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噬魂
瞒她？
恒姝兀的皱起秀眉，看向岚拾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愠怒，语气有些不满道：“涟歧瞒着我是怕我找他麻烦，你为何也要瞒我？”
自她与岚拾相认以来，他便一直与世无争，对任何事没有私心，几曾何时也会偷偷瞒着她做事了？
岚拾依旧站在那处没动作，对上恒姝带着薄怒的眼神眸光一沉，“有句话我说了你或许会生气。”
“什么？”恒姝问。
岚拾朝她的方向缓步走来，声音微微低沉：“我发觉你如今的状态比先前好过一万倍。”
“至少在我看来，忘记那个人对你没什么坏处，反而会让你心情好很多。”岚拾心中这样想，便也这样说了。
枫棠的死给她带来了不可磨灭的伤痛，导致她整个人活在对他的愧疚阴影之下，整日愁眉苦脸。
反观今日将枫棠完全忘记以后，她反倒变了性子，比原先活泼灵动不少。
亦或者，她本来就是如此心性，褪去束缚着她的枷锁，又恢复了原样。
“我以前，心情不好么？”
“何止不好，简直不能细说。”
闻言恒姝眉毛一挑，有些怀疑道：“哦？”
“听你所言，我更加好奇我丢失的那段记忆是什么了。你能与我讲讲么？”
恒姝被岚拾这几句话勾起了兴致，开始回忆自己脑中那些模糊不清的事。
岚拾有些宠溺的眸光对上恒姝充满好奇的眼睛，追问：“你很想听？”
恒姝猛地点了下头。
反正她如今也知晓自己所爱之人不是涟歧，说一句与说百句应该没什么差别。
思索过后，岚拾淡薄的面庞上带上半抹无奈，淡道：“那我便与你说说。”
“那男人因你而死，所以你整日郁郁寡欢，一心想将他复活，那段时日你过得很不开心。”
说到一半他忽然想到身旁这个与枫棠一模一样面貌的男人，沉思许久才道：“涟歧，亦是你为了怀念那人而找的替身。”
听完岚拾这句话，恒姝宛若被摔进冰池子里，浑身发凉颤抖，她打了个激灵，半信半疑地追问：“他是……替身？”
“如此说，他与我所爱之人样貌相同？”
岚拾点头，“是。”
“难怪。”恒姝才反应过来自己见到涟歧便凭空生出的那些奇怪感觉，幡然醒悟道：“难怪我每次看着涟歧心中也会泛起一些不知名的情绪。”
涟歧与她心爱之人一模一样。
如此说来，她在看他的同时，或许真正看的是“他”。
想到涟歧为了她不知不觉中当了这么多日的替身却没有丝毫怨言，恒姝心底蒙上一层愧意，双目微微失神，心想她做事还是一如既往地鲁莽。
或许在遇到涟歧以后，她从来都没有问过他是否愿意当成另一个人的替身。
“你想恢复记忆吗？”岚拾突然打断她的思虑。
说到此等严肃的事，恒姝黯淡无神的瞳孔都开始发光发亮，连连追问：“你能帮我？”
“暂时不能。”
她如此急切地接话是岚拾没有想到的，只是眼下暂时还不知道解血契的办法。
就在岚拾准备与她解释时，恒姝先他一步开口安慰自己：“人总不能这样浑浑噩噩过一辈子，我们神仙的一辈子本来就很漫长了。”若再变成一个丢了记忆的人，岂不是很可怜？
她淡淡叹了口气，“若有恢复记忆的法子记得与我说。”
岚拾嗯了一声，似是答应她。
抛去那些烦心事，恒姝脑袋空了几下，才注意到男人华贵的衣物上沾了几分泥土，发丝也是凌乱的。
很难猜想他方才经历了什么，恒姝探究的目光扫视一遍他的全身便移到他身后的花草上，像是随口一问：“你千里迢迢跑出秘境来这儿找我，恐怕不止是关心我记忆一事吧？”
“查到魔神的消息了。”岚拾猛然间抛出一句惊天大消息。
恒姝被他这个消息惊到，蹭的一声从木椅上站起，语气中显然还有些不可置信：
“真的？”
又是一日，晨曦初露。
恒姝那日听岚拾讲述他们在一处小山村中发现了魔神的魔气，便马不停蹄地派人搜查。除了那缕突如其来的魔气，他们寻了许久都未找到其他有用的线索。
那缕魔气更像是魔神抛出的线索炸弹，故意将人往反方向引。
仔细寻过一遍后没有其他线索，岚拾大摇大摆地退出去，私下里却将他的人马安放在山村外面，时刻关注着山村的一举一动。
魔神奸诈狡猾，出现一次之后，短时间内便不会出现第二次。为此岚拾还加派了人马去别的地方继续寻找他的线索。
就这样一日日消磨时间，不知不觉又熬到灵域大开的时间，涟歧也如往常般寻地方躲了起来。
想到涟歧的惨状，恒姝按着先前的模样胡乱装扮了一番，又悄悄混进魔军大队。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障眼法只能在低级魔军眼底下混过去，若落到魔尊手上，一下便会被拆穿。
再次踏入灵域，结界内的气息还是一如上次那般阴邪冷清。
众人集合往幽暮殿赶去，恒姝没心思陪那些魔军玩过家家游戏，待路过凝香阁时她捏了分身咒，直接从队伍中混了出去。
朋友多的好处便是，随时随地能在各处碰到。
恒姝本想到霓香那里避避风头，待月黑风高夜再溜进魔尊寝殿，将白玉莲偷出。未曾想她爬到凝香阁时没见到霓香，反而见到了霓染。
怕屋内有其他人，恒姝在窗外偷偷看几眼才知道，屋内有个气质极好的漂亮女人扶桌而坐。
女人微微侧头，艳丽脸庞映入眼中，恒姝一下便认出她是先前在秘境见过的大祭司——霓染。
恒姝有些疑惑，不知她何时进来的。
霓染法力高强，警觉心也超强，只是一瞬便察觉到窗外的恒姝。
她冷声斥问：“何人？”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危险境地见到熟悉的人，恒姝也变得热情起来，她轻推开门，迈进去的第一声便喊道：“霓染！”
对方在看到她的那瞬间眉眼亮了起来，面带微笑追问：“恒姝，你怎么进来的？”
恒姝快步走到桌前坐下，草草地将自己目的与她解释了几句，而后又问道：“你还好么？魔尊有没有为难你？”
霓染轻轻摇头，“没有。”
不管怎么说，霓香在为魔尊办事，姐妹二人时隔多年才见这么一面，他不好将霓染自己单拎出来惩罚。
只记得那天魔尊十分生气地处置了许多下人，在自家妹妹的保证下她才幸免于难。
霓染看着恒姝微微勾起了唇角，而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神秘的东西。小小的瓷瓶中不知装着什么，她将东西包了许多层，很是宝贝。
在恒姝不解的表情下，霓染将瓷瓶递到她手中，耐心解释道：“这是你要找的引魂香，我帮你找到了。”
“给我的？”恒姝一脸茫然，话语停顿片刻才道：“我要引魂香作什么？”
霓染被她这句话也搞得变成一个愣头青，她半信半疑追问恒姝：“你不是打算复活枫棠吗？”
“怎么，你不想了？”她有些吃惊。
当初枫棠被她错杀，她整日闷闷不乐地将自己关在极寒之洞，是引魂香让她振作起来的。如今她却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引魂香是她前段日子在黑市上发现的。
虽然不知道岚拾与她为何将魔尊的其他东西顺走了，但引魂香还在，就证明她未取到，自己便做了顺手人情，将引魂香买了下来。
今日有缘见到她，自己便将引魂香赠予她，结果她自己却忘了引魂香一事。
霓染用两道好奇又疑惑的目光盯着她，只见恒姝额上那抹仙钿闪过一丝红色幽光，霓染一眼便认出那抹幽光是何物。
只是半年未见，恒姝便生出这等异象，她指着恒姝的额头惊呼道：“你竟被结了血契！”
“血契？”恒姝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霓染认真点了下头解释道：“我见你额头这抹仙钿泛着血红色雾气，此等异象我在古书中见过，只有被结了血契的人才会有。”
血契一事恒姝不知晓，她便只将自己被涟歧改写记忆一事告知她。
霓染是个聪慧的女子，将事情组织在一起便猜出些什么，“所以，那人为了救你出来，便与你结了血契，将你的记忆篡改了？”
恒姝觉得事情应该就是这样，轻嗯一声。她转念又问：“那你可知道血契的解法？”
“办法倒是知道，不过可能会伤及他的性命。”
一听到害人性命，恒姝有些退缩，想恢复记忆的心也不是那也强烈了。若是别的尚还能考虑一下，危害性命一事可是万万做不得的。
思虑片刻她下定决心道：“那就暂时先不解了。”
霓染看出她话语中的不舍，便十分自觉没再接话。
随着二人停止交谈，屋内也突然变得寂静无声。
霓染看她一身俏皮可爱的花精装扮，娇柔美丽，挑眉问她：“那你此次来灵域的目的是什么？”
恒姝抬起眼皮看她，柔声道：“向魔尊讨一样东西。”
话毕，霓染一副你疯了的模样，双眸睁大极度震惊，“你与他讨要东西？他可是一直都在暗处下令追杀你们。”
本来向魔尊讨要东西宛如虎口拔牙，莫要说她先前得罪过魔尊一次，此次一行更是难上加难。
恒姝想做的事无论多难也不会反悔：“此事必须做！若无法讨要，我便偷偷窃取。”
霓染被她这副激动的模样激励，连忙问她：“你想要什么？”
“白玉莲，为涟歧解毒。”
无人不知晓白玉莲难得可贵，可治百病医百毒。若是寻常毒药，恒姝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里，霓染愈发好奇：“他中了什么毒？”
“噬魂。”恒姝吐出二字。
霓染知道这个，凡中毒者活不过两日，她还是有些惊奇，“凡间居然真的有如此烈性毒药。”
看来那中毒之人能一直坚持的活着，真的算是一大奇迹。
恒姝回忆起男人那副脆弱的姿态，眉眼便坚定了几分，“我不想他每月都被噬魂摧残，所以今日这白玉莲，我必定要拿到手！”
霓染乐于助人的心渐渐飘起，也下了决心，“那我与你一起。”
闻言恒姝摇头制止了她，“自那日我与岚拾决定将归煞抢走开始这条路便回不了头了。而你不一样，只要你妹妹还在魔尊手下做事，你便会相安无事。”
“我不想把你拉入这场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斗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