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诉衷肠
钟府闺阁内，钟雪凝一手端着酒杯，双眼迷离的望着手中的锦帕。
原来童文毅说的都是真的，原来她的心意一早就暴露了……
与童文毅一壶茶饮毕，钟雪凝马不停蹄的折返回了钟府。在下人们诧异的目光中，她一言不发的径直走去了自己以前的闺阁。
钟雪凝一进门便翻箱倒柜的找起东西来。心想，那个东西应该藏在一个隐秘的角落。
果不其然，她在床底的最深处翻到了一个木盒，里面深藏的便是童文毅口中提到的绣帕。
钟雪凝将绣帕在手中展开时，上面还残存着一根针线，显然这是未完成的作品。
虽然帕子主人的绣工实在一言难尽，但还是能一眼看出其中用红色绣线勾勒出的祥云图案。那是赤云军旗帜上特有的标志。
再配上边角处那惹人醒目的“沈”字，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云绣一看到钟雪凝手中之物，惊讶的问道：“小姐手中的这帕子是哪里来的？”
“我绣的。”钟雪凝语气轻飘的回道。
云绣显然毫不知情：“小姐什么绣的，奴婢怎么从来没见过？”
“沈？小姐这是为侯爷绣的？”
云绣的话像是手边的绣花针一般猛然刺痛了钟雪凝的内心。
对啊，除了沈彻，还有谁能担得起这个“沈”字呢？
将云绣遣出房间后，钟雪凝从角落里取出她之前存起来的青梅酒。打开酒塞后，她无缝衔接干了三杯，一副势要将自己灌醉的架势。
酒精的作用缓缓发挥，不多时她的脸上便添了两抹红晕。
拇指轻轻摩挲着那曲曲歪歪的“沈”字，钟雪凝嘴角扬起了一抹苦笑，满心酸涩的念道：“钟雪凝，这便是你的心意么？”
“独坐纱窗刺绣迟，紫荆花下啭黄鹂……”
钟雪凝想象着自己的原身独自一人偷偷在房中刺绣的场景。旁人说她以前从不擅长也从不屑于做这些事。为了完成这异常简单的团案，想必无意中刺破过好几次手指，费了不知多少张素帕。
可为了那个心心念念之人，她宁愿接受自己的笨拙也不愿假手他人。
她煞费苦心的背过所有人，为的就是掩藏心底的那份羞涩……
“原来你心里一直都有他，一直都有啊……”
钟雪凝举杯凝思：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呢？是从他送你那把刀，还是更早之前呢？
亏我以为你也是被陛下所逼……
想到这里，钟雪凝又是一阵苦笑，原来从来没有逼婚一说，原来你们本就是两情相悦……
他喜欢你……他喜欢的人是你，不是我……
若不是我从中横生了这么多枝节，你们两个大概早就成为一对和乐夫妻了，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怪不得他会对我失望，怪不得他又对我这么好……
钟雪凝想到此处，胸口只觉一阵钝痛，像是被块巨石压着，快要停止了呼吸一般。
她猛地又灌了一口酒，忍着没有让眼中的泪珠掉落，只在眼眶中艰难的蓄着，以至于一低头，烛光下的帕子透过眼中的水雾聚集了一道模糊的光晕。
连那个明晃晃的“沈”字也不那么刺眼了。
“小姐，侯爷来了！”
钟雪凝顾自神伤时，突然从云绣口中听到了那个人。
是绣帕的主人来了。
钟雪凝定了定神，手中的酒杯随即轻轻倒落在桌上。只见她用手支撑着桌子站起，摇摇晃晃的朝门外走了去。一出门便稳稳的撞在了一具坚实的胸膛上。
即便自己满身酒味，钟雪凝还是闻到了那熟悉的清冽气息。
此刻钟雪凝正稳稳的靠在沈彻身上，脱了力的双肩随意垂下，任由对方的双臂裹环着自己。
“怎么喝酒了？”
沈彻低沉的嗓音传来，随之吐出的热气泼洒在钟雪凝的额头。
“我是自己喝的，不是同别的男子喝的。”钟雪凝闭着眼睛喃喃道。
她的头顶随即传来一声轻笑：“怎么，你是怕我误会了？”
“嗯……”钟雪凝轻点了下头，继续贴着对方的胸膛念道，“谁叫你是个醋缸呢。”
沈彻语气温柔：“那你说说，自己为何要喝这么多酒？”
钟雪凝闭着眼睛喃喃道：“借酒浇愁……”
沈彻面不改色：“哦？你有什么愁苦？”
钟雪凝眉头拧成了花，不耐烦的将手中的帕子往沈彻胸前一拍：“因为它！”
沈彻随即从对方后背腾出一只手来，接过帕子端详了片刻：“这是你绣的？”
钟雪凝点头。
沈彻嘴角一勾：“的确像是出自你之手。”
“不过，本侯喜欢。”
沈彻究竟是喜欢还是嘲笑对钟雪凝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只有她知道这方帕子背后的含义不在于此。
“你为何会喜欢我？”钟雪凝突然问道。
她其实想问他是何时喜欢上自己的。可她最终没敢，她怕他给出的答案太早。
“为何？容我想想。”
沈彻说话间不经意的一低头，正看到钟雪凝眼角蓦地滑下一行清泪。他始料不及，心里猛地抽了一下，轻轻用手指拂去了泪痕，柔声问道：“怎么哭了？”
钟雪凝抬头望着那对深情的双眸：“也许……我是说也许，你喜欢的人其实不是我呢……”
沈彻笑了：“不是你，难道还有别的钟雪凝？”
钟雪凝睫毛低垂：“也说不定呢。”
“看来你还真是没少喝……”沈彻抬手抚了抚她的头，“走吧，我带你回家。”
说着便扶正了钟雪凝的身体。
可钟雪凝却不愿挪动，不罢休的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
只见沈彻沉默了片刻，吐了口气，说道：“在这京城之中，相貌端丽的女子无数，才情横溢的姑娘诸多，如论才学相貌，你的确占不了优势，甚至还落了下乘……”
钟雪凝：“我是来听你夸我的，不是损我的。”
沈彻轻哼一声：“那又如何，本侯根本不看重这些……”
钟雪凝眉头微蹙：“那你看什么？”
“性情。”
“你的性情在诸多女子中独一无二。”
钟雪凝娇嗔道：“你以前还骂我做事没有分寸呢……”
沈彻眉眼含笑：“我见过比你更没有分寸的。”
“谁？”
“一个你没有见过的人……”
钟雪凝知道他说的人是凤阳公主，别人总说她以前崇拜凤阳公主，想必沈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喜欢她的吧……
夜里的暖风轻拂着钟雪凝的面庞，令她清醒了不少，只听她郑重的问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并不是你眼中的那个人，你会怎么样？”
沈彻吐了口气：“我看到的人就是你。”
“弱水三千，我只去你钟雪凝一瓢。”
沈彻紧了紧搂着对方的手臂：“我沈彻心里只有你一人，这还不够吗？”
“够了。”
钟雪凝足尖轻抬，在沈彻的嘴角落了一吻：“我信你。”
且让我自私一回吧，钟雪凝攥紧了手心的白子，反正不论如何，这世间也不会有第二个钟雪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