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献吻
褚知白说话时，视线锁定陈玄，观察他的微小表情。
她的嘴唇抿着，有点担心他拒绝。
陈玄手肘撑着桌沿，手掌托腮，看她表情严肃，于是放下手，坐直身体。
他的动作让褚知白想到一个词：洗耳恭听。
听见她的要求时，陈玄只有一个反应：“就这？”
褚知白点头。
自私也好，贪心也罢。
她不过是想让手里的火柴燃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看一场电影而已，应该不过分吧？
陈玄觉得，褚知白就是被家里打磨得太乖了，未成年时已经养成独立自主的性格，惧怕给别人添麻烦。
就连许个生日愿望，都这么简单，还像是求了他多大的事。
他答应下来，开玩笑说：“还挺好哄。”
褚知白的胸腔再次被暖流填满，她松了口气，把桌上碗筷捡好，起身去厨房。
临走前想起什么，回头叮嘱陈玄，让他负责挑一部好片子。
等她收拾好出来，电视屏幕还停留在一排排电影海报上，图标忽上忽下地闪动，切换得很频繁。
陈玄斜靠在扶手处，手里握着遥控，表情很纠结。
十分钟过去了，看他的架势，不催他的话，能选到明天早上。
褚知白没来由地想起中午在茶水间时，几个同事嘻嘻哈哈吐槽的那部片子。
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什么前任什么什么复合。
她关了灯，在陈玄旁边坐下，姿态有些拘谨。
出租屋总过不过五十平，还要挤下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隔出卧室客厅和餐厅，留给沙发的空间能有多大。
两人隔着不远的距离，褚知白坐下后，手都没处放。
她想了想，还是算了。
他们的关系本来就比较复杂，还要凑在一起看什么前任，多煞风景。而且，她再不注重仪式感，生日一年也只有一天，非要在这一天去看一部被吐槽的烂片，浪费两个人的时间，实在是没什么意义。
何况，她也确实忘了问片名。
陈玄看她坐过来，主动递来遥控，：“你挑吧，我挑不出来。”
褚知白接过，不经意间碰到了陈玄的手，温热厚实，不像她的冰凉。
她没当回事，随手翻起片源：“这么多，你都挑不出来？”
“基本上都看过。”
褚知白翻页的手顿了下，借着电视屏幕光，偏头看了陈玄一眼。
她才不信。
陈玄解释：“以前租的房子有一间房是空出来的，什么也没有。我就改造成了工作室，加了个投影，有空的时候就躲在房间里面看电影，所以很多都看过。”
听陈玄描述，褚知白还挺羡慕他这种生活状态。不紧绷，也不过于松弛，工作时全情投入拍摄，放松时囿于山川湖海，不像她，身心都被困在小小的格子间。
她没意识到自己手上的动作停了，目光也被吸引到他身上，没有再离开。
“那后来呢？”
“后来？”陈玄反问，而后意识到她问的是搬家后的事情。
“后来再找房子都以那套房为标准，家具家电都不重要，我可以搬进来自己慢慢配。不过除了卧室，必须另有一个空房间。”
褚知白展颜，她早该想到的。
不将就，是他一贯的做事风格。
不了解的人可能会觉得陈玄很随和。
事实上，他对事对物都有要求，并且还不低。
褚知白也很好奇他是怎么做到既有要求，又不显得吹毛求疵，这一点她学了很久，依旧没有办法做到。
后来想想，大概是因为她只在工作上有类似的强迫症，在生活中又过于不讲究。
视线移回屏幕，褚知白挑来挑去，发现片源实在太老。不光陈玄看过，连她不怎么热衷于去电影院的人，都看过不少。
最终放大的是一张冷调偏灰的海报，女人双手向上被禁锢着，男人背对镜头，捧着她的脸庞，似吻非吻。
陈玄似乎有些意外，问她：“你确定要看这个？”
这部片子上映时，国内只有删减版，褚知白那时听室友聊起一些活色生香的画面，也很想开一开眼。
不过那时忙于论文和学业，等到能抽出半天时间去电影院的时候，片子已经下映了。
褚知白正想点头，门铃声突然响起。
这个时间点，快递不会送货上门。
她猜，应该是物业询问修灯泡的事。
一条腿落下，脚掌还没踩实地板，陈玄已经先她一步，走到门前。
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瓶红酒和两个高脚杯。
她有些讶异，感叹陈玄的细心。
刚刚真的只是随口提了一句。
不知道从众星捧月进化成周到细致，要经历多少个人。
目光追着陈玄的身影从玄关到茶几，又去了趟餐桌和厨房，水流声停后，他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碟洗净的草莓和还在淌水的高脚杯。
沙发前的小茶几被他移到靠近褚知白手边的一侧，酒瓶酒杯和小碟依次放好，桌角还余了位置，摆上透明灯和她下班路上带回来的无尽夏。
光线柔和了电视屏的蓝光，照在陈玄脸上。
他低头，认真地拧着那颗软木塞，很轻的“啵”声后，他将酒瓶重新摆回桌上。
酒香四溢，弥漫在空气里，令人迷醉的香气带来无尽的放松。
褚知白起身：“我去换个睡衣。”
从陈玄面前经过时，特意向外侧避让了下。
只是距离有限，没能让开，烟管裤的布料还是蹭上了他的膝盖，她微侧了脸看他，小声说：“不好意思。”而后径直去向窗边。
即便小灯亮着，室内光线依旧不足，屏幕上还是那张海报，色调呈现出一种禁忌的美感。
她身上还穿着白天那件衬衫，剪裁贴身，腰线掐得很好。
气氛太过暧昧，不怪他有旖旎的联想。
褚知白换了套家居服出来，质地偏柔的长袖长裤，还多加了一双厚实的袜子。
陈玄瞥见，莫名松了口气。
再次坐回沙发里，褚知白自在多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点开了电影。
影片开始，还是大学生的女主为校报做记者，采访英俊多金的企业家。原本只有十分钟的时间，男主却为她推掉了接下来的会议，女主不可避免的，心动了。
滥俗小说的剧情，没想到国外也好这口。
褚知白觉得无趣，余光瞥见了摆在桌上的高脚杯。
她起身，斟了大半，给陈玄递过去。
陈玄挑了下眉，照她这种喝法，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把他灌醉。
他接过杯子，顺带从她手里拿了酒瓶。
“我来。”
褚知白看着他的动作，暗暗思忖：熟稔得跟电影里的男主角一样。也不管这种想法是不是把自己也折了进去。
红色液体顺着杯壁滑落，汇集在底部，摇摇晃晃的诱人。
她接过来，仰着头，一口饮尽，陈玄都没来得及阻止，她又递了杯子过来：“太少了，再来点。”
褚知白喝酒上脸，短短几分钟，脸颊已经浮上一片红晕。
陈玄坐下，长臂一伸，把酒瓶放进了开放柜格里，才回头看她。
褚知白本来盘腿坐着，裤子因为曲腿的动作上移，露出一小截小腿皮肤，在冷调光下显得纤细莹白。
陈玄收回视线，看向屏幕，女主已经跟着男主进入了他的私人空间，小白兔上了大灰狼的船。
看他注意力转移，褚知白随手扯了下裤腿，而后起身，单手撑着沙发扶手去够那瓶红酒。
她的侧脸只挡了屏幕一半，额头连着鼻背线条流畅柔和，唇瓣因为用力而微张。她跨过陈玄撑着，发力点很偏，整个人重心不稳，有些摇晃。
陈玄抬手，环过她的腰，一把将人捞过来放在旁边。
褚知白惊愕地看着他，不敢相信陈玄居然可以单手把她拎起来。
他连余光都不匀她半分，盯着屏幕只说了三个字：“老实点。”
后来想想，她喝了酒还真是挺轴的。
褚知白那时，满心满眼都是那瓶酒，喝不喝不重要，她偏偏要拿到手。
她从沙发上滑下来，光脚踩地，绕过陈玄取了酒瓶，又回来坐下。
自斟自酌时，目光停留在屏幕上，评价道：“这部电影光线好暗，不过打光还挺美的。”
她居然，还能一本正经地和他聊打光。
陈玄没答话，褚知白也没继续找认同感，自顾自倒酒，而后仰头，一口喝完。
也不知道他买的什么酒，酸涩回甘，不像超市里卖的那些，甜味太重。
屏幕尺寸太小，只有四十六寸，也没有音响，观影体验算不上好。
她窝得不太舒服，坐起来调整了下姿势。
褚知白两只腿屈在胸前，一手撑着膝盖看他，手里还捏着细长的遥控器。
逐渐放松的姿态提示心态接纳的可能，她终于放下戒备，解释道：“屏幕太小了，看着费眼睛。”
陈玄也看向褚知白，发出邀请：“所以下次可以去我家看，更像在影院。”
她垂下眼睑，而后抬眸，笑说：“好。”
褚知白喝了酒，侧身而卧，家居服的布料厚重而软糯，沿着身体曲线包裹得极为舒适。
冷灰的光线被黑色物体挡了一瞬，陈玄的外套和着风落到她肩上，盖得严严实实。
褚知白伸手扯开。
“我不冷。”
陈玄喉结动了下，眸光很沉：“我知道。”
她在他的眼睛里住了好几年，这会儿忽然就明白过来，视线把他的侧脸轮廓描绘了好几遍。
褚知白直起身来，衣领被自身重量往下拉了一点，纤细锁骨突兀地露出来。
说不上是因为酒精，还是顺从内心，又或者，她根本就把这晚当成两人最后一次会面。
她凑了过去，在他喉结滚动时，献上一吻。
电视自带的音响质量不好，背景音乐正唱到高潮——
“onlyyoucansetmyheartonfire，onfire……”
“陈玄。”她受了蛊惑，眼波比嗓音还要粘人，“爱我，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