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送走褚南风,关子明把褚英揽在了怀里,他有了些许醉意。
“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不是为了敷衍你哥,又或者是敷衍我?”
关子明满身的酒气,让褚英掩住了口鼻,“我怎样想就怎么说,你觉得我是在敷衍你?你当真是一点儿也不了解我。”
“我,我,”关子明有些急了,不过酒精在他脑海里作祟,让他的思路变得不清晰了,“你前两天对我的态度,那么冷淡,我还以为你哥跟你说了什么,你不想在山上待了,你厌倦了这里,也厌倦了我。”
褚英笑笑:“所以你刚才对我哥咄咄相逼?”
“我好不容易得了一媳妇,他三言两语就要跟我弄没了,我还不能撒撒气吗?”
“瞧你那小肚鸡肠的样儿,哪里像个山匪,就是一个吃了醋的小男人,”褚英说着,正儿八经地凝视着关子明的眼睛,“我没有敷衍你,也不会敷衍你,我不会走,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真的?你当真不走,就在这儿给我做压寨夫人?”关子明眼神有些迷离,不过迷离的眼睛里也写满了开心,他忽然握住褚英的手,“你骗我,你就是厌倦我了,嫌弃我了,要不然你怎么一直捂着鼻子嘴巴,你是能喝酒的,你今天一滴酒都没喝,你”
褚英凑到关子明的耳朵前,说了几句话,然后满脸羞涩地低下了头。
“啊?你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褚英在关子明的胸口上捶了一拳,“我说,你要当爹了,这么重的酒气,也不怕熏着孩子。”
“我要当爹了,咱们有孩子了,我要当爹了”关子明咧着嘴,反复地念叨着这两句,然后往后一倒,躺在床上,睡着了,嘴里却仍重复着这几句,脸上挂着满足和幸福的笑。
褚英看他满脸通红,嘴角还堆着笑容,也跟着笑了,“我哪儿也不会去了,我也不要报仇了,我只要你跟孩子都平平安安的就够了,”说罢,她轻轻地抚摸着肚子,一脸的慈爱。
褚南风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有种晴天霹雳的感觉,他以为褚英和他是一样的性子,不管做什么都是三思后行,没想到,并不是。
他刚垮下去的脸在看到关子明满脸的春风得意时,硬挤了一抹笑在脸上,然后又不着痕迹的瞪了褚英一眼。
于是他放弃了带褚英走的念头,不用想,这丫头有了男人和孩子,就没他这个当哥哥的什么事了,他到驻云岭上走这一遭,目标失了一个,他就想起了另一个--金策。
他想了一整个晚上都没想到既不让关子明怀疑他,又能把金策活着带下山的两全其美的办法,就在他焦灼的如同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时,无意间他听到了关子明和木方的对话。
是在褚英的屋外,他本想过去,把金策的事和褚英说一说,想着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她的亲哥哥,想来这点儿小忙她还是会帮的。
还没走过去,褚南风就瞧见了关子明和木方在屋子外头的拐角处说话,看他们避开人的样子,想来他们是在说一些极为隐秘的事。
他忙躲在一旁,竖起了耳朵。
“你确定吗?这个想法很危险,不管是对咱们来说,还是对底下的兄弟们,”关子明严肃道。
木方同样神情肃然,他说:“这种事我哪敢胡诌呢,昨儿我去瞧那金策,隐隐闻到他身上有股子药味,三爷,你也知道,我爹是开医馆的,就算我对那些不上心,这些东西多少也会耳濡目染,学到一些的,那药味很淡,闻着应是藓子草,这药量少不会致死,但能让人像患病似的,浑身发烫,虚汗频频,没法子移动,要不是行家里手,一般人是闻不出来的。”
“看来下药之人是不想要他的命,能得手却不致命,会是谁下的手呢,目的又是什么,”关子明想着,他想事情的时候,都是抬头望着天,然后皱着眉头,“叶家是明显不想管他死活,所以不可能是叶家人做的,不管是谁,都说明,咱们寨子里混进了别人的眼线,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这种小把戏,让我逮着,看我不活剐了他。”
“那这事,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先按兵不动,朱继和李植的丧事还在办,要是寨子里有奸细的风声传出去,更是要人心惶惶了,”关子明把耳朵凑到木方耳边说,“这样,你先”
关子明似乎在给木方下什么命令,只见他频频点头,然后就离开了,关子明在他走了之后也进到屋里去了。
他们是压低了声音在说的,不过褚南风耳朵好使,距离也不太远,所以除了他们耳语的那些,其他的褚南风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照事情的发展,和关子明谨慎的做事风格,他应是想瓮中捉鳖,至于要用什么方法,褚南风并不关心,他现在脑海里只在想一件事,那就是给金策下药的人究竟是谁。
关子明说的对,不会是叶家的人,可除了他们,金策在其他事上还有什么作用吗?他一时想不到,不过他在想这件事的时候,联想到了一个人,东方靖。
要是说想让金策成为压死金兰馨这只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能与叶云龙不谋而合的也就只有他了,而且,褚南风知道,在驻云岭上安插自己的眼线,他完全有这样的能力。
如果寨子里真的有东方靖的眼线,那么自己这些天的行动就全部暴露在了东方靖的眼皮子底下,换句话说,东方靖已经探到了自己的底,至于他是了解了一部分还是全部,褚南风没有把握。
他不断地给自己心理暗示,是自己太过神化东方靖了,就算他能量巨大,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料事于先。
但是,给金策下药,唯一能制约的就只有自己,眼下金策卧病,无法行走,自己一人想要带他下山,谈何容易,想到这里时,褚南风就可以肯定了,寨子里的眼线确实是东方靖埋下的。
褚南风的心情有点儿复杂,他好像想要东方靖看清楚自己,又不想让他看清,让人琢磨不透的感觉就像是猫在挠人的心,痒痒的,却始终抓不到,这种止不住的瘙痒是褚南风想给东方靖的感觉。
尝过的美味会偶尔出现在脑子里,但这种瘙痒的感觉,是一直都在,像一根拨弄着牵动心脏的神经的手指,反复的,不知疲惫的。
于是,东方靖的脑子里,心里,就会无时无刻地不在想着他了,哪怕有一刻钟的停止,没有想他,褚南风都受不了。
或许是被东方靖极端的偏执传染了,褚南风也变得有点儿难以自控,他想要东方靖的眼里只有他,他想要伏在他的胸口上,听见他的心跳,他的呼吸,还有他的身体几乎能烫伤人的灼热的温度。
他浑身燥热起来,他不想管金策了,也不想管叶云龙了,他想要马上下山,去见东方靖,然后在他的床上,和他相互缠绕,共赴巫山。
等他慢慢冷静下来的时候,他摸着滚烫的脸颊,只说了句“他妈的,东方靖是给我下了什么毒吧”,又猛灌了几口水,随后他自言自语说:“东方靖这个混蛋,他惹的火他要是不管,我就杀了他,明天我就下山。”
东方靖正在和李毅说告辞的事,无端端地打了个喷嚏,李毅还说,是不是在这儿没有休息好,着了凉。
没休息好是真的,东方靖睡惯了床,随便铺些稻草就躺,再加上来时的路上在山里睡了一夜,他腰酸背痛的,翻来覆去,根本没怎么睡。
他刚要走,忽见后面有人跑过来嘴里还喊着“李区长”。
李毅回头一看,是盖房子的工人石头,石头刚过三十,看着却像四五十似的,头发里都有了不少的白头发。
他瘦骨嶙峋的,东方靖看他这样跑着,生怕他把自己跑散了架子。
“怎么了,石头,”李毅问。
“瘦子,瘦子不知道怎么了,躺在地上直抽抽,嘴里还吐着沫子,看着像是要死了。”
听石头叫人家瘦子,可以想见那人是有多瘦。
“这”李毅转脸去看东方靖。
“还愣着干什么,先去看看人怎么样了,”东方靖抬腿就走,又问李毅,“这附近有没有大夫?”
李毅快速地倒腾着两条小短腿,“最近的大夫,一来一回也要大半天”
“听石头这么说,还不知道是什么病症,能不能挪动,”他叫阿骏,“阿骏,你带一个熟路的兄弟,和他一起去把大夫请到这儿来,一定要快,救命要紧。”
阿骏答应着,带了石头和他一起。
东方靖和李毅走过来,看到一个皮包骨头的男人在地上抽搐,翻着白眼,嘴里还一直往外吐着白色的泡沫。
“赶快拿根棍子让他咬在嘴里,”东方靖忙说,“他要咬自己的舌头。”
围观的人都没见过这种病,一时都不敢上前,东方靖见状,忙从一旁捡了根拇指粗细的木棍,然后折成手掌长短,单腿跪地,使劲撬开瘦子的嘴,把木棍咬在他嘴里。
“你们别怕,这不是什么传染病,”东方靖按住他,忙的满头大汗,“等大夫来给他用了药就好了。”
围着的人群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李毅蹲下来,“靖少爷见过这病?”
“我没见过,听说过罢了,”东方靖说,然后扬声道:“你们没见过,所以害怕,人之常情,怪不得你们,我是知道的,所以我不怕,你们不必觉得不好意思,要是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病症,我也会害怕,不敢近前来。”
众人一听,也就释怀了,又都把头抬了起来,随后上来两个人,帮着东方靖按住他,不让他乱动。
一直到下午,大夫来,诊过了病,行了针,人才算安静下来。
大夫说,使个人跟他去抓药。
东方靖拦下大夫说,“劳烦大夫在这里逗留一晚可好,给这里的人都诊一诊脉,不枉费您跑这一趟,放心,诊金的事不会少了您的。”
大夫把东方靖打量了一番,看他穿衣打扮,知道他付得起诊金,便把背在肩上的药箱又放了下来,他给瘦子开了张药方给东方靖,“他的病虽不要命,可是一旦发病,还需及时用药,今晚需得让他服下一副才行。”
东方靖接过来,转头交给阿骏,“阿骏,你去吧,走了这一趟,应该识的路了。”
“少爷放心,我快去快回,”阿骏说着,还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辛苦你了,”东方靖拍拍他的肩。
阿骏挥挥手,“少爷说的这是什么话,救人如救火,耽误不得,我就去了。”
等阿骏跑着去了,东方靖才和李毅说:“你和大家伙都说一说,让大家有序的过来,尽量今晚都让大夫诊一遍,有病的及时用药,没病的看一看也不碍什么的,左右大夫来了一趟,又这么远,想来你们平时想要去看大夫也不容易,至于银钱,等我明日回去,就叫人给你们送来,你那里可还够用吗?”
“靖少爷上次派人送来的,已经用的七七八八了,建房子,买米买锅,什么都要银钱,这里的人太多了,杯水车薪,所以”李毅说着叹口气,“亏着靖少爷隔一段时间就送些钱来,不然,恐怕要饿死不少的人了。”
“窑馆里赚的钱,用在这儿,也算是替那些人积些阴德,不然等去到底下,什么刑罚不得过一遍,”东方靖说,“这边有什么事,你只管让人去跟我说,等那片地买下来,他们能耕种了,有了糊口的粮食,日子慢慢就会好了。”
“靖少爷就不心疼?”
“心疼什么,钱吗?”东方靖冷笑一声,“冷冰冰的东西,握在手里又没有温度,还得人去暖他,用身子,用血肉,我虽是没什么怕的,可我到底想不见用银钱来做什么,我想要的,是多少银钱都买不来的。”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赶快去让大家伙儿过来,别耽搁时间,晚上的烛火到底不如白天亮堂。”
李毅去了,东方靖抬眼看了看还躺在那里的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