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哭泣的奈落（4）
法器冢位于整个学院的最高处，云阶天堑之上，只有一条路能够抵达。那里常年被云雾笼罩，再加上三层封印，普通学生恐怕连找到正确入口都困难。
学院众人为了迎接王女忙得不可开交，这正给了清羽去法器冢的机会。林朗和清羽朝着云阶前进，越是一路向上，光线越是刺眼，就连抬头望天都必须眯起眼睛才行。
清羽在云阶高处停了脚步，指了指前方说：“我只记得到这里的路，再往前就要进云雾阵了，可能还会碰到封樱”
“好。”林朗伸出手，掌心浮现出「真视之眼」。他一手展开魔眼，一手拉着清羽走入云阶深处。每突破一层封印，魔眼硕大的眼珠都会膨胀一分，它在高耸的云层中烈烈燃烧着，像是跳动的心脏主动脉。
直到三层封印全部通过，林朗听到身边的清羽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我还是比你们院长厉害一点吧。”林朗开着玩笑，收起了自己的法器。
清羽“嗯”了一声，随即脸上的轻松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漫上的坚毅。
“谢谢，你都帮我做到这一步了，我肯定得取个好用的法器出来才行。”
林朗没吭声，云阶上风大，吹得他衣袂翩翩，他转了转拇指上的圣血戒。
片刻后。
“四星时，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只不过光凭你一个人恐怕有点费力，这样吧，我跟你一块儿进去。”林朗说。
清羽蓦地扭头看向林朗，“你也进去？”
林朗笑道：“怎么，你以为我帮你把封印这关糊弄过去就撒手不管了？还是说你担心我进法器冢偷你们神界的宝贝？”
清羽表情复杂，抿抿唇继续说：“你大概不清楚，为了防止有人贪念过盛，生出一些不该起的心思，法器冢被先代王下了禁咒，凡是已有法器的人都不能进。或者说，只要进去了，你的那些法器就跟死物一样，出来也会变成废铁。”
“哦……”林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他边说边伸手按住左耳垂戴着的水晶坠子，强力光线的照耀下，那坠子折射出一片耀眼夺目的光芒。林朗只微微用力，只听得“咔啪”一声响，水滴大小的坠珠沙爆一般散开，散粒触及空气化为浓雾，与云层交缠在一处。
空间在那一瞬间被扭曲，无形的手缚住了流动的空气，林朗抬手收掌，低低的嗡鸣声响起，光线收束，那层薄膜猛地覆在了他身上，贴紧。
清羽诧异地说：“这也是你的法器吗？”
林朗摇头，解释道：“这是一次性魔石，我带着它以防万一，它能屏掉我身上所有外泄的法力。这样我再进去就不会被察觉到异常，当然，我也不能动用法力了。”
清羽听完吸了口冷气，阻止的话脱口而出：“不行！太危险！消去法力，那你进去还不如我。”
话音刚落，林朗的手就按在了清羽头上，重重拍了两下。
“小子，说这种话之前先过过脑。”林朗就着手劲儿，把清羽往前一推，“不用法力，我照样打得你屁滚尿流。”
“啪嗒——”
清透水珠滴落在地面上，拍打出一圈彩色波纹。
波纹沿着平整湖面荡开，触及一层薄软的鞋皮，这才停下。
清羽站在林朗身边看着面前图景，一时竟忘了说话。
法器冢，顾名思义，它首先应该是个坟墓，存放法器的坟墓。以正常人对“墓地”的理解，它该是阴沉的、肃穆的，但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光怪陆离，恢宏瑰丽，溢满绚烂耀目的光彩。
这座冢高不见顶，像是连接着万丈穹庐，引得细碎的光线密密落下，刀刃一般将空气切成百叶扇。
一件件法器如同镶嵌在王冠上的钻石，隐在湖面之下，亦或是岩壁之中。
“这……”清羽出声，那声音延伸到遥远天际，绵长又模糊。
“不愧是神界法力泉眼，真是力量充沛。”林朗扫视一周，示意清羽跟着他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问，“此前你有想过未来自己要用什么样的法器吗？”
“想过，”清羽诚实回答，“法器最好偏实战类型，我比较擅长主动进攻。”
林朗点头，绕开脚下一些不起眼的小物件。那些东西看上去平平无奇，实际上可能是深藏不露的顶级凶器。法器冢这种地方，是机遇也是险境，决不能有丝毫松懈。
“法器不是越强就越好，最重要的是与你适配，你必须要选一个自己能驾驭的。”林朗指着远处一柄插在岩壁上的枪，向清羽解释着，“你看那柄枪，周围不仅不生草木，连岩壁都是黑的，可见煞气非常重。这种狠厉的武器就不适合你。”
清羽应诺一句，随即继续向前走。不多时，清羽的注意力被一片角落所吸引，只见法器冢再往深部延伸，能隐隐瞧见一处偏僻空间，那里透出些许蓝色幽光，莫名地诱人深入。
清羽不自觉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林朗觉察到清羽的异样，抬眼一瞟，同样看到了那抹蓝光。
他眼帘微垂，暗自思考。
这时候能够吸引清羽直接走过去的，肯定是未来会和清羽有所交集的法器。如此想来，游戏剧情后期清羽诸多法器中，来自法器冢的只有那把涌动风雨的流云扇了。
流云扇原本就该是清羽的二阶法器，以清羽现在的能力来说，获取流云扇确实有点早。但林朗转念又一想，他现在在清羽身边，可以帮清羽适应驾驭法器，拿就拿了，也没什么可怕的。
“走，我们去那边看看。”林朗果断说。
绕过几道弯路，他们走进了那处狭窄不见外光的内室。
室中所有光亮都来自于正前方的那处高墙，墙上冰封着一把硕大的玉扇，根根扇骨晶莹，即便被封在冰中，那扇面也像流水一样浮动着波光，幽幽蓝光如轻纱漫舞在空气中，甚至带了丝甜腻的香味儿。
林朗目光一顿。
果然是流云扇。
“就是它。”清羽定定地看着高墙，手掌翻向上方，驱动法力化生出一把冰刃。那冰刃握在他手中，淌出汩汩寒气。
林朗单手敲敲掌心，思忖着该如何打破玉扇外围那一圈冰封，这边清羽已经借力跃起，倒转冰刃直接朝着封印刺了过去！林朗一惊，赶紧呵止：“清羽别莽撞1
话音未落，只见法力波动触及内室各处，流云扇外围冰封一震，低吼声自高墙之后传来，带着吞天弑地的怒意。下一秒，流云扇之外的冰封层如同玉盏掷地，碎地一干二净，二十四节扇面扇骨纱雾一般地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根根增生而出的水凝触角。
低鸣——
林朗暗道“糟糕”，法器唤出了守护灵，要对强行夺取法器的人展开反噬。
说时迟那时快，水凝触角只在空中飘浮了不到三秒钟，紧接着就像长了眼睛一般，迅疾如风地朝着清羽捆了去。
清羽双手握着寒气森森的冰刃，驱动法力将冰刃延伸至一米左右的长度，单手一挑斩断了一条靠近他的触角。被斩断的触角从切口部分裂开，化生为两条，更加疯狂地袭向清羽。在清羽又斩断了几条的情况下，触角化生地越来越多，转眼间封死了清羽的所有退路。
“啪嗒”。
有液体从空中掉落砸在镜湖之上。
那是清羽被触角倒钩划伤皮肤流出的血。
机遇，危机。
两者向来相辅相成，互相转化。
在地面上看了全程的林朗蹙起眉头，他目光扫过身边水晶岩丘，只见一柄利剑躺在镜湖水波浅滩之下。林朗毫不犹豫地捞起剑，原本昏暗粗糙的剑身在触及林朗指尖的一瞬间焕发出夺目耀眼的光彩，洗尽铅华，蜕变而生。他没有使用自身法力强迫驱动法器，而是这个低阶法器认可了他。
林朗做好了攻击姿势，却并未着急帮忙。
他朝着空中与水凝触角缠斗的清羽朗声道：“你只知道一味进攻，就没试过以守代攻吗？不会打「防反」可是没出路的废柴1
清羽没法分心回应林朗，面上微露诧异神色。
不能怪清羽没听懂。“防反”这个词儿，经常用在即时制战斗游戏中，意为“防御反击”，往往指的是主角自身保持防御状态伺机而动，当敌人进攻露出破绽，主角挡住攻击的同时迅速攻击敌人弱点，达到反制效果。
清羽还是太小，十五六岁的年纪，虽然作为主角悟性高，但缺少实战经验，只知道一味进攻，吃力不讨好。
林朗活动一下手腕，随后用力一挥剑，甩去了剑身水花。魔尊这幅身体强劲，就算不动用法力，只凭借单纯的体术，也足以应付一战。
他踏着四周墙体凹陷，几步跃上高墙，闪过清羽身边，“小子，喊声林老师，跟我求求情，我教你怎么打防反。”
这句话一出口，他就看见清羽的动作僵硬了，那张少年气十足的脸更是染上一副懊恼神色。
林朗知道清羽不会求人，就没再逗他，只是“啧”了两声，说：“瞧瞧你们神界学院，一天到晚专攻术法，忽略了基础训练。体术也很重要，知不知道？看清楚了清羽，这就叫防反1
林朗突然跃起，横剑于身前，腾空面对着咆哮袭来的无数触角，岿然不动。
水凝触角袭来如星坠，裹挟着三分寒气七分凶煞，林朗半眯起眼，颈间脉动分秒之际，敌人触及身侧间隙，利剑脱手而出，从无数触角中穿过直捣黄龙。
“嗡——”
时间在那一刻凝固静止。
剑尖直直插入了触角化生的根部，流云扇消弭的地方。
一声尖锐清啸，冰层炸裂，触角们像是被丢进火堆一般纷纷融化开来。
世界重新归为一片寂静。
“ko。”林朗心满意足地拍拍手。
这时，一根潜伏在后方已久的触角突然暴起，直直朝着林朗的后心奔袭而去！
那个方位，林朗根本看不到后方情况，但林朗身边的清羽看见了。
清羽下意识地丢出了手中冰刃作为触角的第一层阻挡。紧接着他身体越出，情急之中爆发出了异于以往的超负荷能量，清羽的冰蓝色眼瞳在那一瞬间染上金黄。
触角速度太快，他要赶不及了！
“蔼—”
他肌肉绷紧，弓腰猛地扑了过去，像一匹锋芒毕露的幼狼。
“扑哧”！
……
血顺着手臂蜿蜒，融化了用于阻挡的冰刃。蒸腾热气和空气中的甜腻混合在一处，最后湮灭于无荆
听到动静的林朗惊异地转身，一把握住清羽的伤臂。
流云扇没再出现。
而清羽脚下，鲜血浇灌的地方，开出了一朵清透洁白的花。
——流云扇二阶进化。
法器「往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