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交谈
涟歧没理会女人的问话，脑海中突然浮现起白日里岚拾气势汹汹闯进他屋子的场景。
两个初次见面的男人互不相熟，自是没什么话题，岚拾自始至终都没打算将他当作枫棠。况且他身为恒姝的长辈，心里始终是向着恒姝的。
与恒姝不欢而散后，岚拾便急冲冲地找到涟歧那边，站在他面前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今夜取归煞，我们只负责带你进去，其他的，你自己想办法。”
彼时，涟歧正在榻上半阖着眼假寐，听到岚拾的话，他淡淡地抬眸，看向男人的眼中带着一丝敌意。
而后语气凉凉的，嗓音低沉：“此话何意？”
“归煞被一道禁制所封，我怕那道禁制对恒姝不利，你应该知道恒姝的身份不简单。”
上次清怜与他们说大殿中有一道禁制，岚拾依稀可以猜出那道禁制是魔族研究出的一种，专门对付仙灵的禁制——弑神。
以恒姝最纯粹的龙族精魂，只要稍稍一触，便会死无葬身之地，岚拾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为了一个男人冒这种险。
所以，他特意来此为涟歧提个醒，希望涟歧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关键时刻保护好恒姝。
岚拾所言非虚。
涟歧确实猜出恒姝的身份不简单，虽然眼前的男人他不识得，但他知道这男人应该是见证恒姝与枫棠之间的爱恨情仇的一个人。
而且这男人对恒姝的感情不一般。
虽不清楚他对恒姝是哪一种感情，但涟歧莫名看他不爽。
岚拾见涟歧陷入沉思却没搭话，他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心下一阵烦躁。
若不是为了恒姝，他才不会来此，这男人看着与枫棠长相相同，却不如枫棠讨人喜欢。
他眉头紧皱，不耐烦道：“还要我再说明白一点么？”
“若不想她死，你便自己取！”
事关恒姝性命，岚拾这一番话如此直接，涟歧应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谁知对方没太大反应，轻轻嗯了一声，又重新闭上双眼。
“嗯？”岚拾的火气一下子冒上心头，声音低了一个度：“嗯是什么意思？”
“你的反应未免太过平淡！虽然你长着和那家伙一模一样的脸，但我还是不喜欢你。”
对枫棠，岚拾对他是发自内心的欣赏。
而眼前这个，无论是从他雷厉风行的处事风格上看，亦或是从待人接物的冷漠态度来看，岚拾都欣赏不来。
闻言涟歧又睁开了双眼，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随口道：“你的喜欢与否我不在意。”
其实他今夜本就没打算让恒姝帮他取归煞。
他先前便知晓归煞被一道禁制所封，便早早地想好了万全之策，只不过不知它身在何处。如今从他们口中得知归煞的下落，只待今夜自己将它取下便好，根本不需要恒姝冒险。
“那恒姝呢？”岚拾突然开口，将涟歧的思路打断。
“她的喜欢与否你可会在意？”
“我能看的出来，你不是真心喜欢她。”你只是利用她。
岚拾故意没说出这句话，涟歧心里却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与爱一个人的模样是无法伪装的，即使装得再像，也会露出破绽。
况且，涟歧根本都没有装过。
岚拾见过这张脸和这双眼爱恒姝的模样，是炙热的，小心翼翼的，而不是现在这样，冰冰凉凉，像个没什么感情的木头人。
恒姝这个当局者深陷迷雾，看不清事实的真相，但岚拾这个局外人却将二人的关系与互动看得清清楚楚。
他不打算在此浪费时间，话中带着坦白，又带着劝说：“今日一事结束后，我希望你能与她说清楚，让她和我一起走。”
“你知道的，她心里那个人，不是你。”
不是你。
不是你。
不是你。
涟歧脑袋里一直闪过这三个字，胸间涌上一股怪异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闷闷的，抗拒的，貌似还有些痛？
这三个字他早就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知道恒姝是因为“枫棠”才接近他，可那又怎样？
他强制地将心中那股异样情绪压下去，脸上还是那样冷静，忆起岚拾方才的问题，他假装不在意道：“她心里那个人是谁，我也不在乎。”
“呵。”岚拾看出涟歧的犹豫，知道他是嘴硬，但还是故意刺激他：“希望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
涟歧对恒姝的感情不明晰，好像喜欢又好像不喜欢，岚拾看不透，也无法确定。
唯一能肯定的是，他没有枫棠喜欢恒姝。
……
大殿中的琉璃灯幽幽冒着白光，透过层层光芒，恒姝看着涟歧面上忽然泛起一股忧愁与烦躁。
她又一次关心道：“涟歧？你怎么了？”
“与你无关。”
他语气十分冷淡，丢下这一句话便快步离开了。
“？？？”
恒姝被他这句话堵得心头一愣，原本准备好安慰的话一下子说不出口了。明明白天见到他的时候他还不是这样的，为何突然又冷漠起来了。
早在戏文里听过女人心海底针，不曾想，男人心亦是如此。
魔族祭祖，所有人都被叫去祭祖，大殿无人看守，今夜此行，真是上天都在相助。
归煞在大殿一处密室中，通往密室的路却如同迷宫，层层叠叠的路交叉在一起，每次进来都会变幻成一座崭新的迷宫。
上次清怜进来时正巧有一个魔军在前面带路，便省了许多时间，今日无人相助，几人在破除迷宫这件事上便浪费了许久。
仙族潜逃，魔尊大怒，正派人四处搜寻，魔族大半人马一起搜查，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岚拾的内力雄厚，稍微有个风吹草动便能察觉到。
夜深人静，魔军来回踱步的声音渐渐逼近。
他意识到不对，忽而叫住大家：“等下，怎么有兵刃相交的声音？”
岚拾耳朵微动，停在原地仔细听了听，阵仗很大，不是一两个而是几百个人的活动，有一多半还朝着大殿的方位靠近。
他心道不妙，皱眉道：“不好，事情有变，我们要快些进去将归煞取出。”
眼前的迷宫还未破解，四个人在一起的话目标太大，岚拾突然改变了主意，“你二人去取，我和清怜在此为你们把风。”
“可是魔尊？”恒姝不想将岚拾与清怜丢下，魔尊的实力不容小觑，恒姝怕他二人应付不来。
岚拾推了她一把，急道：“别再浪费时间，快去！”
涟歧也有些犹豫，脚步没动。
今日之事全是因他而起，他不是个会抛下朋友不管不顾的人。
见二人无动于衷，岚拾手上凝起一股灵力，将他们推到远处，急急催促道：“快去啊！”
“涟歧，别忘了我与你说的话！”岚拾大声吼道。
涟歧转过身看着岚拾的背影深思，他嘴上说着不喜欢自己，但还是为了恒姝愿意帮他。
他从小便孤身一人无人关爱，在这一刻他貌似也尝到了被兄长关心的滋味。
感觉，还不错。
恒姝从岚拾的话中发现一丝猫腻，他们二人什么时候有话说了，还是自己不知道的。
她抬头看向涟歧，清澈的眸子中带着一丝疑惑，语气中带着浓厚的好奇：“话？什么话，你们二人背着我说了何话？”
涟歧看着恒姝就想起岚拾要带她离开一事，忽然心烦意乱，什么都不想说。
但还是安慰了她一句：“先取归煞，剩下的出去再说。”
恒姝被他的想法带着走，知道岚拾在后面为他们争取时间，她便也没心思想其他，大步向前，边走边说：“对，取归煞要紧。”
二人转身向迷宫深处慢慢摸索。
这边，魔尊察觉到大殿有股陌生的气息，便知道有人偷偷闯了进去。他带着几百个魔军匆匆赶到殿内，便见到岚拾与那个仙族在殿中候着。
朱红殿门大开，寒风呼啸着吹进殿内。
岚拾神情冷静，手中握着一把黑色的剑，伫立在前，浑身透着不容侵犯的杀气，像是做好了准备与魔尊一战。
清怜带着同样的气息，站在岚拾身侧。
寂梧在看到他与清怜的那一刻，表情瞬间扭曲，不可置信地大吼：“岚拾！”
“这小子居然是你的人？”
他看着岚拾的眼神不再有温度，语气冰冷：“你此次来灵域究竟是要做什么？”
岚拾握着剑体的手一紧，如实解释道：“我没有要做什么，我只是赴了你的约。”
“你撒谎！”寂梧打断他。
他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盯着清怜，问道：“那你与你身侧的这个仙族是什么关系？”
“他不是仙族，是我龙族的人。”
寂梧又道：“你又在撒谎！”
随后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面上已经是一片肃杀，“你知道的，殿内的禁制只对仙族有束缚作用，若他不是仙族，怎么会被禁制抓住！”
清怜是仙体？
岚拾不知晓这件事，但寂梧没理由骗他。
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为恒姝守好这个殿门。
寒风吹起他身后的衣袍，他冷声道：“清怜是不是仙族我不知晓。我知晓的是，今夜你不能进此殿！”
寂梧浑身散发的黑气愈发明显，“若我，偏要进呢？”
“那就先问问我的极影刃同不同意！”
“你当真要与仙族为伍？”寂梧还想给他一次机会，“与我为敌？”
岚拾摇了摇头，“我并非与仙族为伍。”
他神色有些怅然，沉声解释：“过了今夜我便会带着他们回到秘境，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踏出秘境半步。”
寂梧感觉到内殿有什么东西坍塌，他才反应过来，整个身子如同掉进了冰窖，“你们的目的，是归煞？”
岚拾没否认，寂梧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眼中溢出一丝阴邪之气，“岚拾，我给过你机会！”
乌黑的魔气在他手中呼之欲出，他眼眸中的怒火按压不住，眉宇间尽是厌恶，“是你。”
“不要！”
紧接着，那团黑气急速朝岚拾飞去，一团莹白色的光晕挡住黑气的袭击，岚拾手中的剑噌得一下亮了起来。
寂梧飞身上前，与岚拾对打起来。四周的魔军应声而上，清怜也取出兵器快速投入战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