈,悬浮在想象中的气味获得了实体登上前台,幽魂般死死纠缠住樱落。神经质似的翻遍了每一处地方,越找不到源头,这气味就越清晰可辨,仿佛凝固成无形的紫黑色血块,丢弃在车里所有看不见的角落。肯定在哪个地方,失去温度的暗红色血液浸透了包裹的袋子,一点点渗出,滴落,樱落甚至听见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头顶,在背后,在座椅下面,在所有视线不可及的阴暗角落,都有一颗摇摇欲坠的血珠,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