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猜不透的人
钟雪凝不得不承认,在沈彻的亲自教导下,仅仅半天的时间她的骑术水平就提升了不少,而她为此付出的代价便是那随之而来的浑身酸痛。
当晚钟雪凝从军营回到家时还没觉得痛苦,直到第二日早上起床时她才发现,这个身体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
钟雪凝仿佛全身瘫痪了一般,不仅两条大腿像灌了铅一样寸步难行,就连抬下胳膊都成了一项挑战。
钟雪凝这才想起来,为何她临走时沈彻嘱咐了一句回去要记得找人按摩,可惜她当时只当是耳旁风,回到家就迫不及待沐浴歇息了。
钟雪凝想到前几天和童文毅一起骑马时也没遭这种罪,果然一跟沈彻搭上边就没有好事。
云绣见自家小姐连走路都费劲,于是劝说钟雪凝在府里歇息一日。
钟雪凝心想,沈彻若是知道了她的情况肯定免不了一顿嘲讽,心底也开始纠结到底还要不要去。
钟雪凝心想,以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就算去了军营也没什么效果,与其到沈彻跟前听他说教,还不如干脆躲在家里落个清静。
于是钟雪凝吩咐手里的佣人,帮忙去营中通知永安侯一声,就说李夫子今天安排了功课,她要推迟训练一天。
为了表达不能按时到场训练的愧疚之心,钟雪凝叫传话的人顺便带了几坛古芳斋的好酒过去,就当是聊表心意了。
钟雪凝安慰自己,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去训练也是事倍功半,还不如更好的利用这时间来念书。
打发走了下人之后,钟雪凝干脆躺在床上翻看诗集打发时间,不到半天的功夫,她身体上的疼痛已经缓解了不少。
等快到中午的时候,云绣禀告来称李夫子来府上了,钟雪凝听到这话,忍住浑身的酸痛缓缓起身问道:“怎么今天来的这样早?”
李勋这阵子一直待在宫中,连着好几天晚上都没来教她功课,钟雪凝还以为他今天应该也不会过来了。
钟雪凝寻思,估计是李勋宫里的事情忙完了,所以才有空过来。不过还是纳闷儿他怎么白天就过来了。
“要不要跟夫子说小姐今日身子不适,请他改日再来?”云绣问道。
“不必了。”
钟雪凝:“我现在这腿脚骑马不行,坐着上课还是办得到的。”
于是钟雪凝忍着腿酸往书房走去,一到门口正看到李勋站在书架前低头翻阅一本书籍。
钟雪凝忍不住感慨,果然无论何时见到李勋,他都是一副风淡云轻安然自得的模样,仿佛这世间的一切尘嚣纷扰都与他无关。
钟雪凝心想,若是当下发生了地震,他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镇静自若呢。
一想到李勋可能会惊慌失措的画面,钟雪凝便忍俊不禁起来。
李勋被钟雪凝的笑声惊扰,抬头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钟雪凝连忙说道:“没想什么。”
紧接着她又问道:“夫子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李勋笑了笑:“一本古籍而已。以前我在翰林院的时候和你兄长一起修复过的。”
“哦。”钟雪凝答道,一抬头却察觉到李勋的眉眼间竟闪过一丝疲倦。
钟雪凝见惯了李勋怡然自得的样子,今日他略点憔悴的神情却是第一次见。
钟雪凝听说圣上最近准备考校太子,所以李勋才在宫里陪着太子临时抱佛脚,想来给太子当老师也不是一项轻松的工作。
于是钟雪凝开口问道:“夫子这几日想必很辛苦吧?”
李勋却面带微笑的摇了摇头:“没有那么辛苦。”
“倒是你,”李勋看出了钟雪凝别扭的步子,问道,“怎么一副浑身散了架的样子?”
钟雪凝心想,还不是拜那个永安侯所赐!紧接着莞尔一笑,回道:“是昨日骑马训练有些过头了,让夫子见笑了。”
只见李勋轻轻皱了下眉头,说道:“没有什么事是一蹴而就的,有些时候还是要学会量力而行。”
紧接着他又说道:“要是疼的厉害,就叫大夫来看看。”
钟雪凝连忙摇摇手:“没有那么娇气,歇息了小半天已经好许多了。”
李勋随即轻叹一声:“这永安侯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钟雪凝闻言一怔:他怎么知道我昨天和永安侯在一起?莫非他昨晚在我回来之前来过?
只听李勋又突然说道:“那今日我们休息一天吧,不念书了。”
“不念书?”
钟雪凝又问:“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李勋:“腿还能出门吗?”
钟雪凝愣了一下,紧接着点头道:“能。”
“那同我一道去用午膳吧。”
紧接着李勋带钟雪凝来到了古香斋。钟雪凝一下马车就看到了挂着“京城第一斋”的大牌子。
钟雪凝此前只听说过古香斋的酒菜一绝,却一直没有机会来过,就连今日送去军营的美酒也是她第一次托人去买,自己半口都没有尝过。
李勋看钟雪凝下马车时难掩兴奋神色,说道:“想必古芳斋的味道你也一并忘了吧。走吧,今日李勋哥哥请你吃好吃的。”
钟雪凝听到这话,连忙随着李勋向门口走去,要不是腿上的疼痛提醒着她要矜持些,恐怕她早就一路小跑的上楼了。
李勋吩咐小二在楼上找了个视野好的位置,他们坐下后正视线正好对着一楼大厅的戏台位置。
钟雪凝这才知道,原来在古方斋还能边吃饭边听戏,不禁感叹还是古人会享受生活。
眼下正是用午膳的时辰,出入古芳斋的客人络绎不绝,钟雪凝望着不时穿堂而过,脚步匆匆的店小二,觉得一切甚是新鲜。
要不是今日出来这一趟,钟雪凝都忘了在这偌大的京城不只有皇权和规矩,还有活色生香的市井生活。
钟雪凝想到自己来到这个地方后,不是在忙着逃跑就是备战秋风宴,从没有这般放松的来街上吃过饭。现在想想,着实有些浪费大好光阴。
钟雪凝当即下定决心,等过了秋风宴,一定好好放松游玩一番。可这个念头还没焐热乎,就别被一闪而过的顾虑给泼凉了。
等日后嫁入了永安侯府,还能有眼下这么的自由自在的时光吗?
又是沈彻!钟雪凝现在觉得只要一想到这个人,什么好心情都得被他搅乱了。
钟雪凝:唉,算了,还是珍惜眼前吧。
钟雪凝当下突然有一股想借酒消愁的的冲动,正巧这时小二开始往桌上摆好酒菜。
钟雪凝注意到李勋正在给她的杯子里倒酒,于是有些惊讶的问道:“我也可以喝的吗?”
虽然钟雪凝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早就破了酒戒,但介于自己现在的年纪,她还是觉得有必要问一嘴。
只听李勋回道:“一些果子酒而已,少喝一点无妨。”
钟雪凝征得了李勋的许可后,迫不及待的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
钟雪凝本以为古代酿酒的水平有限,酒的味道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却没想到这果子酒的味道奇妙,微辣中竟透着一股清甜。
钟雪凝根据味道判断出这是用青梅酿的酒,不觉夸赞了句“这青梅酒真好喝。”
李勋闻言,注视着手中抬起的酒杯念道:“煮酒青梅下,题诗红叶间。”
李勋此时一副潇洒惬意的模样,徐却没发现钟雪凝已经变了脸色。
只见钟雪凝试探着问道:你叫我来这里,莫非是为了作诗?”
谁知李勋却哈哈笑了两声,说道:“你不必心存负担,我既然说了带你来吃饭,就真的只是吃饭而已。”
钟雪凝一听这话,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也开始对满桌的美食有了胃口。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钟雪凝一边享用酒菜一边欣赏楼下的戏曲,看到似懂非懂的地方,就向李勋讨教两句。
可等她又一次想要询问李勋时,却在转头的瞬间看到李勋正端着酒杯出神。
钟雪凝这才发现,李勋的此时的注意力全然不在这出好戏上。
钟雪凝突然觉的李勋的双目似乎蒙上一层淡淡的忧伤,这与他早些时候在书房里那一闪而过的神情别无二致。
钟雪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转移了视线。
李勋好似注意了到钟雪凝的举动,立马又换上了之前那副亲切的神色,问道:“怎么了?”
钟雪凝微笑着摇了摇头,在这一刻,钟雪凝觉得自己似乎永远不可能猜透眼前的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