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东方靖用过早饭,就去了商会,处理生意上的事务。
路上经过一家糕点房,闻见了诱人的香气,便使唤阿骏去买了些,“褚褚喜欢吃桃花酥,他见了一定欢喜。”
“自然,只要是少爷买的,褚管家都欢喜。”
“你怎么知道,他与你说的?”东方靖难掩眼中的喜色。
阿骏点头说:“上次我同他说那围巾很贵,是少爷特意吩咐我去买的,可见少爷真心,褚管家就说,只要是少爷买的,他就欢喜,这是原话。”
东方靖黑着一张脸,“阿骏,你要是不想死的话,我劝你即刻就消失在我眼前。”
“那,那我先把桃花酥送回去给褚管家,再到商会去找少爷,”阿骏说着,拔腿就跑。
东方靖在商会忙活了半日,等阿骏来的时候,正想问他褚南风的事,没想到阿骏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老爷在家晕倒了”。
东方靖丢下手上的事,来不及安排其他,就让阿骏开车回去。
路上的时候还问阿骏:“发生了什么事,老头子好端端的怎么就晕倒了?”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回去就去寻褚管家,寻了好一会儿都没寻见人,然后就听说老爷在前头晕倒了,好像是因为四小姐,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
“东方竑?”东方靖微微眯眼,目露凶光,“上次的事我还没找她算账,她又作的哪门子的妖,”说着又急令阿骏:“开快点儿。”
这会儿,东方寅已被抬回了自己的房间,一家子都围在床前,哭哭啼啼。
东方靖刚进院子,就听到了哭声,以为老头子有什么不好,急忙跑进去,见老头子躺在床上,并没有大碍,大夫也正在床边把脉,才略路放心。
大夫诊断完,把药箱收拾了一回,才转身出去,东方靖上前问他:“老头子怎么样了?”
二姨太和三姨太也围在前面,几个小姐则依然守在东方寅床前。
“寅老不过是气急攻心,才导致的晕厥,并无大碍,待我开了药方,煎上几副药,休养个几日也就好了。”
东方靖点头,令阿骏把大夫送出去,拿了药方去抓药。
东方靖回头扫了两位姨太太一眼,转身进去,见东方竑跪在东方寅床前,正哭的伤心,旁边还有一只包袱,他疾步生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东方竑跟前甩手就是一巴掌。
东方竑本就瘦小,哪里禁得住东方靖这一巴掌,立时扑倒在地,嘴角还有鲜血流出,她慢慢撑起身子,捂着脸,哭喊道:“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吧,要是父亲因为我有个好歹,左右我也是不能活了。”
众人见这番情景,竟没有人上去拉扯的,甚至没有人为她说一句情,东方竗坐在东方寅床边,守着他,二姨太也拿着帕子默默垂泪,并不去看东方竑。
听东方竑说了这话,二姨太上去就哭着厮打她:“孽障啊,你就是来讨债的,把你父亲气成这样,不是要我的命吗,你不要活了,我也不要活了,不如大家一起死了的干净。”
东方靖冷眼旁观,在众人身上逡巡一遍,问了句:“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此话一出,顿时屋内鸦雀无声,寂静一片,哭泣的止住哭,垂泪的拭了泪,个个垂头不语。
“怎么,这会儿成了哑巴了?”东方靖怒道,然后冲外头叫了句:“褚管家何在。”
褚南风正在外头垂手听唤,闻声忙进来,微微颔首,叫了声:“少爷。”
“你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何事。”
褚南风越过众人,看了看躺在床上还未苏醒的东方寅,“少爷问话,小的自是不敢隐瞒,不过老爷此刻不宜搅扰,您看”
“那就到前厅去,”东方靖说着,又朝众人道:“你们也一同去,我倒要看看,是谁惹的祸端,又是谁在家里兴风作浪。”
他刚走到门口,就听身后传来东方竗的声音:“我要在此守着父亲。”
东方靖没有理睬,带着众人去了前厅。
东方寅眼下不在,自然是东方靖的上座,他也不客气,端正地在上方坐定,众人又依次在下面坐了。
“褚管家,你说吧。”
褚南风道:“今日里,底下的小厮说在角门处发现有一男子鬼鬼祟祟,形迹可疑,我便带人去了,那男子我原是见过的,是两位小姐的钢琴老师方文轩,当时四小姐拿着包裹就要与方文轩从角门出去,我急忙拦下,因为是小姐,我不敢擅处,彼时,少爷也还在商会,确实等不得,遂将二人一同带至老爷面前。”
东方靖听闻并不讶异,这件事他也是头一晚刚探听到的,知道了东方竑那晚针对他,且急不可耐的样子是为了什么,他本来是作别的打算,没想到今日就给披露了出来。
“接着往下说。”
“是,”褚南风继续道,“老爷急审方文轩才知,四小姐与其珠胎暗结,两人意欲私奔,没想到被当场拿住,老爷因此才气急攻心”
这与东方靖所知道的并不完全相同,他以为方文轩知道闯祸已经遁走,没想到竟还有私奔的话,他觉得其中有异。
“小小年纪,竟如此不知检点,叫外头人知道,我东方家的颜面何存,”东方靖瞥着仍在无声垂泪的东方竑,又瞧瞧臊的满脸通红的二姨太,“不是我说,二姨太属实是教女无方啊。”
二姨太原以为她们母女三人已经商议好的事情,能照常进行下去,不叫东方寅知道,没想到东方竑私底下又与方文轩联系,竟想出了私奔的主意,她初听见这话,也是大受震撼,这会儿也还没弄明白东方竑反悔的原因。
她默默坐着,蠕动了几下嘴皮子,又自觉无言可辩,也就没说话。
“你要罚我,还是请家规,我都无话可说,但是你要以此来刁难我母亲,就是趁人之危,落井下石,此乃小人行径,东方靖,你不觉得这手段太卑鄙了吗?”
“卑鄙?”东方靖冷笑一回,“不懂自爱的可不是我,与陌生男子暗通款曲的也不是我,你说我卑鄙,难不成方文轩是我找来陷害你的?引诱你私奔是我教唆他的?我东方靖却非正人君子,却也敢作敢当,都说长兄如父,你不敬我便是无礼,害的父亲晕厥更是不孝,如此,你还敢跟这儿与我叫嚣,你还有没有点规矩,还知不知道什么是体统?”
东方竑被东方靖唬的一愣,然后又哭诉起来,“我也没想到会害的父亲如此,”说着又摸摸自己的肚子,“方文轩不是陌生男人,他是我孩子的父亲,他说会带我远走高飞的,他说会照顾我和孩子的。”
“执迷不悟,”东方靖有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之感,“褚管家,方文轩现在人在在哪?”
“现关押在柴房。”
“把他带过来,我倒要瞧瞧,他是不是真的如这丫头所说,是个有担当的。”
褚南风出去使人去提人,又唤底下的人端上茶来,在东方靖喝茶之际,方文轩被带了上来,东方靖抬手,遣退两边的小厮,仔细打量了方文轩一番。
“皮子倒是好的,难怪能招摇撞骗。”
方文轩出言诡辩,眼神却不敢直视东方靖,“大少爷这话不妥,我确实是留洋回来的高材生,东方老爷是知道的,怎么说我是招摇撞骗。”
“高材生?”东方靖冷哼一声,“你既说自己不是招摇撞骗,欺世盗名之辈,那我妹妹,你是如何打算的?”
“我,我与竑儿说好了,要带她远走高飞的,是你们嫌我家徒四壁,硬要拆散我们的,”方文轩说着还上前去牵东方竑的手,“我是饱读诗书之人,竑儿怀了我的孩子,我怎会弃她于不顾。”
东方竑回握着方文轩的手,颇为感动。
“好一个饱读诗书之人,”东方靖起身走过来,出其不意的一脚将方文轩踹翻在地,“你个王八蛋,谁你他妈的都敢碰,还敢在我面前巧言令色,装模作样,看我今天不废了你。”
说着东方靖就要朝方文轩的□□踹过去,怎知东方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乞着东方靖:“大哥,我求你不要伤害他,他对我是真心实意的,我相信他。”
这一声“大哥”还是触动了东方靖的心弦,他放下抬起的脚,“倘若他是真心实意,今日我便让他安然无恙地走出去,他要是虚情假意,我就让他躺着被抬出去。”
方文轩确实是个文人,哪里见过这阵仗,一时被唬的魂魄都丢了一半,他痴痴地就着东方竑的手从地上爬起来,双手不自觉地挡在□□前边。
“我问你,你今日既然要带竑儿私奔,为何会选在白天,晚上不是才更好掩人耳目吗?”
“我,我就是要反其道而行,白日里人多眼杂,我们也更容易跑掉,”方文轩躲避着东方靖精明的目光,背文本一样,张口就来。
“那你这腰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东方靖绕到方文轩身后,在他腰上捶了一拳,“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你行动异样,你一个读书人,并不做体力劳动,怎么会伤到腰呢?”
方文轩开始冒冷汗,“这是我昨天在家不小心撞到了柜子上,对,不小心撞的。”
“你还敢撒谎,”东方靖扣住方文轩的脖子,一把把他抵在门上,一下吓坏了厅里所有的人。
东方靖死死地盯着方文轩的眼睛,“这些你都可以诡辩,抵死不认账,可你身上的脂粉味,你没法解释,这种脂粉味是窑馆里常用的,你若不是去过窑馆妓院,又怎么会沾染上,这就是你说的真心实意吗?”
东方竑上前,本欲阻止,听东方靖这么一说,又闻了闻方文轩的身上,果然有股脂粉味,“你,当真去过窑馆?昨儿晚上见面你还说今日会带我离开,那时你身上还没有这股子脂粉味儿,你这样怎么对得起我?”
东方靖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抵在方文轩的脖子上,然后顺着他的身体,滑到他的腰间,“你还不说实话,你今日来此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
在场的妇人个个都吓得花容失色,听东方靖这么一问,又都好奇起来,即便方文轩虚情假意,又怎么冒出一个背后之人。
方文轩本就胆小,经这么一吓,立马尿了出来,他满心羞愧,可被东方靖死死地钳制住,他哪里动弹的了。
“我说,我都说,是叶家的夫人叫我这么干的,是金兰馨,她说一旦事成,许我两根金条,我,我本就穷困,哪里受的住诱惑,就答应了她,演了这出戏。”
东方靖见他招了,松开他,把匕首又揣了进去,他斜着东方竑:“你都听到了。”
可东方竑现在哪还有力气去质问他原因,从知道他去过窑馆,她就知道此人信口开河,根本信不得,她立马跑去二姨太身边,扑到她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东方靖唤来门外的小厮,“把他拖下去阉了,害人的玩意儿绝不能留。”
两个小厮面面相觑,哪里敢应,别说动手了,就是这样的事都是闻所未闻。
“没用的东西,”东方靖厉声斥道,“先把他押下去,一会儿我亲自动手。”
两人这才把瘫坐在地上的人又押回了柴房。
三姨太上前道:“大少爷,方文轩此人确实混账,只是你要动用私刑,若是传到莫署长的耳朵里,恐怕不好,外头人也会觉得此举太过阴毒,我想老爷也不会同意的,不如咱们等老爷醒来,一同商议,再作定夺,你看可好?”
“阴毒么?方文轩胆敢欺辱我东方家的人,就是为了坏我东方家的名声,我若不杀鸡儆猴,今后难免会有宵小之徒再生歹念,我既是当家人,理应护我东方家的清白声誉,至于警署那边,我自有说法,不劳三姨太费心。”
三姨太还想再说,东方翊忙上前制止了她。
东方靖睨着二姨太母女,“此事这般隐秘,我都未曾知晓,那金兰馨是如何知道的呢?”
“兴许,兴许是前两日我们一同打马吊的时候,我不小心说漏嘴的,”二姨太心虚道。
“你敢和金兰馨打马吊?那就是一个人精,”东方靖摇了摇头。
二姨太狡辩道:“我是与孙夫人一起打马吊,她是后来的,我并非存心与她同桌,我原想着,生意上的事我从不沾染,她也问不出什么,这才掉以轻心,谁知道她竟如此阴险。”
东方靖还欲责骂,想着东方寅还躺在床上,话说的太重有失妥当,叹了口气,便拂袖而去。
褚南风跟在东方靖身边,问他:“你当真要将方文轩阉了?”
“当然,他也不看看招惹的是什么人?”
“你是心疼你那四妹了吧?”褚南风打趣东方靖。
“那个死丫头,做事如此不知轻重,我心疼她作甚?你没见上次,她们一致对外的样子?她们都是要争我家产的,我容都容不下她们,哪来的心疼。”
褚南风来府里做事也近一年,知道东方家里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女人不可掌家,更不能沾染生意上的事,所以东方靖这话也就是说说而已。
相处了这么久,他也知道东方靖对钱财家产并不甚上心,别人口耳相传之事,纯属子虚乌有。
东方靖不承认,他也就没多说,浅笑了一声道:“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鼻子能这么灵,随便一闻,就能闻出窑馆里的脂粉味儿,想必你是诈他的吧。”
“知我者,褚褚也,”东方靖拉住褚南风的手慢慢走着,路过的下人都识趣地背过身去,“方文轩不辩解,是他本就心虚,我随口提了一句,东方竑就觉得方文轩身上真的有脂粉味,也是方文轩做贼心虚,那神色情形落在东方竑的眼中,便是认定了,所以即便方文轩的身上什么味道都没有,东方竑也能闻出脂粉味来。”
褚南风点点头,“金兰馨如今是堂而皇之地把手伸进了府里,你不反击吗?”
“她先是将断袖之癖的事情放风出去,紧接着就是利用方文轩和东方竑的事大做文章,显而易见,她是欲盖弥彰,今日之事,是她释放的烟雾弹,她的后招仍是在你我的事情上,看来她是真的着急了。”
“没想到金兰馨一介女流,竟能有如此大的能量,她要不是站在你的对立面,我绝对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
“别说是你,对付她,我也不敢掉以轻心,不过对她,我只有两个可惜,一是她后继无人,叶云虎根本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二是她的对手是我。”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柴房,“你就不要进去了,我不想你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
“对了,再过两日,就是十五了,我们去庙里烧香拜佛吧,最近我的罪孽是越来越多了。”
褚南风答应着,然后看着东方靖进去,不多久,里面就传来一声划破长空的惨叫声。