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愿入宫的世家女8
温洋洋并不热衷管闲事，这个神当中的异类，即使叛逃，混迹人间，也不过是生出那么一丝丝浅薄的情绪来。
这种浅薄的情绪，不足以支撑她做个惩恶扬善的圣人，她自己也不热衷于此。
长久以来，温洋洋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一个人间观察者、过客。
就像昨天，她发现了府里有怨妖，整个府城数万人的生命都受到威胁，她也只是好奇。
你要说什么实际行动，或者担忧到吃不好睡不下，这些都是没有的。
你说她冷漠，她也只会点点头，说一句“你观察的很细致，总结很到位”。
所以，温洋洋自己也诧异。
披着孟韵锦壳子的自己，竟然出声对上了怨妖。
孟昭莹的屋子内，灰气恋恋不舍的从少女身上退去。
“不要试图挣扎，你逃不掉的。”
孟昭莹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从小声啜泣，变成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孟韵锦假装没有听到，大声嘀咕着，“哎呀，哎呀，我怎么忘了带东西，要快点回去。”
她毫不掩饰自己来过，甚至故意让自己佩戴的那些珠玉叮当响。
孟昭莹挣扎着坐起身来，被侵蚀过一波阳气的少女，面容惨淡，饱满的脸颊也有了淡淡的窝痕。
她抿紧嘴唇，往日里还有一丝光亮的眼睛，呈现出全然的麻木。
她顾不上自己凌乱的中衣，也顾不上乱糟糟的头发。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怎么会这么苦呢？
眼泪似乎已经哭干了，心里头那口气，也快要散了。
太苦了，不如，就这样消失吧。
有道是，人赤条条来，赤条条去，全活一口气，气散了，也就不在了。
孟昭莹以前从未想过，她会想放弃活着。
明明，那日匪徒们追在身后的时候，她是那么的想要活下去，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但现在她后悔了。
孟昭莹僵直地挪动两条腿，站了起来。
想要迈步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忘记怎么走路了，两条腿直立立地站在地板上，就是怎么都迈不出步子。
她盯着自己的腿看了许久，才认命一样的跌坐到床上，苦笑一声。
“这就是我的命吗？”
孟昭莹的左手在枕头下摸索，她藏了一把剪刀在里头，因为听说枕头底下放剪刀，可以驱鬼。
但是没有用。
年轻的女孩，颤抖着握住这把缠满红线的剪刀，将锋利的刀尖，以一种决绝的姿态，猛然一下刺进胸口。
刀尖刺破皮肤的那一瞬间，孟昭莹什么感觉都没有。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这把铁做的剪子，在素白的中衣上，开出了一朵血红色的花。
拔出来，又过了许久，孟昭莹才觉得自己胸口疼，吸气疼，呼气更疼，疼到让她觉得自己终于又是个人了。
怨妖贪婪的瞧着孟昭莹折腾，狠狠地吸了一口孟昭莹的绝望情绪。
对，就是这样子。它在心里催促，再多一点怨，多一点，再多一点。这个世界背叛了你，你恨他们，恨每一个人，你想要毁了他们。
对，恨起来，就是这样子。
在孟昭莹看不见的地方，怨妖的灰气越来越茁壮，原本虚虚的身影也逐渐有了几分凝视的模样。
因为失血过多，孟昭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晕倒前，她又想起当日，爹娘在牛车上为他们姐弟做的畅想。
这次回黎宁府，要为她相看个门当户对的好郎君，要让小弟在族学里进读，日后举个孝廉，给她撑腰。
孟昭莹抱着必死的心，合上了双眼。
她想着，爹娘在奈何桥上应该没有走远，她走快点，兴许还能追上。
她这一生，大抵就是一个茶余闲谈。
“醒啦？”
怨妖盘在床柱子上，看着孟昭莹醒来，笑嘻嘻地出声。
孟昭莹的睫毛颤了又颤，不自觉抓动一下五指，温润的触感让她意识到，她还活着。
孟昭莹气到浑身发抖。
怨妖欣赏了一下孟昭莹的一举一动，颇为高兴。
“你这次的情绪很美味，可以多来几次。我喜欢。”
孟昭莹出乎意料地冷静下来，她感觉自己仿佛有了灵魂，灵魂飘出了体外。
她听见自己说，“可以，但是我有个要求。”
孟韵锦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她能不能干涉这件事。
维稳办给的路人甲剧本中，这是一个皇朝权力更替的阶段。
老皇帝儿子生的特别多，总共有二十八个，现在成年的有十八个。
孩子多，爹就一个，皇位也只有一个。
他们都想要。
只能打起来。
争的这个时间段中，栾朝内部天灾不断，先是大旱，又是大涝，百姓民不聊生，世家歌舞升平。
东川是最早揭竿起义的。
栾朝设有五川（北川、东川、江川、越川、西川）六州（中州、青州、江州、云州、越州、玉州）十二府（京都府、东易府、黎宁府、青州府、都江府、江州府、密云府、云州府、滇南府、越安府、安江府、玉州府）
东川起义后，其余几川也多少出现暴民叛乱，成气候的只有东川——陈广胜［农民］，江川——吴玉章［世家］，西川——李元安［豪绅］。
萧家军就在这种情况下，开始平叛三川。
孟韵锦只不过是为剧情男女主创造稳定恋爱环境的工具人。
她的浴血，她的奋战，通通浓缩成男女主之间的几句话。
“你今日盯着那位萧夫人看了好久。”
“什么萧夫人，那是孟将军，是你我的大功臣。”
“孟将军，呵，你就是变心了，我看你是想娶她当皇后了。她明明嫁过人了！她现在姓萧。”
“卿卿莫哭，是朕错了。朕这就让她回东川，莫要哭了，哭得朕心疼。”
她只是一个前情提示板中闪过的一个背景，是男主天选之子的注脚——作为十六皇子，因为不被宠爱，早早去了封地，避开了皇子倾轧，因为封地在东州，所以被平定三川的萧家军保护，杀了弑父弑兄的老七，当上了皇帝。
温洋洋完全不关心后面男女主之间会怎么折腾，她也不在乎生活在这个国家，这片地上的人会经历什么样的痛苦。
温洋洋是一个审判侧神明的一部分，带着神明的部分权柄叛逃，在人间躲藏。
这些东西对作为神的温洋洋来说，不过是是因果在执行它的审判。
温洋洋是个冰冷的过客。
但是维稳办找上门的那一刻，事情变得不一样起来。
不是她吐槽，维稳办直接用名字告诉她，我就是审判侧的，你干还是不干吧。
但也是个好事，意味着她的本体，那位至高无上的审判者，在考虑那个让她叛逃的原因了。
温洋洋接了。
审判，不喜欢什么你追我逃的拉扯，但凡动手，就是绝杀。
所以，温洋洋一点也不担心这是本体设下的陷阱。
反而，她知道，这是一个试验场。
你不是想证明你是对的吗？
那你就去试试吧。
出世的第一步，要先入世。
历经两个世界，温洋洋才在孟韵锦这儿体会到凡人的爱恨别离怨憎会。
那么，孟韵锦会怎么做呢？
温洋洋看着不断钻入体内的灵素们，意识到，孟韵锦可能根本不可能知道怨妖的存在。
她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