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煎兔肉
姜晏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你知道终戎什么时候完成的二级分化吗？”
“我们刚到德斯星没多久，戎哥就分化了。”素问叹了口气，“要不是戎哥及时分化，我们在德斯星都活不下来。”
姜晏的动作缓了一拍：“刚开始一定很难吧。”
“嗯。”素问嗯了一声，情绪低落，显然那不是一段愉快的记忆。想起刚被流放到德斯星的场景，素问的眼角染红：“差点就……活不下去了。”
姜晏没有追问，他逐渐适应了巨鼠腥味，动作也熟练许多。
德斯星环境变化莫测，经常有无法外出狩猎的时候，如果家里没有存粮，很容易陷入困境。
囤物资——这是生活在德斯星的犯人们必须学会的生存技能。
“我来做晚餐，你去沙发上休息一会。”素问整理好情绪，声音放的很低，显然是不想吵醒休息的终戎，“你刚从发情期缓过来，身体需要休息，去吧。”
温和贴心的omega甚至帮姜晏拿了一条毛绒绒的毯子。
前二十余年，姜晏一直以alpha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在姜晏心里，他就是alpha。omega是需要alpha和beta关注的群体，他对身边的omega们一向友好。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他被流放，alpha的虚假身份也被撕破，他瞬间变成柔弱的被人争夺的存在，这样的变化让姜晏一时难以适应。
“没事，我可以帮你。”姜晏对素问温和地笑了笑，他的眼睛很漂亮，黑色的瞳仁泛着淡淡的深蓝，平时不苟言笑的人笑起来眼底像是蕴染了一线水光。
他很少会笑，他是alpha的时候，人们很少会见到姜晏的笑容。
“我来就好。”素问脸颊红红的，他一边切菜，一边与身边站着的姜晏交谈：“我叫素问，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姜晏。”姜晏并不是很想提起自己的名字，到了如今这个境地，他的名字更像是一道枷锁。
“姜晏……”素问觉得有些耳熟，他努力地想了想，然后惊讶地叫出来，“你是，那伽公司的研究部长！”
素问在主星生活过一段时间，对那伽生命科学研究公司有所了解，而那伽公司的科研大拿姜晏的名字更是深深刻入素问的记忆中。
“你怎么会被流放到这里？”素问讶异地望着姜晏，姜晏的价值堪比另一种意义上的生存资源，那伽公司帮助政府培养了许多分化战士，而他们依赖的技术，就出自姜晏和他的团队。
不等素问想明白，他很快发现另一件让他震惊的事情：“你不是alpha吗？”
那伽公司的科研领头人是主星赫赫有名的alpha，在众多分化能力超群的alpha中，没有分化能力的姜晏一点都不逊色。
原因无他，姜晏掌握着让分化的秘密。
那伽公司为分化者提供科学安全的分化诱导疗程，而这项技术的主要研究者正是姜晏。
姜晏垂下细密的眼睫，淡淡道：“alpha的身份是伪装，我是omega。至于为什么被流放，是因为我得罪了人。”
能下令让那伽公司的科研部长入刑，其身份地位显然不一般。素问不敢再多打探姜晏的伤心处，轻声地向他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问这些事。”
“没事。”姜晏对此并不在意，这些都是事实，他说与不说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窗外沙尘滚滚不见天日，沙土被风携裹着撞击窗户，“噼啪噼啪”的爆裂声响几乎要击穿玻璃。
天已经黑了，素问将晚餐摆在桌上，然后敲了敲终戎的卧室门。
很快，身形高大的alpha打开房门走了出来，他刚从睡眠中惊醒，细长锐利的眸子中带着几分不清醒。
等终戎看到客厅坐着的姜晏，姜晏明显在alpha的眼中看到了异样的情绪。
这是流放后的姜晏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终戎，面前的alpha已然成为刚成年不久的大小伙子，他穿着黑色工装裤，身上套了一件白色短袖，终戎身形高大面容俊美，脸上还带着一分未完全褪去的圆润。因为是二级分化战士的原因，又有着天生的自信气质。不论是在主星，还是荒芜的德斯星，终戎都是引人瞩目的存在。
被姜晏盯着，终戎颇为不自在：“别看我，吃饭。”
晚餐并不复杂，炖鼠肉和仙人掌浓汤，主食是蒸土豆。
终戎和素问已经动筷，姜晏夹起一口炖鼠肉放进嘴里，那股无法忽视的土腥味瞬间涌入大脑，差点让姜晏窒息。
柔弱的胃此刻开始提醒主人自己的存在，姜晏只觉得胃中翻江倒海，他强忍呕吐的冲动，拿起一张餐巾纸将鼠肉吐了出来。
“又吃不下？”终戎脸色瞬间阴沉，“不吃就要饿死。记着，你现在是我的omega，命是我的，快吃。”
姜晏不肯动筷，只是无声地看着终戎的眼睛。
omega的眼中没有畏惧，在不久前，他的身份比这里的alpha们还要高，没有人敢命令他。
姜晏这副不怒而威的样子让终戎的血液咆哮着挤过血管，alpha的好胜心被彻底激发，他释放出浓烈的信息素，带着侵略和占有的味道直逼姜晏。
姜晏淡淡瞥了终戎一眼：“怎么，成年了，还是只会小孩子的把戏？”
“哼。”终戎见姜晏对自己的威压无动于衷，有些恼火。听到他说自己这是小孩子的把戏后，更是不快：“我看那伽公司应该先把你抓起来研究。”
“哧溜——”察觉气氛异常的素问早已逃回卧室，只留下一阵带着百合花香的风。
姜晏微微一笑，挑起清逸的眼尾，从下而上看着终戎，带着不自知的魅惑：“我一个没有分化能力的omega有什么可研究的。”
终戎觉得心口有些燥热。
曾经求而不得的笑容此时看起来格外讽刺：一个没有分化能力的omega在终戎这样的二级战士前都可以做到神色自如。姜晏是在嘲笑他这二级分化名不副实。
可恶！可恶！
“不吃就不吃。”终戎“啪嗒啪嗒”踩着重步走到冰箱前，从里面端出一盘腌制好的新鲜兔肉。
他走进厨房，将兔肉简单地煎熟后端到姜晏面前，冷哼道：“吃这个。”
盘子里的煎肉带着焦花，正冒着热腾腾的香气，闻起来也没有巨鼠肉那股令人恶心的味道。
这回姜晏没有拒绝，他不想死，单纯的赌气没有任何意义。
异种兔肉的腥味很小，和鼠肉比起来，简直可以说是美味。终戎闭着眼将兔肉咽了下去，这一次，他没有想呕吐的冲动，只是想疯狂喝水。
终戎的厨艺一如既往的烂，烂到翻不出新花样，食物在他手里只能说做熟，要求味道那是在为难他。
终戎一边监视姜晏吃饭，又起身去把瑟瑟发抖的素问从卧室里拎出来。两个omega在桌上默不作声地埋头进食，姜晏更是吃了两口兔肉就不再动筷。
“怎么不吃了？”终戎盯着姜晏，面色不虞——他亲手煎的兔肉，姜晏竟然只吃了两口！
“你尝尝看。”姜晏用下巴点了点剩下的煎肉，像只矜贵优雅的白鹤。
终戎自认这些年厨艺有所进步，他夹了一块兔肉放进嘴里嚼了两下，俊美的面容立刻僵硬，原本不快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好吃吗？”姜晏漂亮的双眼微微眯起来。
“咸。”终戎盯着姜晏，猛地吐出嘴里的盐煎兔肉，起身向厨房走去，他需要漱口。
看着飞奔厨房的终戎，姜晏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吃罢饭，素问飞速洗完三个人的碗筷，又钻进卧室不肯出来，他胆小谨慎，逃避是本能。
留下姜晏和终戎二人坐在沙发上干坐着，谁也不肯让步。
姜晏原本在主星身份尊贵，如今落魄了，身上那股子高傲依然存在。他不肯进卧室休息，硬生生在沙发上坐了两个小时，而终戎也陪着他干坐了两个小时。
“跟我回屋。”终戎跺了跺脚，夜晚的德斯星寒冷难耐，就算是他这样二级分化的alpha也觉得难以忍受，没有分化能力的omega恐怕早冻得瑟瑟发抖，还要强撑着不肯低头。
见姜晏无动于衷，终戎伸手拽住他的胳膊想要把人直接拉回去，没想到姜晏忽然抬起头，露出一双浸着颓废孤独的眼睛。
姜晏的目光仿佛一触就碎，alpha忍不住放缓了呼吸的节奏，好像自己的一口气就能让姜晏破裂。
终戎被这双眼睛吸了进去，他放轻了声音：“外面冷，进屋吧……”
姜晏没有动。
“你要是不喜欢吃鼠肉，我就多打一些兔子回来……”终戎做出了让步。
这话倒是出乎姜晏意料，他迅速收回方才泄露的情绪，面无表情地看着终戎：“不是记仇吗？”
“你想冻死我也不拦你。”见状，终戎攥着姜晏的胳膊，强硬的力道不容姜晏反抗。
他把姜晏强硬地拽进自己的卧室，姜晏没有反抗。
“我命令你上床睡觉。”终戎监视着姜晏在床上躺下，他随即躺在姜晏身边，按灭了照明灯。
淡淡的红茶香气涌入鼻尖，终戎向姜晏的方向翻了个身。
姜晏微微向外挪了挪身体，想要离终戎远一些。alpha身上的甜酒香气让他并不好过，他需要控制这种影响。
床不大，两个大男人躺在上面有些拥挤，终戎不断靠近，姜晏不断远离，直到姜晏被终戎抱在怀里。
姜晏没有再躲避，他已经避无可避。
终戎的双臂从姜晏腰间伸过来搂紧了他，姜晏浑身紧绷不敢乱动，alpha将脸埋在他的后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姜晏……”alpha的声音闷闷的，“我不喜欢你。”
“嗯。”姜晏拍了拍终戎搭在自己小腹的手，“你恨我，今天还做了煎兔肉想要咸死我。”
“……”终戎沉默不语。
搭在小腹的手忽然抽了回去，姜晏感到床上的震动，背后的温度骤然消失。
“快给我睡觉。”终戎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不许说话。”
姜晏阖上眼，不再理睬这个暴躁的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