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托孤
白菜背着仇木易在雨夜里仓惶地奔走，背上的人安静地趴着。
过了许久，仇木易才有些意识，知道自己被人背着在疾走，耳边传来那人急促的喘息声。想动一动手脚，却发现四肢软绵绵的，于是费力地张了张嘴：“白菜……”
听到背上有动静，白菜脚下又加快了速度。
“白菜，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跑……”仇木易挣扎着要从白菜背上落地，一边朝前后张望了一番。“爷爷呢？白菜，我爷爷呢？”
白菜将仇木易搂的更紧，脚步走的更快：“哦，仇爷爷在前面跑着呢！我们得快点追上他！”
“前面？跑着？”仇木易疑惑地重复一遍，随即瞪大双眼，奋力从白菜背上挣脱下来。
负重疾驰的白菜一时失去重心，与仇木易双双摔在泥潭里。
“白菜，我爷爷呢？刚刚袭击我的是什么人？他们追上我们了？我爷爷怎么样？”
面对他的质问，白菜只是扭头回避着二人的视线，紧闭嘴巴不言语。
“我爷爷受伤啦？你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了？”仇木易揪住白菜的衣领，满眼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她。
白菜紧闭嘴巴，悲悯地看着他。
见白菜是这副模样，仇木易心下明了，随即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要往回跑。
“你给我回来！不准回去！是仇爷爷让我带你跑的！”白菜伸手扯着他的胳膊不让走。
仇木易边挣脱白菜，边冲她咆哮着：“不能把我爷爷一个人丢在那里！他太老太弱了，打不过他们的！我要去救他！你快放开我……”
“不行！你必须跟我走！”白菜整个身子都压在瘦小的仇木易身上，将他死死压制在身下。
挣脱不开的仇木易转而哭着哀求道：“白菜，求求你放开我吧！让我回去救爷爷……白菜，我没有家人了！父亲、母亲、哥哥都没有了，只有爷爷一个亲人！我求求你放开我……白菜，你也有袁爷爷。你好想想，如果是袁爷爷你不会不去救他？我爷爷和袁爷爷一样重要！求求你白菜……”
“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我真不能让你回去！对不起……”白菜落着泪，紧紧抱着他不松手。
二人就这样在雨里僵持着，仇木易哭的不能自已。
“啊！”身下的仇木易突然暴喝一声，紧抓着白菜的束腰，翻身将她掀翻在泥潭里。然后丢下她就要抽身离开。
“不行！”白菜死死抱着他的大腿。
愤怒的仇木易握拳砸向白菜，拳头带来的雨水砸在她的脸上崩溅开。白菜紧闭双眼，等着拳头的疼痛。
仇木易的拳头戛然而止，停在白菜眼前。
雨水与泪水在仇木易的小脸上交织，他言语极其悲伤地对白菜说道：“谢谢白菜你这么久来的帮助，我感激不尽！我们就此别过吧！以后我们的生死与你无关！”
说罢，松开紧拽白菜衣领的手，转身就要离开。
“仇木易，从背后袭击你的人是仇爷爷！而且这也是我俩事先商量好的！”坐在泥水里的白菜冲着离开的背影大喊道。
“什么？”仇木易难以置信地扭头。“为什么？你们什么时候商量的？”
“水塘边，你处理血衣棉被时。”
半个时辰前，仇木易正摸黑在水塘边捡拾石头，准备沉血衣棉被。白菜和仇爷爷在不远的岸上，摆弄着尸体。
“小白菜，爷爷拜托你件事情。”仇爷爷看了眼不远处的仇木易，随即开口央求道。
“什么事，仇爷爷直说就是。我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办的妥妥地！”白菜正低头研究，怎么把尸体摆的更自然些。
“稍后，我会继续朝前走，引开杀手的注意力。而白菜你就带着小易离开吧。”仇爷爷拉过白菜，望着她的眼睛恳切地说道。“你带他回城里，像以前一样，请他做你的小跟班。脏活累活都可以让他做，只用管口饭食，保他平安长大就行。”
白菜连连摇头：“仇爷爷，你说什么话呢？甭说仇木易不同意，就是我也不认同你的计策。”随即指了指地上的尸体。“我们辛苦这么久，就是想自救的，就是在想办法让大家伙都好好活着……”
不等白菜讲完，仇爷爷拦下她，继续说道：“白菜，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们相处这么久，我和小易的事情，你心里或多或少都有底。别的我不能多说，但我敢对天发誓，我们绝对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是孩子父亲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才引来灭门之灾。可怜我一家数十口人，一夜间全被灭口杀死。当日我带小易出门游玩回家晚了，才躲过这一遭的。”
“那你们更应该好好活着！有朝一日，为死去的人伸冤报仇啊！”
“时间不多了！”仇爷爷凄然地摇了摇头，随即掀开一直紧裹着的厚外衫给白菜看。“留给仇爷爷的时间不多了。白菜，仇爷爷的大限到了！”
借着雷明，白菜瞧见仇爷爷胸膛前的衣衫早已烧没了，胸前的皮肤和肉已经炸的焦黑。这还不是最严重最致命的！他的左胸下赫然扎着一根两指粗的木签子，从后背穿插到胸前，腰间的衣裤早已染满鲜血。
“爷爷！”白菜的双手在空中挣扎着，迟迟不敢上手去查看他老人家的伤势。“仇爷爷，我们回城去！这会儿就原路返回！我们去胡壶堂找胡大夫……”
“不用啦！在九陵县的这两年，我和小易多亏你关照，过的很是安稳。这两年的时光都是我赚来的，我这个老东西知足啦！”仇爷爷眉眼含笑地望着前方的孙子。“可怜我的小孙子，还是个几岁的孩童，以后还有好多活法呢！”
白菜悲伤地看着水塘边毫不知情的仇木易。
“白菜，仇爷爷厚着脸求你！求你收留小易，我不奢求他吃饱穿暖，只求你给他口饭食好生长大就可！我家没人了，只剩他一个啦！”说着就打算给白菜跪下。
“仇爷爷，你千万别跪我，晚辈受不起！”白菜赶忙将仇爷爷撑住。“我答应你就是！有我口吃的，就有仇木易他一口吃的！”
“好好……咳咳……”仇爷爷随即咳出一口鲜血。
白菜难受地上前，用衣袖将仇爷爷嘴角的鲜血擦干净：“可仇木易一定不会跟我走的！你知道他这人最重情义的，他绝对不会抛下你走的！”
“谢谢白菜收留之恩！你放心，爷爷自有办法！”仇爷爷感激地摸了摸白菜乱糟糟的小脑袋。
于是在树林间，白菜与仇木易正话别之际，仇爷爷悄悄落后二人。随后出其不意，挥棍将仇木易敲晕过去。将他的外衫和一只鞋脱下后，然后由白菜背着昏迷的仇木易朝小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