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易容
自枫棠下山以来，二人斗耳鼠劝夫诸，甚至误入百兽台秘境，恒姝一直与他同行，他连独自行动的机会都少之又少。若真有别的身份，岂会一直跟着恒姝？
至于她方才从魇灵嘴中听到魔神二字，枫棠与魔神有关？下界多日，恒姝都未见过魔神，枫棠更不可能与他有什么联系。
恒姝垂眸看着怀中的魇灵，若有所思。
魇灵如今仙力尽失，灵体受损，所说的话也不知几分真假。不如改日唤星榆下来，将魇灵送回天界，让他重新修炼，届时再下凡也能帮自己一把。
不知碧霞元君会如何罚他，恒姝忆起魔神那副可怖的尊容，又看了看魇灵近乎透明的精灵体。
“魇灵。”恒姝突然唤他，问：“昔日你在天界是如何被魔神夺取灵体的？”
听师父说，五百年内，魔神一直都被好好地封印在渡神殿，不曾有过异动，魔神又怎会突然冲破封印，抢占魇灵灵体？
魇灵，一个平平无极的入梦灵，白日修炼，夜里上值。理应是没时间去闲逛的，莫要说他还去了那远在九重天边界的禁地——渡神殿。
恒姝一直以为是魔神将魇灵的灵体夺取，却没想到还会有另一种可能，而如今遇见的魇灵，他这一系列奇怪的反应与话语，着实让人起疑心。
织梦那天偏偏只有魇灵不在，再见就是他被魔神附身，未免太过巧合。
恒姝忽然提及往事，魇灵慌了神，不知该作何解释，“我……”
他刚要说话，便被前面带路的枫棠打断。
“前面可能就是结界出口。”
不得不说，枫棠这话来得很是及时。在那瞬间，魇灵感谢他将自己从恒姝的逼问中解救出来。
枫棠停在身前，指着眼前高耸入云的悬崖，整个悬崖周围均被一圈云雾遮住，忽明忽暗。
崖底的风光，与方才渡过的那片竹林景致无异。
三人慢慢往崖边移步，只见崖底这片一圈莹白，枫棠低声念了个咒，吹弹可破的结界在他的手中化为虚有。
“不知这个结界后是哪座山？”恒姝边走边问，她忽的眉头皱起，“话说我们何时才能找到首阳山，离开秘境？”
不觉中，他二人已经在秘境待了四天，也不晓得外面究竟乱成什么样了，百兽台那些被魔气控制的灵兽有没有得到惩治。
见恒姝面上闷闷不乐，便知她是想出秘境。眼下除了找到首阳山，让龙族长老打开秘境大门，别无他法。
枫棠俯首看着恒姝，柔声安慰：“我们会出去的。”虽然不知何时。
“嗯。”
言罢，几人的身子移动，去往下一座山。
……
耳中贯彻着溪流潺潺，一股清香被风席卷到众人面前，神清气爽。远处可见一大片枝繁叶茂的楢树，棵棵粗壮，枝杈繁多如同盛开的花朵。
楢树旁边乃是一片海，秘境中九座山的时常截然不同，方才的繁缋山还是清晨模样，这里又成了日薄西山，夕阳西下。
暗色长空布满橘红色云霞，落日余晖为长空下的沧溟海染了一层绯色，无边无际，肉眼望不到尽头。
枫棠等人站在林中幽暗处观望。
蓦地，楢树林那头走出许多穿着相同的女子，丁香紫的翠烟衫逶迤拖地，乌发皆是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十分随意地挽起，上面缀了几朵粉红色小花。
为首的女人身着碧绿的软烟罗，腰间挂着一个腰牌，似是领头人。
身后的侍女在队伍中小声交谈，被女人发现，只见她停下脚步，面上带了一丝愠怒，向后催促地喊道：“你们手脚都麻利些，莫要在后面说笑，小心耽误了大祭司祭祀之事，到时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身后紧跟着她的丁香紫侍女对此话不赞同，闻言反驳：“大祭司哪有你说得那样恐怖？”
据往年参加过祭祀大典的世家女子说说，大祭司霓染，整日穿着一袭鹅黄色碧霞罗衫，模样极好的女子，娇丽多姿，一颦一笑都十分温柔。
平日里下人们犯了错，都不忍心责罚，还对他们这些无名小卒很是友好，时不时就会安排手下暗侍为他们分发吃食与新衣，怎么看也不像是坏人。
去年她姐姐被选入祭祀侍女，在大祭司身侧服侍了两天，下山时大祭司还给她传授了一些秘术，说是可以用来防身。
要知道龙族向来保守，从来不会轻易外传秘术，而大祭司却丝毫不吝啬传给了她的长姐。
见有人反驳，为首的女子眉头轻蹙，说教道：“你们还不懂么？恐怖的不是大祭司，是上头的人。”
“上头的人？”其他人纷纷猜测：“你是说玄序长老？”
女子摇头，“不是。”
“那是玄度长老？”
“也不是。”
“百结长老？”
听着眼前人们越说越离谱，她呵斥道：“你们在胡乱猜测什么？”
被方才替大祭司解释的女子又追问：“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又在此吊人胃口，那你说说到底是谁？总不能是山神吧？”
这次为首的女子不摇头了，反而点头，“没错，你猜对了。”最可怕的就是他！
首阳山每年元朔，也就是每年正月初一，皆会举行山神祭祀大典。
首阳山向来只有修炼成龙的人才可登山，这些女子平日里都是不允许到首阳山去的。他们是由下面几座山派来为首阳山祭祀之事，协助大祭司的人手，亦是初次去首阳山参加祭祀大典。
前往首阳山协助大祭司祭祀的人手，每年只一次，次次不一样。
她们皆是在九座山中的各个种族选拔出的优秀世家女子，提前经过严酷的操练，最后被大祭司亲选出来，才得到入首阳山的机会。
为首的女子是大祭司手下的得力助手，往年都是由她带领众女子前往首阳山。
许是在首阳山待得久了，也将各个长老与各个首领的脾气都摸清了。
见众人疑惑不解，又迫切地想知道，她终于不卖关子，解释道：“每年祭祀那日，山神脾气就与平常不一样，很是暴躁。若是谁不小心破坏了祭祀大典，撞到他气头上，往日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给你抖出来，全部清算旧账，狠狠惩罚你一次。”
这些事她每年都会讲一遍，有时都厌烦不已。只是怕新来的侍女的罪了山神，所以在去之前，必须解释清楚。
免得谁不长眼得了罪山神，届时会连带家族一起被赶出秘境。
一席话过后，身后女子抚了抚胸口，瞪大双眸，难以置信道：“真这么可怕？”
“嗯。”
许是山神威严过重，令人惧怕。身后女子不想因为她在此磨磨唧唧而受惩罚，急道：“越桃姐姐，那我们莫要耽搁了，快些走吧。”
众人排好队伍，你追我赶地向前走，不敢再浪费时间。
暗处的枫棠几人也将这一番话听了进去，见她们离开了，枫棠睥着身下女人，“我们怎么办？”
“当然是混进去了。”恒姝丝毫不犹豫道。
事情找到了突破口，恒姝面露喜色，“听他们方才所言，大祭司要祭祀，这事还与山神有关。”
又猜测道：“那岂不是会到首阳山去？”
枫棠接话道：“既如此，我们要跟紧他们。”
恒姝紧盯着那群人，从头到尾皆是紫衣女子，她又抬头看了看身形极长的枫棠，嘴中轻喃道：“全是女人要怎么跟？”
而后又道：“若我们真要混进去，只能扮与她们一样的侍女。”
“只能先委屈你这个大男人装一下女子了。”
“……”枫棠一阵无言。
片刻后，枫棠凛冽桀骜的眼神忽然温和下来，紧紧盯着她的面容不放。
恒姝被他看得有些心悸，眉眼不自觉地眨了几下，满脸困惑：“怎么了？”
下一秒枫棠弯腰俯首，附在恒姝耳边低语：“恒姝真要以如此绝色的容貌混进去？”
“以你的容貌进去，恐怕在众人中太过亮眼，万一……”他没继续说，直起身子站好。
接下来的话不用他说，恒姝就知晓了。无非就是美貌过甚，面孔不熟，引来众人猜忌。
枫棠方才也没仔细看那群女子，只知道以恒姝本来的面目混进去，绝对会引起众人怀疑。毕竟如此容颜，若出现在秘境，不可能暗淡到无人知晓。
恒姝轻抿红唇，问道：“那怎么办？”若是有法力，只需念个咒便可换一张脸，偏偏不能使用法术，真的麻烦了许多。
枫棠语气轻快道：“易容咒术。”随即从怀中掏出那些符纸，朝恒姝挑了挑眉。
恒姝眉眼带笑，看着枫棠调侃道：“你的符咒好像用处很广。”又是瞬移，又是明火，如今竟还能易容？
她很好奇是谁研究出这等厉害的符咒，“这都是你父亲传于你的吗？”
枫棠摇头，“不是。是我查遍四海符咒书，自学而成。”
闻言，恒姝不可置否地抬头，忆起时鸣手上也有一些符咒，她追问道：“这么说，你们门派弟子都是用你独创的符咒纸？”
“可以这样说。”
“想不到你如此好学，居然将天下的咒术都学了个遍，很厉害。”恒姝朝他竖起大拇指，心道枫棠果真是真人不露相。
若是在天界，以他如此勤奋又热衷学习的能力，必定能飞升为上神。
被她夸赞后，枫棠暗暗勾了勾唇角，“过奖了。”
这是恒姝破天荒头一次在枫棠面上看到一丝傲娇之气，蛮可爱的。
言罢，枫棠带着温度的手掌抚上恒姝的脸，在上面轻轻划过。
恒姝轻闭双眼，呼出的微弱鼻息喷洒在他手心，极其暧昧。不过须臾，再睁开眼，便换了一张普普通通的面貌。
恒姝望着眼前男人眯眯眼，“我需要换一张脸，那你亦是需要改变真容。”毕竟枫棠也长了张人神共愤的容颜。
“那是自然。”
话毕，枫棠手指在恒姝身上轻点，下一秒，恒姝身上的雪白衣裙变为侍女同款丁香紫色的翠烟衫。
而后又按相同的步骤在自己身上操作了一遍，他也换上了恒姝同款衣裙。
换了张颇为秀气的小家碧玉面容，比起恒姝那张普通面容，他可是更美几分。
恒姝面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想不到枫棠师兄穿女装都如此好看，将我都比下去了。”
他面容极其不自在，瞥开眼不看恒姝，沉声道：“你莫要调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