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莫名的信赖
钟雪凝与沈彻来到营帐时,两个士兵正将端来的吃食在桌前一一摆放开来。沈彻坐定后,钟雪凝特意挑选了一个离他较远的位置坐下。
沈彻见钟雪凝这举动,像是恨不得离他八丈远,心道,这丫头就那么讨厌我?
沈彻记得小时候钟雪凝不仅不讨厌她,甚至还会主动来军营偷看他,怎么长大了反而见了他就跟见了瘟神似的?
沈彻下意识的轻叹了一口气,扭头一看,钟雪凝拿着筷子在那挑挑拣拣,就是不把吃食往嘴里送,还以为是饭菜不合她的口,于是说道:“这军营的条件不比府里,你就多少凑合吃些吧。”
而钟雪凝却心想,对面立着这么一尊大佛,自己哪还有心情吃饭。就算面前摆着的是满汉全席,自己恐怕也没什么胃口了。
不过为了不让对方误会她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钟雪凝还是象征性的吃了几口。
钟雪凝吃饭时,偷偷瞥了一眼沈彻,见他若无其事吃东西的样子,全然看不出不久前才跟她置了气。一时间觉得此人的性情越发的难以猜透。
不觉心想,以后若是跟这种人一起生活,不被折磨的精神衰弱才怪。
钟雪凝脑子一乱,也就没了食欲,只吃了几口便再也吃不下了。
就在她觉得屋内气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自处时,突然想起自己出门前在袖子里还揣了一本书,于是干脆掏出书来,借机打发一下时间。
沈彻紧接着发现了钟雪凝这一举动,问道:“这么用功?”
钟雪凝头也不抬地回道:“距离秋风宴还有不足一月的时间,除了骑射外,我还选了作诗,所以要抓紧温习才行。”
沈彻:“真没想到,你还会选作诗。”
钟雪凝从沈彻的话中听出了讽刺,不过她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也就懒得理会了。
“看的什么书?”沈彻又问道。
“历代诗词选集。”
“李勋给你的?”
钟雪凝想了想:“是……”
随即她又问道:“侯爷这是要提醒我避嫌吗?”
在钟雪凝看来,沈彻既然能知道她和童文毅学马的事,那他手底下的眼线肯定也将李勋去钟府的事告诉了他。
没想到沈彻却说道:“李夫子才学广袤,你多跟他学学没什么坏处。”
这倒是有些出乎钟雪凝的预料,还以为他会又借此说事儿呢,没想到却表现的这么大度。
钟雪凝:“你不反对我和夫子学作诗?”
沈彻:“除此之外,还能有别的办法让你快速长进吗?我抽出时间教你骑射已是难得,再教你读书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不过,”沈彻继续说道,“你要真这么上进,回头等我空闲了,倒是也能亲自教你读书习字。”
钟雪凝听到这话,心道:我还想多活两年呢。于是脸上连忙挤出一丝微笑:“雪凝实在不好再劳烦侯爷了……”
沈彻似乎早料到钟雪凝会这样说,脸上一副全然不在意的表情,反而问道:“你确定不再多吃点?下午的训练可是会很辛苦。”
听沈彻这么一说,钟雪凝这才明白原来那句“到时候有你受的”是这个意思。
沈彻这时又说道:“还是说,你打算自暴自弃?”
钟雪凝听到这话,缓缓摇了摇头。
那句“宁愿受伤也不参加”只是她一时的气话,从她知道皇帝不可能改变赐婚意向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
尤其是那日被李勋教育之后,她更加觉得与其自暴自弃被人贻笑大方,还不如选择积极应对。
于是钟雪凝抬头问道:“那我们待会儿要训练什么?”
“骑马。”
“只是骑马?”
钟雪凝还以她可以学射箭了呢。
“你刚才射箭还没射够吗?”
钟雪凝听到这话,想起了之前自己在射击场上一通乱射的行为,不自觉开始心虚起来。
只听沈彻说道:“之前只是随便骑骑,一会儿教你跨越障碍物。”
“障碍物?”
钟雪凝的脑海中立马浮现了奥运赛事上那些马术运动员比赛的场景。以前只觉得那些项目只是富人的游戏,没想到今天自己也会有机会尝试。
一想到此,钟雪凝居然有些期待起来。
待两人用完膳来到训马场时,场地上不知何时已经摆上了一些障碍物。钟雪凝不禁看了眼沈彻,心里纳闷儿,这些都是他何时叫人安排的?
只见沈彻走上前去稍微检查了下栏杆的高度,紧接着走到钟雪凝身边说道:“一开始我先带着你熟悉一下感觉,等你适应了再试着自己完成。”
钟雪凝犹豫道:“我自己说不定也可以……”
“你要不怕摔断脖子,倒是可以试试。”
沈彻说着率先跨上了马背。
钟雪凝连忙掂量轻重,比起摔断脖子的痛苦,乖乖照做似乎更合算。
于是钟雪凝也不再纠结,果断与沈彻坐上了同一个马背,心想,又不是头一次骑一匹马,眼下还是保命最重要。
紧接着,钟雪凝与沈彻一前一后骑着马走到障碍物前。
只见沈彻在钟雪凝耳后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钟雪凝当时只觉得耳朵痒痒的,至于他说了什么也就记住了大概。
“听清楚我说的没?”沈彻最后问道。
“听……听清楚了。”
因为有沈彻在身后保护,那一排障碍物的高度又被调高了一些。
马儿每一次的跳跃都让钟雪凝的心脏跟着跌宕起伏。那种刺激程度,在钟雪凝看来不亚于坐一趟过山车。
然而坐山车上有充足的保护措施,马的性子却不是主人能完全掌控的。
钟雪凝生怕一个没跳过,她和沈彻都会同马一块被绊倒在地。
好在一趟跑下来算是有惊无险,钟雪凝悬着的心才算落了一半。
钟雪凝不禁庆幸自己当初没有一意孤行单乘一匹马,否则真如沈彻所说的,她现在脖子都已经摔断了。
然而沈彻并没有给钟雪凝太多喘息的机会,连马都没下,就带着她又跑了几趟。
等第二趟跑完的时候,钟雪凝就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甚至完全放心将缰绳交由沈彻掌控。
钟雪凝发现沈彻对掌控马匹的自信不单体现在他人在马背上的时候,即便他人在马下,依然散发着能掌控一切的气场。
在此之前,她从没见过有人能在马背上如此游刃有余。
等到钟雪凝独自试着练习跨越时,沈彻就一旁紧盯着,只要马匹稍有异动,他就会迅速地向前安抚住马的情绪,连带着稳定钟雪凝的心神。
钟雪凝惊讶的发现,他甚至能准确的预判每一次的跳跃能否成功。渐渐地,钟雪凝对他产生了莫名的信任,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似乎是多余了。
钟雪凝这下明白了为何沈彻说童文毅不适合教她了。不是因为童文毅自己的技术不行,而是因为以他小心谨慎的性子,断不敢由着自己这样练习。
相比之下,沈彻多年来在战场上早已练就了运筹帷幄的本领,目光所及之处皆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而他也清楚自己的实力,所以才能拥有常人所不能及的这份气定神闲。
于是乎,钟雪凝也大着胆子放开了手脚,结果不出所料,她一次都没有摔下来过。
随着练习次数的增加,钟雪凝已经能够试着加快速度,就连沈彻都说她“进步很快”。
钟雪凝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也会从沈彻嘴里听到夸赞她的话,顿时有一种太阳打西边出来的错觉。
钟雪凝蓦地将马掉了个头,一抬头只觉余晖甚是刺眼。这才意识到,原来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而是正在从西边落下。
望着不远处已经换上暖色调的沈彻,钟雪凝不由心想,或许这个人也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可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