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皇帝的苦心
今日早朝上,皇帝表彰永安侯在西南边省彻查官员贪墨一案有功,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对沈彻进行了论功行赏。
散朝后,皇帝周宴独留下了沈彻去偏厅议事。
“你可知孤今日为何找你?”
周宴一落座后立马开口问道。
沈彻想了想:“臣不知。”
“那就想想最近你可瞒着孤做了什么事?”
沈彻听周宴话有所指,不用多想便知他说的是前几日下令封锁林府的事,于是思索了片刻后回道:“看了林府的事,陛下已经都知道了。”
周宴依旧不动声色:“孤要是不主动找你,你还要打算瞒此事到什么时候?”
“陛下恕罪,臣只是想将来龙去脉彻查清楚后再向陛下如实禀告。”
周宴继续说道:“据孤所知,你已经确凿了林玉衡纵容手下私运售卖火药的事实。事到如今,你到底还有是什么弄不明白的?”
沈彻原以为自己处理林府的事时做足了保密的工作,没想到还是被周宴提前一步知晓了实情,这才意识到原来当今皇帝的眼线已经遍布全城。
只听沈彻忙回复道:“陛下英明。臣最近的确在处理此事。只不过,臣尚有一事未考虑清楚,所以才……”
沈彻话未说完便被周宴打断,“是因为大学士吗?”
见沈彻不语,周宴又自顾自地说道:“你的考量没错,此事若涉及到了大学士,的确需要谨慎些行事。今日孤叫你来,就是想听听你如何看待此事。”
沈彻闻言,思索了片刻后,答道:“臣不认为大学士参与到了其中。”
“哦?为何?”
“因为没有动机。林玉衡纵容手下走私是为财物,可以大学士今时今日的地位,绝不会贪恋于此。”
周宴:“可林玉衡是童禹年的门生,这么多年想必林玉衡没少为他做事。”
“既然陛下都会往这方面想,那大学士做事自然会更加谨慎,怎么会因为一点钱财就影响自己的仕途呢。”
只见周宴轻笑一声:“明隐啊,去年的时候你不是还劝诫朕莫要太过放权给大学士吗?怎么今日反倒替他说起话来了?”
明隐是沈彻的字。
“臣只是据实禀报。”
“行了,”周宴平了沈彻的身,“孤其实不是不了解大学士的为人,只不过孤还是想亲耳听听你的想法。毕竟在这皇城,你是孤为数不多信赖的人。”
周宴继续说道:“林玉衡的事可大可小,此事交给由你去处理,孤还是放心的。”
沈彻:“陛下放心,臣知道怎么做。”
周宴叹了口气道:“你也明白,孤刚过而立之年,登基也才不到五年,朝中这帮老狐狸看似臣服,其实各怀鬼胎,难掌控的很。大学士是前朝重臣,有聚集散沙之能,在这个时候,孤的江山在很多地方都还要仰仗于此。明隐你可明白孤的苦心?”
“臣明白。”
沈彻说完又问道:“那陛下打算怎么处置林玉衡?”
“杀了吧。对外就说是突发恶疾。至于府里的家眷,随你处置吧。”
“是。”
“对了,”周宴突然想到,“孤听说此事是因为牵扯到了钟家小姐,所以案子才会进展的这么快,可确有此事?”
沈彻点头,“确实有一部分线索涉及到了此人。”
周宴叹了口气:“那钟家小姐受委屈了,回去后你要好好宽慰人家一下才是。”
“臣领命。”
“既如此,那正事也说的差不多了,”周宴又说道,“不如接下来说说你打算何时正式迎娶那个钟雪凝吧。”
沈彻颔首:“全凭陛下做主。”
周宴笑了笑:“行啦,这里现在没有外人,你也不必拘谨,叫孤表哥就行。当初是孤下旨要将她许配给你,但毕竟娶妻的是你不是别人,这婚期理当听从你的建议。”
只见沈彻顿了顿,说道:“启禀陛下,婚期的事,臣还未来得及考虑。”
周宴开始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替孤守着这江山,自己的终身大事都顾不上了。要不是前些日子皇后提醒孤,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早该娶个夫人为沈府开枝散叶了,孤都忘了还有这茬子事了。”
紧接着他又问道:“孤按照先帝的意思将钟侍郎家的女儿许配给你,你可怪孤私自为你做主?”
只听沈彻语气淡然的回道:“承蒙表哥厚爱,何有怪罪之说。”
周宴一听到“表哥”二字,心情也跟着愉悦了三分,笑着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这时沈彻也开口道:“臣当下还有一些公务在身,恐无暇准备婚事,还请陛下再给臣一些时日考虑婚期等一系列事宜。”
周宴一听,想了想,说道:“也是。除了京内的一些事务外,边境的事还要你去操心。这样吧,你先安心去办差,婚期的事有孤和皇后替你做主,到时候定会给你挑个良辰吉日。正好你也可以趁着在回京的这段时间好好与钟家小姐熟悉一番。”
“倒是你,”周宴继续说道,“可别老用对付下属的那一套去对待人家姑娘。别到时候人还没进门呢,就被你给吓跑了。”
沈彻微微一笑:“有陛下在,臣还怕讨不到媳妇吗?”
“哈哈哈哈!”
周宴大笑:“就算没有孤为你做主,想嫁进永安侯府的人照样挤破头!说起来你还要感谢孤,替你解决了不少麻烦呢。”
周宴登基后本就与沈彻见面少,今天聊得一开心就不愿沈彻太快离宫,干脆叫人吩咐御膳房安排两人的膳食。
于是沈彻就在偏殿内与周宴一同用了午膳,外加小酌了一番。直到李宴身子疲乏被公公们搀去歇息,沈彻这才走出宫门。
沈彻一出宫就看到有人朝自己走了过来。走近后,沈彻认出了来人是兵部郎中曹卓的手下朱瑾。
朱瑾说,他是听从主人的吩咐来请永安侯去府中一趟。
沈彻于是吩咐了自己贴身侍卫两句,就跟着朱瑾去了曹府。
“终于请到你这尊大神了,现在想见你沈大帅一面可比登天还难啊!”
沈彻一进到曹府的会客厅,还未看清里面的人就先听到了一顿奉承。
沈彻一听就是曹卓在打趣他,于是回道:“你想见我,我怎么不信呢。”
“这还能有假!”曹卓立马回道,“我可是天天盼着你回来跟我好好喝一顿呢。”
沈彻:“怎么,没了我你还没处喝酒去了?”
“那能一样吗?酒逢知己千杯少,跟你喝我尽兴。”
曹卓随即又小声说道:“也只有和你出去喝酒,如莹才不敢说什么。”
沈彻闻言一笑:“想不到你现在也惧内了。”
只听曹卓嘿嘿一笑:“惧内倒谈不上,就是唠叨太烦人,能少听一句是一句。”
沈彻无奈地摇了摇头,曹卓见状忙说:“你还别不信,等你娶了妻,自然就知道个中滋味儿了。”
沈彻不置可否,径自干了手中的酒杯,一瞬间熟悉的酒香溢满口腔,他才发现这是他们小时候常一起背着长辈偷喝的桂花酿。
曹卓的父亲曹时清与沈彻的父亲沈昌黎当年作为同窗一同考中了进士,后来沈昌黎高中探花,紧接又被先帝封为太子太傅,也就是当今圣上的老师。
沈彻和曹卓当年都被选为太子陪读一起在宫中念书,从那时起,两人得空时便常常一同在京城中出入,也算是年少时彼此最亲密的玩伴了。
后来沈彻成了杜其行大将军的徒弟,练武和学习兵法占据了他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两人来往的次数这才逐渐减少。
再之后,沈彻从杜其行手里接过了赤云军,他便再没了这逍遥日子。
如今毫无防备地又尝到了这熟悉的味道,儿时的回忆一齐涌上了心头,沈彻心底久违地泛起涟漪,连带着表情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曹卓似乎一早就猜到了沈彻的反应,问道:“怎么样?特意给你备的。”
“味道不错。”沈彻回道。
曹卓脸上带笑:“其实味道也就那样,只不过你有感情在里面。这酒我们俩喝喝也就算了。等到了你的婚宴,可得向陛下讨最上乘的酒才行。”
沈彻闻言心想,怎么今日大家张口闭口都是他的婚事,遂开口说道:“难不成你今日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事啊,你若想喝好酒,直接去跟陛下讨来,何必借我这个由头。”
曹卓一听这话,立马反驳道:“这能一样吗?况且这仅仅是酒的事吗,这可关乎你的终身大事好吗?”
紧接着他又说道:“我说我的沈大帅,怎么一提到婚事你就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呢。这可跟我当初想得不一样。”
沈彻笑了笑:“你想的是什么样?”
曹卓想了想,念道:“我也说不清楚,总之不会像是今天这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