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大赦
九陵女监，日子平淡如水。有哭着进来的新人，也有笑着离开的熟识。
死牢修缮的工作早已经完成，梁林林也不必每日出去。闲来无事，便把白菜打饭扫地的活给抢去，干的劲头十足。白菜也乐意之至，她好多出些时间画画。此时白菜笔下的小人画的惟妙惟肖，花草鸟鱼描摹的栩栩如生，早已从梁林林那里出师。
孙寡妇也不再痴迷吵架王的霸头，只一心追读白菜的小人画。有时还将自己活了几十年，所见过所听过的奇人怪事讲给白菜听，好给她的创作提供些灵感。花丫头也在牢里过了六岁生辰，从白菜的画本里已经学会十个数，不再伸着三个手指喊着五来。
楚班头依然沉迷男女情爱画本。但是画本里男女主角简单的互动已经不能满足她的粉红少女心，于是强烈要求白菜画些更脸红的东西。白菜无奈，只能加些男女牵手，甚至必要的时候，两个小人还会亲亲小嘴什么的。
有一次不巧让前来看望白菜的袁猛给瞧见，顿时将五大三粗的袁猛给羞的脸红脖子粗。一番追问下，得知是楚班头要求这么画的。于是逮着楚班头好一顿说教，让她一个大人不要再教小孩子这种羞煞人的东西。
白菜与小伙伴们也隔三差五地在狗洞那里秘密聚集。说是秘密，其实县衙上下都知道，只是大家都装看不见罢了。有时瞧着几个小孩儿鬼鬼祟祟的模样，只能强忍着走远才笑出来。
破败的牢房终于在夏季的第一场暴雨中，彻底没了屋顶。白菜照样乐的自在，晚上可以看着漫天星辰睡觉也是一桩美事。梁林林也开心，只盼着女监赶紧开始修缮，她和梁木匠就又有机会父女搭班干活。
这日快到晚间，梁林林简单收拾一番，正打算提木桶去打饭。彭县丞却带着一队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女监。女囚们默契地各自躲回角落里，眼睛却都是滴溜乱转地张望着，好奇又发生什么大事惊动这么多人。
瞧着阵仗这么大，虽然害怕，但梁林林还是忍不住凑过来和白菜嘀咕。
“白菜，你说他们是不是打算开始修缮女监？会把我们转移到别地吗？会不会把我和我爹送回高佛乡？”
“应该不会！你和梁伯是多好多勤快的工匠！他彭狐狸才不傻，平日里管你们吃住，用人时却将你们送走！那老狐狸精着呢！”
“那就好！我觉得这挺好的！我不想再换到别的地方去！”
“咳咳，我听到你俩在说我坏话了！我还没老到这么近都听不见的地步！”彭县丞打断两个小丫头的悄悄话。
白菜缩回小脑袋吐了吐舌头，梁林林红着脸将头埋进怀里不敢再动弹。
“本县丞有要事宣布！你们都要跪着听！”
女囚们个个疑惑不已，但也不敢不听命。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老实地跪在牢门口。
“啥事这么严肃？还要跪着听！”孙寡妇性子直，立刻就嘴快地问道。
“都闭嘴！老实听着就是！成天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显摆你长了条舌头！”楚班头恢复以往公事公办的态度，提着狼牙棒呵斥多嘴的孙寡妇。
彭县丞也没理会她们，只是从身后的张生手里恭敬地双手接过一个卷轴，小心地打开，郑重地清了清嗓子。
“应天顺时，皇帝诏曰：皇室五子慧智乾坤，适逢皇子诞辰，动欢声与六合！皆虔共贺，普天同庆，特大赦天下！故兹诏示，体朕意焉！”
彭县丞一本正经地宣读后，女监里一片寂静。
“这是我大魏皇帝仁心仁德，你们还不快快谢恩！”瞧着一群傻兮兮的妇人们，彭县丞忍不住提醒道。
“谢皇上恩典！龙恩浩荡！”
跪着的楚班头慌忙高声拜谢，一边焦急地招手示意其他人跟着喊。白菜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拉着梁林林学着楚班头，莺哥学舌地跟着高喊。后边牢房里的女囚这才稀稀拉拉地也学着喊。
彭县丞深深叹口气，将卷轴仔细卷好递给张生。
“你们这一群憨婆娘，就只会在这牢房里斗嘴骂架！连个谢恩都不会！”
“彭县丞，我们能起来了吧？”白菜依旧埋着头，瓮声瓮气地问道。
“都起来吧！”
听到楚班头发话，女囚们这才一个个抬起头爬起来。
“彭县丞，你刚说的是啥意思？文绉绉的也听不明白！”孙寡妇趴在牢门上问道。
彭县丞郁闷地闭上眼睛，实在不想搭理这一群憨妇人。孙寡妇见彭县丞不想理她，便转头问起白菜来：“白菜，你是这里读书最多的，你听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没？”
白菜挠着头皮，艰难地说道：“好像是说哪个皇子生辰来着！要大家一起祝贺他！”
彭县丞长长叹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手指捣着白菜说道：“亏你是教书匠的孙女！白菜，你别老捣鼓那没营养的话本子！老老实实多读点书吧！”
楚班头见彭县丞快被气成一只鼓蛤蟆了，赶忙插话给大家解释道：“意思就是适逢当今五皇子生辰，皇帝老儿他非常高兴！就大赦天下啦……”
“五皇子生辰，我们是不是都有红鸡蛋吃？”花丫头趴在牢门上，流着口水开心地问道。
“哎呦！我的个老先生哦！”彭县丞抚着额头呻吟道。
“你们也就会吵架扯皮啦！”楚班头彻底没有耐心，也开始咬牙切齿地训斥着众人。
“到底什么个意思？是要我们一起给皇子唱祝词吗？你们文人讲话能不能痛快点！”孙寡妇也没了耐心，急吼吼地催着他们赶紧解释清楚。
“适逢，五皇子，生辰，皇帝，他老人家高兴！”彭县丞一字一顿地喊道。“于是决定大赦天下！也就是说你们无论犯的什么罪，都可以赦免！都可以回家去啦！”
“真的？”孙寡妇激动的跳起来。其他女囚也懵了片刻之后，个个欢呼雀跃起来。
“白菜，我们能出去啦！我们能回家啦！”梁林林拉着白菜的手，高兴地蹦着跳着。
白菜有些恍惚，她早就做好在这里度过数十年的准备。此时突然有人告诉自己可以离开这牢房，她一时间无法做出合适的反应。
“白菜，你傻了吧！你能回家啦！”见白菜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任由梁林林拉着。楚班头激动地跑进她的牢房，摇晃着恍惚的白菜。
“彭爷爷，我也能回家啦？”白菜呆呆地看向彭县丞。
“是啊！历代也只有新帝登基，更换年号，或者立皇后，立太子才能有大赦天下的恩典！如今只是皇帝宠爱五皇子，就有如此恩赐！”彭县丞也忍不住老眼湿润。“你出去后，就是他唐将军也不能再追究你的罪责！若他们敢，那就是违抗皇命！要杀头的！”
“呜呜……我以为我会在这牢房里活成小老太太呢！呜呜呜……”得到确认的白菜立刻裂开大嘴哭起来。
“不会，咱明天就回家啦！孩子不哭，不哭！”楚班头也心疼地替白菜擦着眼泪。
“多谢五皇子！虽然没见过你！但你以后就是我的救命菩萨！你的大恩大德，白菜一定谨记在心！出去后日日为你烧香祈福……”白菜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不停地四下跪拜，嘴里不住地感念着五皇子。
周围的人都被白菜的反应逗的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