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废墟
迷宫外刀光剑影，一片厮杀，迷宫内风平浪静，恒姝二人不敢耽误时间，全神贯注地寻找迷宫出口。
他们在迂回曲折的通道间绕来绕去，终于找到了出口。
一扇石门出现在二人眼前，门边与墙壁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他们动了下旁边暗格里的开关，‘咔嚓’一声过后，那道石门缓缓向两侧打开。
二人着急地往里走，密室周围被坚硬的石墙围住，除了那扇门没有第二个出口。密室中间像一座祭坛，阶梯环绕在周边，最中间摆放着一座青铜鼎。
他们向前靠近，一道金色禁制突然浮现在眼前，像只密不透风的网将中间的青铜鼎紧紧罩住，鼎上浮着一块泛着邪气的黑曜石，随着鼎中传出的邪气摇摇晃晃。
涟歧看到那块石头的瞬间，眼神亮了起来。
那正是他苦苦寻求多日的归煞。
恒姝一直看着涟歧的表情，也注意到他眼神，是她不曾见过的光彩，她张了张嘴，问道：“那是归煞？”
“是。”涟漪说。
得到肯定的答案，恒姝有些心急，大步走上前道：“我去帮你取来。”
涟歧忆起岚拾与他说的话，紧跟在恒姝身后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别去！”
“怎么？”
“我去便好。”他将恒姝拉回身后，沉声道：“你在这儿等我，不管发生何事，都不要轻举妄动。”
“记住了么？”他神色严肃，目光紧紧锁住恒姝，等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不知为何，恒姝总感觉他特别抗拒自己帮他取归煞，是不想让她碰到么？思及此，恒姝也没再坚持，眼神黯了下去，低声道：“那你小心。”
涟歧没看出恒姝微弱的情绪转变，他自顾自地走到禁制前面，双手举到胸前，一团暗色的灵力在他手掌间波动。
他早就知道归煞被禁制所封，也知道破解它的办法就是世人的邪气与怨气，为此他苦苦搜寻了好些时日，才得到这些怨气。
禁制与灵力相触，发出猛兽嘶吼般的剧烈响声，像是要将人吞噬下去。紧接着周围荡起一股巨大的能量夹杂着猛烈的狂风，杀气四泄。
涟歧被那股力量掀翻，退了几米远，一旁的恒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狂风甩到密室墙壁上，脊背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
即将与冰冷的地面亲密接触之前，她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她抬眼一看，是涟歧。
站稳身子的涟歧瞥见恒姝快要落地，便一个顿身瞬移过来将她接住。宽大的手掌抚摸到恒姝的腰后，触到她后腰的伤口，她疼得轻颤一声。
周围传来一阵杂乱无章的声音，地面开始摇晃，涟歧警惕地看过去。
石墙被方才那股力量袭击以后，本就不牢固的密室像是抽取了根基，碎石与灰尘正顺着墙缝慢慢掉落，地面又晃动起来，感觉快要崩塌。
涟歧看向困住归煞的地方，金色禁制慢慢消失，将里面的景象清晰地暴露在二人眼前。
他小心翼翼地将恒姝放下，便朝着青铜鼎上的归煞急急地飞去。
青铜鼎上散发的邪气愈来愈多，恒姝在一侧担忧地看着他，大声喊道：“你小心些！”
涟歧往归煞那边靠近，眼看着就要抓到它，脚下却如同筑了千斤铁，根本无法继续移动。
他感觉到无形中有一双手将他向外推，限制着他的靠近。
修长的白指用着巨大的力气向那块黑曜石靠近，却始终碰不到它。
密室顶部已经开始坍塌，涟歧清冷的眉目上沾染着一丝急迫，他求助的目光望着远处的恒姝，声音微不可察地带了几分颤抖：
“我为何……无法靠近它？”
若是再取不到，他二人将被碎石墙壁埋没。
“我帮你！”恒姝将涟歧之前的话全部抛在脑后，拂袖飞了过来。
涟歧那句“你莫动”还未说出口，便见到恒姝穿过他的身影，直接朝归煞而去。
出人意料的是，恒姝竟然没有被任何力量阻挡，很顺利地站在鼎前。
她朝涟歧微微一笑，脸上是满满的欣喜与傲娇。
在涟歧的注视下，她伸出一只手，缓缓向漂浮着的黑曜石而去，只是一瞬便将它拿到手中。
握住归煞的那一刻，恒姝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通过她的手腕进入体中，在里面畅通无阻地游走。不多时，烫人的温度与微微的腐蚀之痛从她的五脏六腑漫延至全身。
一股腥甜从嗓间涌上来。
她本想压制下去，未曾想越压制那反应便越激烈，嘴角蓦地冒出一丝鲜红。
涟歧一直注视着她，最先注意到她的异样。
鲜红刺伤了他的双眼，他有些不明所以，眉毛紧蹙在一起，话说得很急：“你怎么了？”
他想靠近恒姝，但那股力量还在限制着他，他被禁锢在原地，眼看着那道纤瘦的身影从他面前直直地坠落，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这种望而不可及的感觉他厌恶透了。
恒姝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什么仙法也使不出，重重摔到地下。
在她身体碰到地面的那一刻，限制住涟歧的力量也突然消散，他一下跪倒在地面，不知是为恒姝着急还是什么别的，他连滚带爬地站起身子，朝恒姝奔来。
涟歧心间冒着恐惧，伸手将她扶起，有些失声：“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岚拾明明说过，那道禁制会伤到她，为什么归煞也会伤到她？
殷红的血液一直在恒姝唇边溢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她也不曾发现，手中的归煞在暗自吞噬着她的灵力。
涟歧眉头不曾舒展，他抬手将那抹碍眼的红色拭去，可是那红色越擦越多，手已经被鲜血沾满，那血还在不停地向外流。
恒姝面容带笑，将那颗黑曜石慢慢地举到他面前，费尽力气地张嘴：“归煞，我拿到了。”
“给……”
涟歧没接，看着眼前虚弱的女人，他忽然觉得归煞不是那么重要了。他不甘心地向恒姝体内输入灵力，想让她舒服一些。
恒姝轻轻摇了下头，对上男人担忧的眼眸，淡道：“别浪费灵力。”
她将归煞塞到男人的怀里，柔若无骨的手抓住涟歧胸间的衣襟，“涟歧。”
“死之前，我想听你说一句，你心悦我，可以吗？”
她感觉自己的眼皮子越来越重，不知道还能看到他多久，她想将男人的面容牢牢记在心间。
垂在身后的养魂玉貌似感受到恒姝生命的消散，暗暗闪着微光。
不知为何，涟歧许多年没有过一滴泪的眼中，竟不受控制地落下大颗大颗泪珠，心中原先的悸动转化为悲痛，比他中毒那几日还要痛。
他双手将她抱得更紧，不曾伸手擦泪。见到恒姝快闭上的双眼，明明该拒绝的他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她的请求，“好，好，好，我说。”
低沉的嗓音从喉间溢出：“恒姝，我心悦你。你听见了吗？”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待我将你治好，你可以继续把我当作枫棠。”说到最后，他语气轻柔得快要听不见。
那一刻，恒姝感觉自己又听到了枫棠温柔的声音，虚弱的面上扯出一抹满足的笑。
轰隆隆的声音将涟歧的思绪抽出，他慌乱看向身后，密室墙壁裂开了巨大的缝隙，掉落的碎石将二人周围砸了个大洞，他一把抓起归煞放入怀中，而后将恒姝拦腿抱起，一刻也不敢耽误向那扇门的方向跑去。
岚拾等人听到这边坍塌的动静便趁乱脱离斗争，寻着巨大的声音而来。
迷宫已经被解开，他与清怜着急忙慌地朝密室而去，谁知在一处转角便看见涟歧二人。
手中抱着的虚弱女人，几乎是一瞬间便反应过来那是恒姝，他不想相信，大喊了一声：“恒姝！”
怀中女人绝美的面容变得十分惨白，周身散发着薄薄的光，双眼黯淡无神，嘴角还在不停溢出鲜血，仿佛下一刻就会断气。
“她怎么会这样？”他看着男人斥道。
涟歧失神地摇头，“我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岚拾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死死盯住他，只觉得是他没有好好听自己白日里说的那些话，思及此，岚拾心中对这个男人的失望又升高一层。
“把她给我！”他伸想手将恒姝的身子抢过来，奈何涟歧紧紧抱着她，纹丝不动。
害怕恒姝不舒服，岚拾没再强制，只是上前一把抓住男人的衣领，怒吼着他的名字：“涟歧！”
“白日里我与你说什么了？”
“你就是这样保护她的？”他拧着眉看涟歧，恶语伤人：“我先前一直觉得你不是枫棠，直到现在我才发觉，你除了不是他，你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枫棠绝不会让恒姝受到这样的伤害。
不得不说，岚拾这人总能抓住每一个人的弱点与逆鳞，几句话便能让涟歧怒上心头，他虽然可以顾念恒姝的感受，但并不代表他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岚拾见他没反应，大吼道：“你将她给我！”
涟歧看着怀中的女人闭了闭眼，周身泛起杀气，实在是无法忍受岚拾的吵吵嚷嚷，他冷声道：“你闭嘴！”
岚拾感觉到男人浑身散发的邪气，恨得牙痒痒，但恒姝在此，自己不能再激怒他。
恒姝总能第一时间发现涟歧情绪的转变，不想二人因为自己拔刀相见，她淡淡转头看着岚拾轻道：“岚拾，别这么生气，不是他的错。”
“你莫要再替他说话，我带你回秘境疗伤。”
“你也要带他一起。”恒姝尝试与他商量：“就当是我的遗愿，你要将他完好无损地带出去。”
“什么遗愿！”岚拾眉头紧皱，不想听这些不吉利的话，自己带他出去也不是难事，只是不愿再和他有牵扯。
身后的追兵即将赶来，岚拾无奈地看了看恒姝，又瞥了一眼涟歧，他叹了口气，没继续浪费时间，念了瞬移诀，散发着极光的光圈笼罩着大家，他带着三人一起消失在原地。
魔尊与魔军赶到时，只看到那缕光圈的一息。
魔军不敢放弃，想循着那道光圈跟踪过去。
寂梧寒声制止：“不用追了！”
就算追上去，没有岚拾的允许，他们也无法进入龙族秘境。
寂梧冷冷地看着前方坍塌的密室，已经沦为一片废墟，他亦感受不到归煞的存在。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没想到，岚拾真的是为了归煞而来。
自己邀他赴约，算不算引狼入室呢？
不过片刻他又转变了心情。归煞没有邪气滋养就是一块废石，他们抢去了又如何？不知道它的使用方法，照样也是空欢喜一场。
岚拾一行人瞬移到百兽台林间。
秘境入口，岚拾趁涟歧不注意，一把将恒姝抢过，嫌恶地看着他，言语狠厉：“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再靠近她！”
他朝怀中人看去，恒姝不知何时已经没了知觉，紧紧闭上双眼，没再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