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就是年纪小了点
曹卓与沈彻虽然算是一同长大，但成长的轨迹却截然不同。
曹卓幼时与皇城中的贵族子弟们一同读书，长大后凭借着祖荫在兵部谋了个闲置，立业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家里又给他安排了门当户对的女子为妻。
在常人还在纠结是先成家还是先立业的时候，他已经不急不缓地把两样都办成了。
在京城的名门望族中，像曹卓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他们从出生起一路顺应长辈的安排，按部就班的过着安稳又富足的日子。
可沈彻不一样，他身上虽然流着皇族的血脉，出身尊贵，可闲散的日子却没享受几年。
因为凤阳公主的缘故，沈彻年纪轻轻就从了军，在那之后，他大部分的日子都是在军营中度过的。
当曹卓还在周围人讨论城中哪个姑娘最动人，街上哪家酒肆最热闹的时候，沈彻却在想着该如何作战杀敌，如何才不被敌人暗中算计……
曹卓很难想象，在经历了父母早逝、师父战死沙场、独自挑起赤云军的大梁后，沈彻是如何独担起这些重任的。
但他知道的是，沈彻这些年一直京城战场两头跑，根本没有精力再去想成家的事。因此即便已经到了适宜的年纪，陛下也没逼着他娶亲。
沈彻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又深受当初圣上器重，这些年想嫁进侯府的人可谓趋之若鹜，若不是他态度坚决，连理会这些人都觉得浪费时间，想必这会儿侯府的门槛都已经被踏破好几个了。
曹卓看这架势，还以为沈彻这是打算孤独终老了，如今却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陛下的赐婚。
曹卓略带伤感的说道：“我还以为，你怎么也得像话本里的那些大英雄一样，历经艰险之后抱得美人归。最起码，也得挑一个自己喜欢的。怎么就……唉。”
沈彻见惯了曹卓没心没肺的样子，如此失落的样子倒是不常见，不禁开口问道：“你今天怎么说话酸溜溜的，这可不像你。”
“嫌我说话酸溜溜，那你说，这婚事你真的满意吗？”
只见沈彻抿了口杯中的桂花酒，语气平淡地说道：“陛下赐婚是势在必行，我满不满意还重要吗？”
“为何这么说？”
曹卓反应了片刻，又小声问道：“难道陛下逼迫你了？”
“逼迫谈不上”，沈彻回道，“只不过陛下有心为之，我若不接受，便是逆了陛下的意。”
“不是，沈彻你什么意思？这跟你娶礼部侍郎家的女儿有什么关系？”
“这跟娶谁家的女儿没关系，只要不是童家女儿就行。”
曹卓不笨，沈彻此言一出，立马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曹卓虽然平日里闲散，但对如今朝中的局势也不是不知。当今圣上登基不过数载，根基尚未稳定，除了朝中臣心涣散之外，北部的天婴族也是挑衅不断。
为解决眼下的内忧外患，陛下不得不仰仗大学士童禹年和沈彻，但也因为这份依赖让陛下起了防备之心。
自古君王最忌惮的就是手下的臣子功高盖主，最近几年沈彻连连率领赤云军击退天婴族的进犯，珣国百姓无人不赞叹沈大帅英勇神威。
可想而知，每天有人在陛下耳边描述这些丰功伟绩，陛下想不在意都不行。
好在沈彻一直以来不喜欢笼络朝臣，与童大学士的关系也算不上亲近，才会让陛下念及多年的情谊不愿往他处想，但这也架不住一直有人在身边有意无意的提醒。
这些年来，童紫云对沈彻的心意曹卓都看在眼里，这些事既然曹卓能知道，那旁人也一定看得出。
曹卓猜想，或许是宫中哪个多嘴的将童紫云心仪沈彻的事随口一说，结果被陛下听了去。
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而当今圣上是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童府与永安侯府结亲的。
曹卓看沈彻的表情便知实情与自己猜想的无二，于是忍不住小声抱怨：“陛下怎的这样心急，你和童紫云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就上赶着给你赐婚。想想真是令人心寒。”
沈彻看了曹卓一眼：“即便是在家里，说话也要谨慎些，免得日后惹祸上身。”
曹卓知道自己言语有失，遂不再出声，但面上的表情仍不好看。
只听沈彻又开口道：“我们三个虽自小一起读书，但君臣有别，亲兄弟尚且如此，更何况我母亲生前在军中又如此有威望呢。”
沈彻顿了顿，“其实我并不怪陛下多想，若换做是我，恐怕也会忍不住这么做。”
“陛下本就比我年长，我又早早没了父母，赐婚一事也算顺理成章。有些事情陛下不说，不代表他不会心有愧疚，我既然都知道，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曹卓轻叹一声：“行行行，谁也没你沈大帅想的周全行了吧。好人都让你做了，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紧接着曹卓又问：“你倒是维护了陛下了，可你以后的日子怎么办？你真打算将那钟小姐娶回府啊？”
“我可告诉你，这位小姐在京城里的风评可不太好。以你的条件和地位，娶她着实是可惜了。”
沈彻苦笑：“我一个常年不回京的人，嫁给我，吃亏的恐怕是别人。”
一听这话，曹卓的神情也黯淡了些，沈彻的情况他何尝不知，他这么多年不考虑娶妻很难说与此理由无关。
可他还是忍不住说道：“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觉得童紫云更适合你，最起码人家还喜欢你这么多年，其他方面也是没得说的……”
曹卓自顾自地说着，沈彻却突然打断道：“其实，她也没你说的那么差。”
“什么？”曹卓一脸惊讶。
这还是他第一次从沈彻嘴里听到他对一位女子的评价，若不出他所料，这个“她”应该指的是钟雪凝。
“怎么？”曹卓转而换上一脸八卦的神情，“你回京后去见过她了？”
沈彻点头。
曹卓嘴角一咧：“你才回京几天，这么快就去见了？怎么样，听你语气像是还算满意啊？”
沈彻依旧有些面不改色：“倒是有些特别之处。”
曹卓这下更好奇了：“这城里这么多名门闺秀，能被你说特别的，想必是个不一般的了。不过我之前怎么没听人说过呢？”
他紧接着又说道：“不过能入你沈大侯爷的眼的，想必一定是花容月貌，姿态不凡了！”
“还可以，”沈彻幽幽回道，“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曹卓迫不及待的问道。
沈彻想了想，回道：“只不过，年纪有些太小了。”
曹卓这才想起来这位未来的侯府夫人如今只有十五岁年纪，一想到这里，曹卓忍不住前仰后合地哈哈大笑起来。
沈彻懒得搭理他，干脆继续品尝起手中的桂花酒来。
只见曹卓依然笑的停不下来，嘴里还念叨着：“我实在……哈哈……实在想象不出你和一个……哈哈……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站在一起的画面！哈哈哈……”
沈彻瞪了曹卓一眼，曹卓立马憋住了笑，伸手拍了拍沈彻的肩膀道：“你这哪里是找侯府夫人啊，分明是找了一个女儿嘛！陛下也真是太不厚道了，为了圆这个赐婚的由头，也不顾忌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直接就把帝搬了出来！要不你跟陛下说说，让你们晚几年再成婚也不迟。”
虽然沈彻知道曹卓是在拿他逗趣，但他的话也不是一无是处。不管怎么说，十五岁的确太小了。
曹卓看出了沈彻的顾虑，于是在一旁贱嗖嗖地挖苦道：“才十五岁啊，这让我们的沈大帅怎么下得去手啊！”
只见沈彻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说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曹卓见一向习惯不动声色的沈彻少见的露出了烦躁的情绪，便越发知道自己说中了。
于是像揪住了对方的小辫子似的，继续调侃道：“年纪小没关系，养两年就大了。就是不知道脾气秉性和你合不合不来。”
“关你屁事。”
沈彻说着，随手把桌上的一瓶桂花酿揣进了怀里，头也不回的向门口走了去。
曹卓反应过来后已经开始捂着肚子大笑，冲着沈彻的背影喊道：“我说你！怎么堂堂一个大帅怎么还偷人酒喝啊！你不是真生气了吧！”
沈彻此时已经向着府门走去，却依旧能听到曹卓从身后传来的一阵阵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